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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求财路指溪水洞 石头山上险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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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姨,我们上学去啦!”
      “哎,赶紧去别迟到,书包别忘记。”
      “快快!”老虎刚出大铁门从书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分给李孝龙一瓶,然后把书包藏到门外堆放的柴堆后面,“死沉死沉的教科书,太讨厌了,这下轻松了。”放下书包的老虎又从柴堆上拿了两顶草帽递给李孝龙一顶,李孝龙学着他把松紧绳勒在脖子上把帽子背在后背。老虎带着李孝龙绕到围墙后,抄小路走。
      “孝龙,你可比我潇洒,上学啥都不带,牛,真牛!”
      李孝龙懒得解释,反正又不指望再上一次学人生大不同。雨已经停了,又一个青山里的蒙蒙早晨,虽然地下的路依然泥泞,但他已经走得稳妥熟练,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
      绕开了学生上学的大路,老虎带着李孝龙走了许久的山路往镇子上最繁华的四方街去了。不是旅游旺季的古镇街上人还算稀少,太阳的光芒已经斜洒进镇子,本就被踩得光滑发亮的青石板此刻反起微微刺眼的阳光,还好两旁的大树伸出繁茂的叶子阻挡了大部分即将来势凶猛的炽烈,只稀稀疏疏放进几缕光线。
      一股清泉顺着古镇由高到低的地势流淌着,清可见底的水里绿色的水草犹如少女的头发随着水流飘动,李孝龙忍不住蹲下去把手伸进清泉里,一阵冰凉的感觉从手上传到全身,让他激灵了一下,那些水草在指缝间柔情地飘动,抚摸着手掌手背,李孝龙瞬间有些恍惚,感觉心里酥酥麻麻的,突然一阵刺痛,他猛地把手缩了回来,也许是在水里泡久了,整只手都冰凉凉的没有了知觉,手背在先前的地方又多出一个发紫的伤口。
      “孝龙,你洗完手没有,洗完快走吧。”
      “啊?哦哦,洗完了。走吧,着什么急啊?”
      “你不知道,我爸今早跟着老水泥去隔壁镇子报预算去了,不抓紧走一会儿他们回来我就死定了。”
      “没事,他还没回来你应该已经发财了,不用怕他,他要敢收拾你你就用宝石砸他,哈哈。”
      老虎一个转身傻笑着勾住李孝龙的脖子假装在他肚子上来了一拳,这让李孝龙突然怀念起中学时光,想念一起长大的兄弟。不过兄弟们过得都挺好,并不用他费心挂念。
      到了四方街,人就多了起来。一排大树下,坐着几个大妈,有卖鸡蛋的,有卖玉米煎饼的,生意都不错。这时李孝龙注意到两束晨光刚好照在一个老奶奶和她的小小摊位上,小炉子上有一个发黑的茶壶,不知煮着什么,热腾腾的冒着气,蒸汽和光交织晃动着,安详宁静。李孝龙见老人家的产品无人过问,便忍不住走了过去:“您这是什么?”老人慈祥地微笑着抬起头看着他:“牛奶,今早刚挤的,我家自己养的牛,喝一杯吧?”说着手已经放在了茶壶把儿上,眼神似是期待。
      “孝龙,干什么,不是在我小姨家才吃的早点,走啦走啦,这有什么好吃的。”
      “喝杯牛奶吧。”身无分文的李孝龙就算做善事也只能靠老虎掏钱。
      老虎思索片刻:“也好,多补充点能量一会儿要走山路,还远呢。”
      “阿婆,给我们两杯,多少钱?”李孝龙像立了大功一样高兴。
      “一杯三块钱,两杯六块。加糖吗?”老人说着拿了两个纸杯各加一勺糖,再冲入热牛奶,直至牛奶满得快要漫出边缘才小心地递给哥俩。
      两人小心翼翼接过又烫又满的牛奶,站在原地小口吸着希望水位能往下一些。李孝龙边慢慢嘬着滚烫的牛奶,一边观察着小小的牛奶摊,老人看上去少说有80多岁了,虽然背已经驼了,皱纹满布,但精神不错,藏青色的衣服和裤子显出一个老人的低调,但腰间的围裙却暴露了女性的爱美心。那围裙绣得十分娇艳,黑色的底面上粉色的小花和绿色的叶子勾边排了三层,中间一朵大大的红花叶片层次分明立体感十足,翠绿的叶片在红花周围随着蜿蜒的琼枝优美生长,极为生动。小灶边还有一张自己焊接的金属小桌子,用得已经有些发黑,但擦得很干净,上面放着装白糖的白色小口缸,用塑料布盖好整齐码放的纸杯和一个放钱的小纸盒,在这个已经有些局促的小小桌台边上,还放着一个细口土陶花瓶,里面插着两支粉红的杜鹃花,一支上的花已经盛开,另外一支上还只是骨朵,绿叶衬托下在晨光中犹如一幅水粉画,生活顿时美好而富有诗意。
      “老虎少爷,你又逃学啦?又要去爬石头山啦?上次去半路被抓回来你爹没打断你的腿?”旁边不知哪个大妈看见老虎又听说要走山路,拿他取乐。
      “小老虎是想去会会疯魔妖婆,哎,你不怕她掏你的心吃啊?”
