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债》夏九木

12、第 12 章

　　说是会逛到晚上，其实并没有，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坐在一间茶馆里看河面上的风景。

　　天色暗去，沿河的店家们亮起了色调统一的灯光，像坠落在岸边的星。

　　两个人找到家沿河的店，特地选了靠窗的位置，吃过饭还可以看夜晚的特色节目。饭后他们刚要了壶清茶，节目就陆续上演。

　　美妙空灵歌声由远及近，一条嵌着灯光的小船从河弯处拐过来，穿着古风服饰的美女站在船头，唱着独属于此处特色的地方小调。

　　尹东方学着其它游客在栏杆上探出大身子去打招呼，单亦哲也陪站在她身边。小船驶近，尹东方兴奋地朝古风美女摆摆手：“好听好听，你唱得真好听。”

　　美女哼着小调微微转头，竟然也摆摆手回应，之后又似害羞一样低下了头。

　　“……”尹东方失望地收回手，还重重叹了口气。

　　单亦哲不解：“怎么了？”

　　“她没理我，只是跟你打了个招呼。”

　　“我？”单亦哲疑惑。

　　尹东方点头：“就是你，你没看到她害羞了吗？美女只会跟帅哥害羞。”

　　“……哦？”单亦哲挑眉，“我帅吗？”

　　“哥？”尹东方微眯着眼睛看过去，“你帅这件事上不用我再说了吧！戴晓娴一口一个单大校草也没见你不答应。”

　　单亦哲嘴角又扯了一下，今天他笑得格外多。

　　与此同时，又一条花船顺水划过来，大红花球装饰着船周身，喜气洋洋。船篷里坐着位盖着盖头的新娘，船头新郎倌打扮的演员正在唢呐声中不断朝着岸边作揖行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这样办婚礼，还挺新鲜的。”尹东方双手撑在栏杆上想看清楚薄纱盖头下的新娘，可惜新娘始终没抬头，只瞄到个殷红的小嘴唇。

　　单亦哲将她拉回来：“小心点，不怕掉下去？”稍顿又说，“你喜欢这种婚礼吗？。”

　　“……”尹东方觉得两个人实在不适合讨论这种话题。

　　聪明人赶紧差点话头：“哥，节目好像差不多结束了，咱们回去吧！小婕肯定饿了。”

　　在这家店打包饭菜，拎着往酒店走。

　　距离并不近，貌似要走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小镇上最亮的地方就在河岸两侧，小路与石桥反而没有很足的光线。

　　路面上并不平整，大块凹凸不平的石板和两公分左右的拼缝，走出不到一公里尹东方崴了三次脚，高跟鞋劣势。

　　单亦哲第三次扶住人，终于停下脚，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尹东方：“拿着。”

　　“啊！”尹东方下意识接过去，随后就双脚离地被单亦给横抱起来，“哥？”

　　“让你这么走回去，脚是不是就不能要了。”单亦哲就这么抱着人，竟然还走得很稳。

　　尹东方眨眨眼：“不至于吧！还是放我下来吧！我怪沉的。”

　　“有多沉？”

　　“挺沉，毕竟我块头儿这么大。”尹东方老实说。

　　单亦哲笑出声：“到底多大块头？”

　　“我净身高一米七一，不能指望我体重不过百，不是有句说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吗？”对于体重这事儿，是个女的都在意。

　　况且尹东方真不胖，肉也长对了地方。

　　“你不是，我知道。”单亦哲平静地说

　　不是？

　　不是什么？

　　又知道什么？

　　哦……

　　平胸啊，那她的确不是，单亦哲也的确知道。

　　靠！

　　尹东方抬起左手捂住上半张脸，随便聊个天，也能聊得这么尴尬吗？

　　然后能清析地感受到单亦哲胸膛连续颤了几下。

　　或许尹东方百来斤的体重在经常健身的单亦哲手上真算不了什么，他就这么一路公主抱着走回酒店，手即没酸，也没大喘气。

　　如果不是路上有几对情侣因为他们吵起来那就更好了。

　　到酒店门口，尹东方从单亦哲臂弯里跳下来，客气地寒暄：“哥，你力气真大。”

　　单亦哲接过她手里的打包盒：“正常男人都可以，怎么？有人说过你沉？”

　　“怎么会？以前在谭城公司组织玩游戏，男同事抢着抱身材娇小的，没人乐意抱我这大块头儿。”话说归说，却不是实话，尹东方“块头儿大”是真的，可男同事们不乐意抱是假的。

　　这种有肢体接触的游戏尹东方根本不参与，同事没少笑话她，说她不知道给谁“守身如玉”。

　　听后单亦哲冷嗖嗖地道：“听上去你还挺遗憾的。”

