《拖债》夏九木

15、第 15 章

　　尹东方之所以不惜说谎也要拒绝跟单亦哲到庄园过年的提议，实在先前那次经历不太愉快。

　　高二那年春节，尹东方还是被带到了城郊的庄园里。

　　庄园离市大概一个多小时车程，占地四千多平米，主建筑是法式二层别墅，还有花园、草地、鱼池和篮球场。

　　单亦哲的大伯一家不在槐江，所以他们六个堂兄弟姐妹难得一聚。他大伯家两个哥哥，二伯家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按大家庭算单亦哲总排行老四。

　　他这个堂妹单亦珏只比单亦哲小三个月，与他同校且同级，就是成绩相差颇多。

　　尹东方跟他们一家四口刚进门，单亦珏不友好的眼神就飘来了，随即走近将牵着自己的单亦婕扯过去：“堂姐带你玩，你老缠着个外人干什么？”

　　因为要呆到正月初三，他们每个人都有固定的房间，不速之客的她被安排在二楼尽头那间客房里。

　　她没带多少行李，书本卷子带得不少，打算这几天就呆在房间里刷题。

　　刚把书本在桌上垒好，房门被轻声敲过后单亦哲推门进来：“时间还早，出去玩一会儿吧，单亦婕找你。”

　　“好啊！小婕不是跟她堂姐在玩。”

　　单亦哲单手抄着口袋，平静地说：“她不会带孩子。”

　　“哦。”

　　他们来到院子时，其它人都在，今天虽是大年三十，可温度并不低，站在太阳下还暖阳阳的。

　　单亦婕正在秋迁上荡，单亦珏则倚在柱上边看手机。

　　“亦哲，去打场篮球？”开口是单家大哥单亦卓，单亦哲拐个弯走近，与他们站在一起。

　　虽说单亦哲年纪最小，却是兄弟四人中个子最高的，长像也最出挑，聪明又成绩好，难怪会成为孙辈最受宠的人。

　　“东方姐姐，快过来推我。”单亦婕朝她招手。

　　尹东方刚走过去，单亦珏就白了她一眼：“对呀，这种事儿不得小保姆做。”

　　“东方姐姐不是保姆。”单亦婕愤怒地扭头瞪眼，又狡黠一笑，“堂姐你假睫毛掉了。”

　　“啊？”单亦珏举起手照了照发现被骗，板起脸来，“看，她都把你带坏了，我去看他们打球。”

　　单亦婕朝她离开的方向做个鬼脸。

　　尹东方看她们俩闹完才轻轻推动秋迁，某个小孩儿高兴得上上下下晃着腿：“东方姐姐，你说单亦珏怎么又笨又蠢？”

　　低头看了眼年仅十岁的某娃，尹东方笑起来：“笨是笨，怎么就蠢了。”

　　“她竟然让我跟我妈闹，别让家里对你太好，你说蠢不蠢？”

　　虽是不相关的人，但这种莫名恶意还是让尹东方忍不住轻皱眉头。

　　单亦婕接着说：“她以为我三岁呀，这么好糊弄。爷爷奶奶都喜欢哥哥，二伯母特别不服气，上次爷爷过生日我还听到她让二哥争点气，别每次都让我哥哥出风头。”

　　自古豪门是非多。

　　果然！

　　“你是个小孩儿，别掺和大人的事儿。”尹东方在她头顶轻拍，手上推送的动作大了点。

　　“你当我们00后和你们90后一样？我懂得可多了。”单亦婕突然从秋迁上跳下来，“东方姐姐，咱们也去看打球吧！我哥哥一定超帅。”

　　她们手挽手从石子小路转到别墅后的篮球场，四个年纪相差不大的男生已经脱掉外套，在场内打得热火朝天。

　　单亦珏正给他亲哥加油。

　　十岁的单亦婕争强好胜，当即站在场外为单亦哲摇旗助威，场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尹东方看他们汗流浃背的样子，便回去拿了几瓶水出来，趁单亦哲看过来时，举着水示意。

　　单亦哲停下来，招呼另外三人：“喝水。”

　　这时，单亦珏也看过来，鄙夷道：“果然是个保姆，还挺会讨好人的。”