      “哈哈哈哈!”众大妈越说越起劲。
      “我不怕!我不信邪!”老虎大喝一口热奶差点烫得吐出来。
      “我听说那婆子长着獠牙和爪子呢!”
      “可不是,全身都是白色的,只有眼珠子是红色的,看谁一眼,那人的魂就被定住了,然后失去知觉,她的大蛇就爬出来把那人的心吸走。”
      “是啊,老水泥他爷爷回来人家问他手上怎么有牙印呀?他不是碎碎念着’大蛇咬的,大蛇咬的’这是真事儿,绝对假不了。”
      “呀,别说了别说了,大清早的晦气。好好的提那个疯魔婆子干什么。”其中唯一一个卖早点还不忘化浓妆的大妈制止了众人的讨论。
      “哼,都骂别人是疯魔,还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疯傻。唉。”卖牛奶的老奶奶并不参与讨论,但对她们的言论显然很不屑,低声地自说自话。
      “喝完了吗,喝完走吧!金茶奶奶,钱给你放这儿啦。”老虎把钱放进装钱的纸盒里,两人往四方街中心走去。
      四方街位于整个镇子最中心,西面是一座寺庙,与其相对而建着一个古戏台,斑驳的木头有一种随时整个建筑就要倒塌粉碎的脆弱感,戏台一层正上方挂着旧得发白的牌匾,隐约能看见蓝色的漆底和金色的两个竖排大字“魁阁”。戏台上方还有一层阁楼,檐下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匾,应该是后面重新修复过的,烫金字清晰可见“文光普照”四个大字。整个戏台后方围了一个大院子,老旧的大门被铁锁锁上了,上面挂着“忆谷堂”的匾。
      “这里原来是干什么用的?”
      “哦,这里是原来镇子的学堂,我老爸小时候就在这里念书。后来人口多了,学生也多了,国家又给修了更大的学校,就是咱两借读那儿。这个已经荒了好多年了。现在是个保护文物的地方,存着以前的书籍和什么戏文。”李孝龙感叹这小小的边远镇子,他们的祖先亦是重学懂礼的,这本是他们给后人留下最好的财富,再看看身边这位玩世不恭的阔少爷只能摇摇头了。
      “孝龙,你咋又愣神啦?看什么呢?”
      “这个戏台怎么那么破旧?后面院子倒还算新,看着不像一起建的。”
      “哎呀,你呀,读书有这个好问的劲头四眼老头要爱死你了。”老虎居然教训起李孝龙来了,“我听我老爸说,这个戏台的柱子是当年从石头山上原样迁下来的,全村男女老少足足搬了三个多月才搬完。我就不明白了,要戏台子重新搭一个就行了,费那么大劲干嘛,现在放在这儿破破旧旧的。”
      “你不懂别扯淡了!走吧走吧。”
      “哎,你发什么无名火啊?”
      没走几步就到了镇口,一条大路修的宽敞直通停车场,旁边还有一条小路看样子是以前的老路,这路的前方有一个黄土造的小城门,拱形的门上有三个长方形的孔,黑色的瓦片向两头翘起,李孝龙看着这城门有些大漠孤烟的凄楚,他决心走这道门。

      2
      出了镇子整个天地都宽阔了无数倍,老虎和李孝龙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在山谷间的草地上奔跑打闹着。
      “老虎,这是什么花,颜色真好看!”李孝龙一路上开启了疯狂探索世界模式。
      “这个都不知道,这个是蝇子草,苍蝇的蝇。”
      李孝龙蹲在那看着粉嘟嘟的,形状像女生旋转时翻飞的裙边的美丽小花说:“这么好看的花,怎么取这么个名字?”
      “你看花下面的茎,是不是有一条一条的黑色纹路,纹路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小短毛,像什么?”