　　“……没有，没有遗憾。”

　　单亦哲已经进门了。

　　他们住相邻的两个房间，单亦婕闹着与尹东方一间房，她俩住标间。

　　单亦婕刚醒没多会儿，中午吃得又少，饿到不挑食，边往嘴里塞东西边抱怨：“你们俩怎么回来这么晚？”

　　单亦哲倚在墙边长桌上看腕表，八点钟刚过：“不是你让拍夜景？”

　　“拍了多少，快发给我看看。”

　　单亦哲拍得很随意，后面尹东方也拍一些，两人将照片发给单亦婕，她就边叼着筷子边看手机。

　　两分钟中之后，她一脸嫌弃：“哥哥，你在摄影方面可真没天份，东方姐拍得每一张都比你好看，特别是这张夜景，好绝呀！”

　　“不是。”尹东方替他辩解，“你哥哥是想锻炼你的构图水平。”

　　单亦婕表情特别耐人寻味：“东方姐，你也护得太浮夸了，从小到大你就爱捧他。他是优秀那么一点儿，但也不至于天有上地下无一样。”

　　正当此时，单亦哲从桌边起身。

　　单亦婕立刻双臂护住头：“我知道揭人不揭短，但你打人不能打脸。”

　　尹东方：“……”血脉压制这玩意儿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就能改变。

　　“你们早点睡。”单亦哲根本没理他妹，转身出门。

　　单亦婕松口气接着吃东西，大小姐填个半饱就以减肥的借口浪费食物，说什么也不吃了。尹东方将垃圾收好后拆开行李去洗漱，从卫生间走出来单亦婕正用英文跟人聊天。

　　为了方便尹东方带来的是条夏天穿得吊带睡裙，单亦婕抬头瞅一下，挂掉电话扑通跳到对面床上。

　　刚倚在床头的尹东方吓一跳：“怎么和兔子似的？”

　　“东方姐。”单亦婕果然跪坐成兔子样儿，“你身材真好。”

　　“哦。”这种话尹东方听多了，反应不大。

　　单亦婕凑过来眯着眼睛问：“你是不是和我哥哥在谈恋爱？”

　　“……”尹东方心跳乱了一拍，眨眨眼睛，“没有，别乱猜。”

　　“也是，我哥哥跟你谈恋爱一定会告诉家里的。”说完惋惜道，“你们俩要是谈，那算是青梅竹马吧？”

　　是啊！如果真的谈恋爱怎么会不说呢！

　　“别在阿姨面前胡说八道，知道吗？”

　　单亦婕打个滚儿：“知道知道，我和我妈现在一个月也聊不了几句，她老想把我打造成她心目中的大家闺秀，我又不是那块料儿。”她仰在尹东方床上，在她身边蹭来蹭去，像小时候那样。

　　尹东方垂下眼看手机，在朋友圈里漫无目的地划着，看到一条更新。

　　单亦哲很少发朋友圈儿，照片是他们所在的小镇，构图取景都不错。弯曲的小街，古老的建筑，唯一入镜的人物是尹东方的背影。

　　手机在这时震了下，戴晓娴的微信消息，【东方方，江硕哥哥要你的微信，我推给他了哦。】

　　【好。】

　　【你们去江城了？】

　　尹东方问：【你怎么知道？】

　　【江硕哥哥说的呗！】

　　叫得真亲，那次拼酒尹东方走得早，看来他们混得还挺熟。

　　聊天的功夫便收到了好友验证信息，微信名一个硕字，头像是纯黑色，又酷又神密，果然是常混夜店的。

　　尹东方点击通过验证。

　　……然后就没然后了，江硕并没有找她聊天，她也懒得主动找别人聊。

　　不到十点钟，单亦婕跟尹东方说着话就在她床上打起微鼾。

　　尹东方抬手拢拢她额前的碎发，这是被睡神附体了还是咋地？

　　给她盖好被子，关掉灯爬上另一张床。

　　躺在软床上，困意不那么足。

　　目光涣散地望着屋顶，回忆起第一次被单亦哲公主抱好像是高一那年暑假。

　　单亦哲计划和同学出省七天游，知道尹东方没处去，就一并将她带上了。

　　第五天他们到达个有山有湖的景区，湖上有水上飞人表演，游客也可以体验的那种。

　　同行的女同学吵着要去飞，尹东方挤在湖边仰着头羡慕。

　　“想玩吗？”单亦哲突然低头问她。

　　尹东方微怔，违心地说：“不太想。”

　　“那就玩吧！我去给你报名。”