　　尹东方疑惑地望过去，不明白这人对她敌意打从哪儿来，她们在学校里不曾有过节，家里唯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也没有碰撞。

　　“那是不是你哥哥就不用喝了？毕竟我不想讨好他。”

　　“稀罕，我没腿吗？”

　　尹东方一笑：“那我怎么知道？或许不是没有，只是不够长呢！”单亦珏个子不算矮，就是比例挺感人，典型的五五身材。

　　噗嗤一声，单亦婕掩嘴笑起来。

　　“……”大小姐怒目圆睁。

　　尹东方不再理她，上前将水依次分给打球的四个人，兄弟们喝着水还互相讨论战况。

　　只有单家老三单亦康接过水，眯着桃花眼上下打量尹东方，笑道：“东方，多大来着？”

　　“三哥，我十六了。”

　　三哥这个称呼不知怎么就让他心花怒放了，他灌一口水：“挺乖的，我比你大四岁呢！”

　　“大哥，打着没劲儿，再打一会儿散吧！”单亦哲说着将喝剩的半瓶水塞到尹东方手上，又叮嘱她，“我衣服你去拿着。”

　　“哦。”

　　单亦康意味深长挑挑眉，转身跟那三兄弟走了。

　　他们接着打，他们的小妹妹接着喊，较劲似的。尹东方则走到挂外套的栏杆处，将单亦哲的衣服取下把抱在怀里。

　　兄弟四人没打多久，单亦哲与大哥单亦卓以碾压式的比分获胜，可把单亦婕给得意坏了，冲着单亦钰做了几个鬼脸。

　　单亦哲走到尹东方身边，拿过剩下的半瓶水喝完。

　　“哥，先把衣服穿上吧！”太阳西移，温度下降，尹东方觉得他一身汗会着凉。

　　“嗯。”单亦哲穿好外套。

　　一行年轻人边聊着边往回走，路过院子里的鱼池时单亦婕又撒欢儿，闹着要喂鱼。

　　尹东方说：“那我回去拿。”

　　“不用你。”单亦哲拦住她，“这小孩没腿吗？”

　　“有有有，还挺长的。”单亦婕蹬了蹬小长腿，就朝别墅里飞奔。

　　单亦珏：“……”靠。

　　单家大哥与二哥单亦文都是参与工作的人，跟他们闹不到一块，就提前回去了。

　　没出五分钟，单亦婕拎着一袋土司面包跑过来，给大家伙分了分，与尹东方坐在池边的石头上捏着面包碎屑往水里丢。

　　池糖三四十平方，养着红黄黑三色鲤鱼在水藻间穿梭，看起来平时伙食不错，各个膘肥体壮的。

　　等尹东方手里的面包丢完，身后就递了一片儿过来，她回头朝单亦哲笑笑：“谢谢哥。”

　　单亦哲的手机响了，他捏着面包袋走远一些接电话。

　　同时，尹东方的肩膀被撞了一下，她扭头又见那双桃花眼儿，单亦康眯着眼睛笑：“东方，我怎么听着你叫亦哲比叫我亲呢！”

　　“……”这难道还用问？

　　尹东方说：“他是哥，你是三哥。”

　　“分得还挺清楚，我小叔小婶婶从哪里捡回你这么个活宝儿？我也让我爸妈领一个回来玩。”

　　尹东方老实道：“三哥可以去福利院问问？”

　　单亦康一愣，朝鱼池里扔下大块面包，这举动引起了单亦婕的不满：“三哥，那么大块，会撑死它们的。”

　　“呵！”单亦康干脆将手里的全数丢下去，“撑死了好，今晚给咱们东方加餐。”

　　“她不爱吃鱼。”身后单亦哲平静地道。

　　尹东方附和：“嗯，我不爱吃。”

　　单亦婕从原地窜起来，跑到别处去喂那几条落单的小鱼去了。

　　尹东方也扔掉手里的面包，拍拍手起身打算离单亦康远一点儿，突然被一个力道重重地撞在肩膀上，她人也就不受控制地朝身后的鱼池跌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离她不远的单亦康在她落水那一刻从腰间托住，紧接着她就被单亦哲拉了起来，可还是有一条手臂几乎被池水浸湿。