      “像苍蝇腿儿?”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哎,你说,这是不是越漂亮的花越需要保护自己的武器?”
      “是吧,谁知道。”
      “哎哎,前面那一片黄花是什么?哇,好香啊!是玫瑰吗?”
      “啥玫瑰啊?这个是香水月季嘛,听说外国人还拿它去杂交什么园林观赏花,这些花可以提香做成香水,我们这儿的女人都是摘了回去泡水洗澡,不用费那复杂功夫。”
      李孝龙看着大朵盛放的黄色花朵,闻着气味迷人的花香恨不得也摘一堆回去泡澡,但一时又回不去,只摘了一朵。
      “你看,孝龙,那个花你见过吗?”老虎大概是嫌李孝龙止步不前,索性投其所好往前行方向引导他。
      李孝龙顺着老虎指的地方走去,地上果然有五六支成群的白花,这花更妙,与土接着的地方有一片像荷叶一样的绿叶,从叶片中间长出一根约30厘米左右的花干,顶端开出一朵五瓣白花,花蕊最特别,是绿色的,如一根根刺排成圆形倒长出来。“这是什么花,真好看。”李孝龙说着去摸了摸荷叶一样的叶片,像一片厚厚的纸。
      “这个是梅花草。”
      “有毒吗?它的花心为什么是绿色的?”
      “没有毒,有时候镇子里的老人咳嗽时还会来摘了去吃。为什么花心是绿色,它想是什么颜色就是咯,哪有什么为什么。”
      李孝龙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他忍不住摘了一朵。
      “孝龙,你一路见什么花都要摘,你摘那么多是不是想一会儿到了石头山送给那个疯魔婆子啊,哈哈哈。”老虎说完转身就跑,李孝龙站起来飞奔追他不上就把手中的花砸向老虎,缤纷的野花在山谷四散飞洒,少年的笑声回荡其间。
      “老虎,你怎么对些花花草草这么熟悉?”
      “你说这话!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从小就在这里玩,怎么会不知道?”
      “孝龙,那你们老家到底在哪?你又对什么熟悉?”
      李孝龙顿时被问的不知如何开口,他不想告诉这个年轻的晚辈自己对哪条街有什么好吃的餐厅,哪里有地铁口,哪里有电影院,哪个商场吃饭时间最难停车,哪条路爆堵,哪个时间段打游戏都是小学生,哪个时段高手会上线等等熟悉,他不想说。
      “老虎,还有多久才到石头山啊?”
      “快了呀,你看前面,昨晚你问我的月亮洞,这里看的很清楚了。”
      李孝龙果然看见远处最高的山峰顶上一个椭圆的洞就是他昨天看见的没错,穿过山洞,蓝天和白云清晰可见。
      “为什么非要叫月亮洞?有什么传说吗?为什么不叫太阳洞,天空洞什么的?”
      “当然不能叫其他的,叫月亮洞可是有原因的。听老人说,每隔几年会出现一次满月,它的位置会和这个洞重叠,你站在洞的正前方就能看见月亮填满它,整个镇子都会被照得如同白昼。”
      “这么神奇?你见过这种满月吗?”
      “那倒没有!”
      “啊?瞎说的吧!”
      “不可能,我爷爷说他就见过的!这种天文奇观都是神迹,没有个天神下凡的命,你还想看双月合一?”
      “这么有趣!双月合一,听起来很美哦!最近还能见到吗?”李孝龙急切地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运气见此奇观。
      “这个我哪儿知道,它什么时候重叠没有规律,全看运气。”
      李孝龙想这说不通,月亮运行一年四季总是有固定的轨迹和角度的,八成是大家没有记录,所以觉得是没有规律的,如果有详细的记录,总能分析出规律,这样也好指导他这种偶然空降几天的游子观赏奇景,旅游服务还是做得不够细致贴心啊。
      “不过就算出现了,我们也看不到最圆的时候。”
      “啊?为什么?”