　　“……哦。”心里其实窃喜的。

　　单亦哲帮她交钱回来，先前那女同学已经飞上去了。

　　可飞人小哥有一丢丢……

　　不是。

　　他很双标。

　　之前带男孩子飞的时候双手安放得中规中矩，这会儿换个美女就又搂又抱花样摆出，不一会儿就冲到几十米高，最后换成公主抱的姿势在半空中不停地打转儿。

　　单亦哲越看脸越沉，低头看尹东方那一袭过膝的长裙，不太高兴地问：“非要玩吗？”

　　尹东方兴奋劲儿瞬间泄掉大半，乖乖道：“不玩也行。”

　　“我去想想办法。”单亦哲拉着尹东方的手腕去售票口，经过一番交涉，他还真见到个小负责人。

　　当那位负责人听到单亦哲他要亲自去玩那水上飞人的时候，诧异地半晌没说出话。

　　“小伙子别闹，玩这个要专业人士。”

　　单亦哲说：“我会游泳，常玩帆船和摩托艇，这东西我十二岁就开始玩，我跳过伞不恐高，带人玩完全没问题。”

　　彼时单亦哲虽没成年，但身高有一米八五，搭眼看根本猜不出年龄。

　　负责人错愕片刻：“那也不行，万一出点问题……”

　　单亦哲没听他说完，拿出手机对着录视频镜头开口：“我单亦哲强烈要求玩水上飞上项目，如果出现任何意外及危险与景区和他人无关，一切后果由我自行负责。”

　　负责人：“……”

　　“哥。”尹东方拉拉他的衣角，“我不玩了。”

　　单亦哲将手机递给负责人：“两万块三十分钟，可以吗？”

　　“……”

　　不得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还送了套衣服给单亦哲。

　　同学们听说他要亲自玩，一个个惊呼。

　　单亦哲换好衣服站在飞行器上，工作人员帮他戴好护具，交待使用注意事项。他扶着登陆区域的栏杆对尹东方说：“我先熟悉一下，没问题就来带你。”

　　“哥，你小心。”

　　事实证明，尹东方的担心很多余，单亦哲控制那东西并不比专业人士差，且身姿更挺拔，飞行转身等动作更潇洒。

　　“卧槽，单亦哲你牛逼，一会儿下来让我玩会儿。”男同学下方叫嚷。

　　飞过的女同学也说：“我一会儿让单亦哲带我再玩一次，你们说他会同意吗？”

　　“不会。”另一个给她泼冷水，“人家一看就想带他妹玩。”

　　然后，尹东方脸上就多了几道目光，她回以微笑。

　　五分钟之后，单亦哲身披西阳的余辉从远处高空缓缓降下来，让尹东方想起一个词。

　　怦然心动。

　　他在登陆区水面上朝尹东方伸出手：“过来。”

　　尹东方刚站上去便猛地下沉，她不由得神经一紧，腰间探过个手臂将她搂住，单亦哲在她耳边说：“别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其实尹东方不怕，就很莫名相信单亦哲。

　　他们开始在水面滑行的时候，湖边游客的声音窜进尹东方耳窝：“这小情侣够会玩的！”

　　尹东方不知道单亦哲听到没有？

　　他们在低空滑行几分钟，单亦哲操控着飞行器一路高飞。到达一定高度后，单亦哲突然弯腰，将尹东方打横抱了起来。

　　上空风大，尹东方的马尾辫扫过两人的脸颊，她仰起头与单亦哲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花季少女与雨季的少年，都是娇艳如花的年纪。

　　“搂着我，要转了。”单亦哲提醒她。

　　摩托艇的控制人员似乎与操作者有某种默契，这边尹东方刚刚搂紧单亦哲的脖子，飞行器就开始旋转起来。

　　尹东方搂得更紧，避免自己被甩下去，由于贴得太近，她若有若无地能感觉到单亦哲心得跳很不规律。

　　转到有点晕眩，停止后单亦哲保持公主抱的姿势上上下下飞了几遭，就朝摩托艇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他们的高度缓缓下降。

　　这时岸边已经挤满了看客，到达登陆区域时，一名男同学叫嚣着：“单亦哲你别偏心，带我飞一遭。”

　　单亦哲将尹东方放下来：“太重抱不动。”

　　“我很轻的……”

　　这边还没掰扯完，一位游客女孩儿从人群中挤过来，指着单亦哲对工作人员说：“我让这个最帅的带我飞。”

　　旁边的有位看客好心提醒：“小姑娘，人家那是小情侣，不是工作人员。”

　　“不是情侣……”尹东方辩驳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大家的哄笑中，她再去看单亦哲，他正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低头解脚上的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