　　单亦哲飞快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四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始作俑者单亦珏委屈巴巴跟单亦哲道歉，“我就是想过来看鱼的。”

　　尹东方在单亦哲臂弯里转过身望向她皱眉，难怪单亦婕都说她又笨又蠢。

　　她是不是故意的，明眼人都心知肚明，单亦哲冷着脸没理她，揽着尹东方朝往回走。

　　“堂姐，你也忒绿茶了？我同学都不带这么干的。”单亦婕说完就跑了。

　　“说什么呢？”

　　单亦康拍拍手站起来：“那小孩说得没错啊！你这手段极其浅显。”说罢右手还握握拳，低声自语，“腰怎么这么细？”

　　单亦哲直接送尹东方回了房间，守在门口等她换衣服，没多久就等来了单亦珏。她进近一些说：“四哥，我刚刚忘了跟她道歉。”

　　“不用。”单亦哲冷冷地瞥过去，“离她远点。”

　　单亦珏咬咬下唇：“四哥，你干嘛老帮着外人，我们才是一家人好不好？你在学校里不承认我是你堂妹，我同学都知道尹东方管你叫哥。”

　　“哥，我换好了。”尹东方在门内说。

　　单亦哲一言不发，扭门走进房间。

　　此行，尹东方没带几件衣服，外套更是只穿这么一件，单亦哲自然是知道的。

　　他拿起弄湿的衣服：“我让人给你洗好哄干。”

　　“嗯，谢谢哥。”

　　单亦哲没出门，而是问：“还冷吗？”

　　“不冷，屋子里很暖和的。”

　　“我看看。”单亦哲上前一步，手掌附在她额头上，点头，“目前没事儿。”

　　尹东方脸颊微微泛红，仰着头：“我不是没掉进去吗！况且我这么虎背熊腰的。”

　　单亦哲失笑道：“你怕不是对虎背熊腰这个成语有什么误解。”

　　尹东方茫然片刻，就是跟着笑了起来。

　　单家人多，加上管家保姆司机将近二十人。

　　爷爷，父辈三兄弟和参加公司业务的大哥在茶厅聊天，老母亲则与儿媳们聚在宽敞的客厅里与他们一众小辈坐在一起。

　　话题当然离不开小辈们一年学习学习情况，单亦哲是话题中心，可他似乎习惯了当这种焦点，全程没什么表情。

　　“是打算英国念大学吧？”奶奶说。

　　段诗璟说：“是，最近一直在准备呢！”

　　“亦哲这成绩可选择的学校就太多了。”开口的是大伯母。

　　她们就这个问题讨论了许久。

　　尹东方有点发呆，原来单亦哲要出国念大学。

　　她一个外人，待着好难受，想回房间做卷子，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

　　“东方。”单亦珏突然很热情地唤了她一声，“我想吃那盒进口的车厘子，你帮我去洗吧！要一颗颗洗，洗干净一点哦。”长辈面前，她知道尹东方没法拒绝。

　　“哦。”尹东方从沙发上站起来，却猛然被单亦哲扯住手腕。

　　“你没手还没嘴吗？不知道喊阿姨给你洗。”

　　单亦哲不太友好的语气直接让整个客厅静谧下来，女性长辈们皆望过来，表情各不相同却同样带着疑惑。

　　只有单亦康一副了然的痞子样。

　　“她有。”单亦婕说，“可能就是不太长，嘿嘿！”

　　单亦珏快火了。

　　“这孩子，没礼貌。”段诗璟在单亦婕脑门轻点。

　　“我去让阿姨洗，你们先聊。”二伯母或许觉得难堪，便主动圆场走向厨房方向。

　　同时单亦哲也起身松开钳制尹东方的手：“奶奶、大伯母、妈，东方刚才说几道题问我，我们吃饭的时候再下来。”

　　当然没有人会反对，他们俩从客厅拐出来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哥，你是不是想回房间偷懒？”尹东方快步追上来，歪头笑着问。

　　单亦哲没什么表情：“不是，看你带了那么卷子，监督你做完。”

　　“……哦。”

　　他说是监督就果然监督，就又搬来把椅子与她一起坐在桌前，一个做卷子一个玩手机。

　　玩归玩，神奇的是还能关键时刻指出尹东方卷面上出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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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写两小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