      “因为角度啊!我爷爷说只有站在石头山上的溪水洞前或者石头山顶最高的地方,才能正好看到月亮洞的正面,其他地方要么被周围的山峰挡住,要么角度多少偏些,看不见正圆。而石头山与月亮洞只隔着一条月亮河,正面相对,所以看得最清楚最圆。传说三太子大战齐天大圣时,红缨□□猴子没刺到,猴子腾空一飞,那红缨枪正好刺在这山顶上,刺出一个大洞,从那儿飞出一块巨石险些砸中三太子,他用风火轮一挡,那巨石燃烧着掉入山下的大河中直插河底,碎石跟着落到河里,三太子一气狠狠踩了一下风火轮,月亮洞一边的山峰就削平了,所以月亮洞面对我们这边是山,而后面则是悬崖。那块巨石后来稳稳地在河里站了几万年,两千年前我们的祖先为躲避战乱,逃到了这石头滩上,发现了这块巨石,就爬上来定了居,远离了战乱和纷扰。现在镇子的人都不去石头山,甚至都不靠近那附近,所以对这些大家也没再多提。”
      两人边说边玩边走,不知不觉太阳已高悬正空中,李孝龙想多亏老虎拿的草帽,要不这下该晒晕了。
      路越走越没了路,只剩厚厚的野草野花,先前还偶尔能遇到个把打猪草或放羊的人,如今已经许久没有一个人路过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风吹草动和鸟叫声,虽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李孝龙还是感到一丝心慌,好在还有老虎在前面吹吹口哨,哼两句小曲儿。又绕过一座小山,前面出现潺潺的流水声。
      “在这歇会儿吧,都中午了,吃点东西再走。”两人来到一条两米宽的小溪前。
      “啊?你早说在四方街买些玉米饼带着,什么都没带吃什么啊?”听老虎这么一说李孝龙也觉得腹中空空,毕竟走了一上午路那可是体力活。
      “哎呀,那有什么好吃的?你去捡点细木枝。”老虎边安排着工作边弯下腰卷起裤腿。
      “干嘛?你要摸鱼?”李孝龙顿时玩性大发,也不去捡木支,站在溪边看老虎这么弄上鱼来,“这溪水流的挺急的,鱼在里面游那么快你能逮得到?”
      老虎并不搭话,那架势像说:你瞧好吧!
      只见他把溪水两边的泥刨了出来在水里筑起了堤坝横在溪水两侧堵住,只留下中间半米的缺口过水,紧接着老虎摘下头上的草帽插到缺口中,溪水从草帽中接着往下流,但鱼儿却堵在了草帽里,不到半分钟,巴掌大的鱼哔哩吧啦在老虎的草帽里乱跳起来,他端着鱼走上岸,把草帽往地上一搁,有两条鱼猛地跳了出来,“哎哎,跑了跑了!”李孝龙惊呼着,老虎却不紧不慢从地上抓起那鱼的尾巴“啪”地一下把鱼头在石头上一拍,鱼就不动了。
      见所有的鱼都安静了,老虎得意得问:“你的柴呢?”李孝龙慌乱地跑到旁边捡小木棍。老虎又回到溪水里,把那些筑坝的泥土捧到岸上,两三下的功夫一个简易小土灶就有了。李孝龙拿着一把小木支回来,老虎看看二话没说又跑去捡了一堆更粗些的和两三根长木棍回来。
      用打火机生起了火,老虎让李孝龙慢慢往里面加柴火,自己用随身带的折叠刀清理了鱼鳞和鱼肚,在清澈的溪水里一漂便干干净净。接着老虎又削尖了那些长木棍,从鱼嘴里这么一穿,李孝龙已经开始想叫卖:新鲜的烤鱼十元一条啦!原生态养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嘿!
      李孝龙添着柴火才发现,他捡的那些细枝早就化成灰烬了,好在老虎捡的柴火耐烧又不至于太粗点不燃,他开始有些敬佩这个小哥们儿了。
      烤鱼在老虎的手中娴熟地翻转,鱼皮收缩微翘,鱼肉发白血气退尽,老虎把第一只烤熟的递给李孝龙:“给,熟啦,你先吃一只。”这个精明能干的镇上阔少爷并没有看不起什么都不会的“笨兄弟”,敦实宽广的大山赋予了它的子孙宽厚包容的品质。撕咬着带着烟火味儿的清甜烤鱼,李孝龙想想自己年少无知时总是看不起“好不容易从大山里出来”的同学,城里人自带一种狭隘的优越感,却不知道自己也许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浮游。
      吃饱渴足,所有鱼变成一堆白骨洒入大地滋养新生的花草后,老虎把泥灶捣毁埋住火堆,又站到河里用力泼水到火堆上,这可是不能马虎的工作,李孝龙配合检查确认火堆再无复燃的可能后,戴上草帽继续出发向前,石头山在等待他们。
      3
      群山渐渐向两侧退让,一阵湍急的水声由远处传来,再往前走,水声越来越大,几乎听不见了山上的鸟叫声。老虎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纸,小心地打开。
      “什么呀这是?”
      “嘘嘘嘘!”老虎一根手指举在嘴前,示意李孝龙安静,“这是我从我爸的保险柜里偷出来的,还好没弄湿,这是我爷爷画的石头山地图,要是被我爸知道我就死定了。这张地图我爷爷生前一直珍藏着不许别人看,去世时啥遗言也不交代,就拉着我爸叫他保存好这张地图还有照顾好我小姨。后来我爸专门买了个保险柜锁起来了。你说这山上没宝藏,我爷爷那么珍贵这张地图干什么?还有我爸。”
      “那你怎么拿到的?”
      “嗨,我爸做生意还行,智商不行,密码只会用我的生日,你说我不破解一下对得起我死去的爷爷吗?你小声点别让我爸听见。”
      李孝龙觉得这孩子有时傻得可爱:“你爸还能有顺风耳听见你在这里说话啊?还是怕哪只鸟儿听见了飞去给你爸报信?”
      “也不是,小心为妙嘛。我爸其实挺善良对我挺好的,就是脾气一阵一阵的,跟抽风似的,是个急性子。”老虎也发现自己犯了傻,故意扯开话题:“你看,我爷爷的地图就是从一条大河开始的,这里应该就是月亮河,看见月亮河就看见石头山了。你听这水声,应该没错。”
      两人加快了脚步,差不多要跑起来了。穿过一个大大的山谷,前面顿时开阔起来,但脚下的草逐渐稀薄,再往前走取而代之的是长长的石头滩。
      “孝龙,快看快看,月亮河!”
      只见一条大河奔流至眼前,湍急的河水击打着水中的礁石,碧蓝的河水在与礁石撞击的地方形成白色的水柱,声音震耳。顺流而上望去,在河水最宽的地方,一块高耸的巨石直立于中央。
      “孝龙,快,哈哈,石头山俺老虎来也!”老虎单脚切换跳着,手在空中比划感觉自己已经腾云驾雾而去。李孝龙也十分激动,跟在后面跑向目标。
      “哇呜~~”老虎和李孝龙仰视着眼前的石头山,高耸入云足以让两人脖子发酸也看不到顶部,石头山像一座巨型航母,但它来自外太空,如果有人生活在其中,那里面应该有一个独立的世界。一个人站在它的脚下渺小地像一只蚂蚁,如果真的有一只蚂蚁要爬上去,那可以算是它一生的环球之旅了。石头山四周分布的礁石都被顺流而下的河水击打着,可紧贴石头山四周的河水却极为平静,从石头山边静静地流过,与旁边的激流形成鲜明对比。
      最让人瞠目结舌的不止是石头山的高大,而是它的形态,这石头山表面并不像其他石头山或石头悬崖,是平整的,它的表面布满了一个一个圆球般的石头,像是用无数大小统一的灰色圆形石头堆成。
      “孝龙,你快看,我爷爷说过,这个石头山就像一只神龟,你看这山真的好像乌龟的壳。”
      “嗯嗯。”李孝龙点着头但心里却有些不同的意见,他觉得这山像极了如来佛的发型,一个个圆乎乎的规则排列着,他感觉自己像当年的孙悟空被如来佛拿在了手心里,一会儿他的眼睛就要从水里升出来看着李孝龙说:“贪财的泼龙,还不快滚!”
      李孝龙抬着头慢慢走着环顾这神奇的石头山,突然发现有两条很粗的绳子连接着石头山和身后的大山:“老虎,这是干什么的?不会是电缆吧?”
      “吔?在哪里啊?也不是这里,应该是这里。”
      “你找什么呢,老虎。”
      “孝龙,你帮我看看地图,是不是在这里。”老虎不知什么时候又打了那张发黄的手绘简易地图,图上河水边与石头山相对的地方画着一个小方块,里面画了两条横线。
      “这是什么?”
      “滑筒啊。没有滑筒怎么过去?”
      对啊,这湍急的河水又没有桥,这人是怎么来回两边的,他们两现在又要怎么过去?
      “在这儿,对对对,找到了。”老虎收好地图装回兜里,蹲下就开始刨石头,李孝龙虽然还是不知其因,但他相信老虎,走过去帮着他一起把那一片石头全刨开扔到一边。不一会儿果然出现一片平整的石板,“孝龙,来!我两一起把石板抬起来。”他们看见的只是石板一角,亏了老虎力气大些,两人费了吃奶的劲才翻开一块一米不到的大石板,下面是一个同样用石板做成的大盒子,里面有两个竹筒一样大小的金属器物和一捆粗大的绳子,绳子已经变得发黑,李孝龙乍一看以为是盘卷身体的蛇,吓得他向后跳了一步,被老虎嘲笑了一下,那盒子很深,这绳子长度难以估量,李孝龙觉得它展开来足以到达河对岸。
      “这就是什么滑筒?”
      “对,我爷爷他们当年就是用这个过河的。”
      李孝龙想这得有几十年了,应该已经生锈腐化不能用了吧,可他接过滑筒研究了一下,发现上面有一层不知哪里来的油,虽然不至于抹到手上,但足以保证这铁筒不生锈,他再蹲下去看看那个石头盒子,里面四周也有一层油,接缝处更是涂着一层黏糊糊的透明物体,这应该足够阻断水气进入了,这样保存“交通工具”是高超的技艺。
      “老虎,这么个小筒子,又不能漂浮又不能变船,怎么过去啊?”
      老虎脱下外套,在外套兜里装了两块大石头,又把衣袖结了个疙瘩,像古人的包袱一样斜跨在身上,走,上山。
      李孝龙心里惴惴不安,双手出汗跟在后面,走到连接石头山的大绳子接头处,老虎停了下来,激动的表情像排了两个小时终于坐上十环过山车一样,当然旁边总有一个被迫跟上去,已经吓得半死,想立马转身不玩了的同伴。
      “孝龙,我先滑过去,然后我把衣服坠在上面再滑过来给你,你把石头扔了把我的衣服带过来哈。”说着把铁筒套进绳子里,原来那个铁筒上有一条是开口的,可以直接卡进绳子里。
      “哎哎哎,不是,老虎,这个安不安全……”李孝龙话还没说完,老虎双手坠在铁筒上一溜烟已经滑出一半,李孝龙还隐约听见老虎“哟吼~~”的欢呼声。
      老虎在对岸的成功着落并没有给李孝龙多少信心的提振,反而让他猥琐地祈祷着衣服过不来,中途停住或者连铁筒一起掉落河中不可挽回。但一切都不是,衣服和铁筒从另外一根对岸高这头低的溜索上成功到达了李孝龙面前。
      “孝龙,快点过来,这里太美啦,快点啊,已经很晚了,再耽误天黑回去我老爸非揍死我,你在干嘛呢?”
      李孝龙假装在解衣服,但手脚发抖头皮发麻,不知如何是好,但又怕再次被对岸的兄弟嘲笑,男人的尊严是他此时唯一的动力,他依照着老虎的样子把铁筒安放在绳子上,双手吊在上面,身体往前滑出去一段,对岸的老虎大笑起来:“你的脚,你的脚要离地,你在干嘛呀,哈哈哈?”斜挂在哪里的李孝龙进退两难,最终脚撑不住了离开了地面,他眼一闭只感觉耳旁风声凌厉。
      “停停停,脚脚,用脚停,脚踩地呀!哎呀呀!”
      李孝龙狠狠地撞在石头山上,直接跌落在地,过程有些曲折,但也算是平安抵达对岸了。
      “哇赛,好美呀!”李孝龙终于站在石头山上,虽然还在山脚,但位于月亮河的中央能看到整条河及两岸的风光。
      “孝龙,快走吧,上面风景更好,再晚太阳就要下山了。”
      “嗯,走,赶紧上去看看!为什么这么美的地方说的那么可怕?”
      人总是被眼前的美丽风光迷惑,以为此一刻即为不变的永恒,并不去想失去光,又会怎样。
      李孝龙跟着老虎沿着石头山外的阶梯往上走,每转一圈上升一点,这些就地取材的圆形石头经过简单的开砸,几百年来依然坚固,李孝龙脑海里想象着当年村民往来的热闹。
      爬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来到了距离石头山顶三分之一的位置,李孝龙不再敢往下看风景,整个人紧贴着内侧的石头壁挪动,重心也放得很低,就差手脚并用了,他看了一眼老虎,没想到他的姿势这次与李孝龙终于一致了,可更让人担心起来,这说明连老虎都觉得有危险并且难以控制前方的未知。
      正在两人开始后悔上来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宽敞的平台,老虎一步跨上去像是得救一般重新焕发了活力。“好美啊,哇喔~~孝龙快上来呀!”
      李孝龙最终还是没忍住用手撑了一下石台阶,稳稳地站到了平台上。大河两侧峰峦耸峙,密林覆盖,里面不知住着多少猴子,野兔和雉鸡,正前方的大山顶上,月亮洞如近在眼前,那圆圆得像用圆规比着划出来一般。原来除了石头山周边有礁石分布,整条月亮河都平坦如境,远处的湖面映射着已经西下的阳光,波光粼粼,如闪耀的钻石放着迷人又难以直视的光芒。月亮河到石头山这里是最宽的一处,两头渐渐变窄,直至转到大山身后的地方缩成一个尖,但要看清其全貌还得往上再走。
      老虎再次掏出了地图,李孝龙也发现前进的路居然有了分叉口,一条是向上继续到山顶的,一条向下去了,不知是通向何处。
      “这条是下山的路吗?”
      “不是不是,你看,我爷爷的地图,哎呀呀,太好了,我懂了,这条路下去就是溪水洞了!”
      “怎么着,先上还是先下?”
      “你说呢?”
      “我都可以,听你的吧。”
      “好,我想先去溪水洞看看!快来呀!”老虎说着已经“蹬蹬噔”灵活地跑下台阶,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峭壁上。李孝龙也很兴奋,虽然不敢跑,但手扶着石头壁,脚步也加快了不少。
      这条通往溪水洞的路并不像之前上山的路那样环形而建,下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回头弯,转过弯,有一条直行的小路,依然是依峭壁而走,但因为平坦两人都奔跑了起来。小路越走越宽,再往前突然一股凉风拂面而来,一扫西晒中炎热的氛围,李孝龙竟打了个寒颤。
      “到了!哇,好大的洞啊,孝龙快来看啊!”
      李孝龙紧随着到了洞口,被这巨大的山洞震撼了,洞口足有百米多宽,十分规整的半圆形如同一道彩虹,从洞内到外面形成一个巨大的平台,相对平整,像曾经有人刻意打磨过,这里足以让一架小型飞机调个头。站在洞口感到凉气逼人,老虎已经探头探脑往里面走,李孝龙却不忙,他知道这种小山洞一会儿就能逛完,于是站在洞口前的平台上伸了伸懒腰,像是来度假一般,当他抬头看时,发现月亮洞更加清晰贴近,好似伸手可得,正正地面对着溪水洞口,两个洞遥相呼应,总觉得它们在彼此传递着什么。正在李孝龙神思时,一块小石头掉在他头上,随之而来的沙土迷住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模糊间看见上方的山顶上有一张白色的脸探出来猛得又消失了,更多的小石头飞了下来,李孝龙赶紧跑进山洞躲避,他正要再出去想看个明白时,老虎在里面叫他:“孝龙,孝龙,快来呀,干什么呢!”
      李孝龙闻声跑进山洞,这洞里很深,路面虽然起伏,但像是之前有人经常走已经变得比较光滑,走了许久,眼前出现了一些连接着石洞上下的石柱,老虎用手机的电筒横扫一遍,发现这里全是些石柱,像是稳固洞内结构的承重点。越来越加重的潮湿冷气让李孝龙不自觉地抱起了双手。老虎跑到一根石柱后面指着前面什么东西:“孝龙,你快看,这里有东西!是不是宝藏?”李孝龙也十分好奇“难道真的有宝藏,真的发财了?”,不过同样让他好奇的是原来老虎带着手机呀,居然没看见他拿出来和这些牛哄哄的景色拍几张自拍,果真是直男纯爷们儿,目的明确懒得节外生枝,不得不让人敬佩。李孝龙加快脚步走到老虎身边。
      石柱后面有一个宽大的空间,这里应该就是洞腹,只是手机的亮度有限无法点亮它的全貌。
      “这是什么?”只见电筒光照到的地出现一排一米多长的圆柱形物体,乌黑乌黑的像大块的石头,他们排列整齐,只有一个位于教高的地方。“孝龙,是石头吗?”
      “不对不对,不是石头,我看像布,应该是包袱之类的。对啦!肯定是有人用布包好藏在这里的,要不能排放的那么整齐?”
      “干嘛一个一个包起来,电影里的宝藏不都是堆成小山一样,咱们一进来就被黄金珠宝晃的眼睛疼!”
      “孝龙”,老虎拍拍李孝龙的肩膀,“老兄,你比我还会做梦啊!”
      “你把电筒凑近一点,先找一个看看。”李孝龙拉着老虎拿电筒的手一起蹲下开始查看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布包。
      “这布都腐了,灰绿灰绿的看不出什么。”
      “喂,孝龙你看你看,这里是不是有字!”老虎头往下侧着好像看到了什么,李孝龙抢过手机凑近他说的地方想看个明白,两人感觉自己像真正的探险家一样,即将收获震惊世界的发现和滚滚而来财富。
      “好像是繁体字。”
      “波罗,是写的波罗吗?”
      “好像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看看其他的是不是也有字,也许是这块布恰好有两个字罢了。”
      两人又在旁边的布包上找了起来,同样的位置也看到了字。
      “信……什么呀这个字!”
      “ju,信苴。跟刚才那个不一样,但字体大小都是一致的,看样子是特意绣上去的。”
      “哎呀,孝龙,有学问啊!还认识生僻字。”
      “别闹了,再看看其他的。”
      “阿布贴,这个是岛锁,还有什么雌吾……孝龙,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哪里知道!会不会是你们镇的土话?比如表示金银或者玉石,就像分类存放后有个标签什么的。”
      “不知道,但是念出来是有些耳熟。但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些……”
      “老虎,你快来看,快来呀!”老虎正在苦思冥想希望自己作为东道主能率先破解这些文字密码,但还没等他找到一点头绪,李孝龙就发现了什么慌忙地叫他。
      “你看看这写的什么?乐进!你不是就叫乐进吗?”
      “是,是啊……”李孝龙和老虎感觉心跳加速。
      “杨乐进?是这个两个字吗?”
      “嗯,一字不差,难道是我的祖宗知道他的后人要在家里受苦,特意留给我翻身的宝藏?”老虎自我心态调节的乐观精神是李孝龙喜欢的。
      “想什么呐?就这么个小洞,要是你祖先给你留了宝藏,你爷爷他们下山咋不带下去给你,放在这儿莫非是考验你的探险能力?”
      “你别说,孝龙,还真有这个可能,有勇气来到溪水洞的后人,一定是祖先选中的王位继承人,我就是传说中集智慧勇气和帅气于一身的王子殿下本人。”
      “王子殿下,我看您还是先打开你的宝藏看看有没有王冠和召书密文之类的东西,别耽误了您的继承大业。”
      “爱卿啊,要不你替朕打开吧!”
      “一边儿去,干什么?开个包袱你都怂,你还叫老虎呢,你叫老鼠算了。”李孝龙怕真的要自己去开不如先发制人,激将法对大男子主义者们绝对好使。
      “谁怂啦?我是给你个机会,以便日后你加官进爵有个由头,你既然不愿意,那朕还是自己动手吧。”老虎说着试探地把手指放到了布包上,“这要怎么开,哪里是开口呢?”李孝龙帮老虎认真地照明,但老虎摸来摸去、左右打量就是不用劲儿。
      “不用找什么开口了,几十年了这布都腐了,你直接扒开就行了。”
      “唉,早知道从山下捡根木棍上来,就不用动手了。”老虎看已无退路只得豁出去用手戳开那个大布包。
      “你注意别弄到有字的地方,保留下来可以作为你登基的凭证。”
      “你丫就会动嘴,下一个你去开,不然别想……”那布果然一碰就散开了,原本还鼓鼓的布包一下就瘪了,一股不算浓烈的发霉臭味四散开来。老虎看没什么危险就大胆地把手伸进去摸索,“哦,真有东西,拿到了!”李孝龙激动地把电筒光对准从布包的黑暗里凯旋而归的手上,两人面带微笑目光同时聚焦到老虎的右手上,“好像是金条哦!嘻嘻嘻。”老虎窃喜着把手中之物翻转正对光源,一根森森白骨在强光的照射下寒气逼人。
      “我操!什么东西!”老虎吓得一把将白骨甩了出去。
      李孝龙吓得喘起了粗气,蹲着的腿已经发麻,他再次把光对准那个布包,一双深不见底的黑暗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两,骷颅头的眼睛是永不闭目的。
      “啊!~~”两个男人的惊声尖叫刺破了整座石头山。慌乱中老虎一个箭步飞跑出去,李孝龙哪管三七二十一跟着没命地跑起来,后面分明没有东西在追,但李孝龙总感觉后背上有只手。不好,老虎被什么绊了一跤跌倒匍匐在了地上还向前滑行了一段。
      “老虎,老虎,你没事吧,快起来!”他们似乎跑错了方向,向着洞内更深的地方跑了,李孝龙想上前把老虎扶起来,没想到踩到一根木棍也跟着摔了下去,手中的手机飞出一米远,电筒光向上直射,地上居然有好多斧头和木棍,看起来木棍已经腐烂,像是年代久远。
      李孝龙本想伸手去捡手机,可他的手停在了中途。两人同时都看见了,又是一块布,但颜色更深,好像之前是红色的,这布上绣着大朵的花,已经分辨不清颜色,但立体的花瓣犹如仍在悲情地盛开,这块布平摊着,没有包裹起来,像是盖在什么东西上,李孝龙注意到布的一角绣着“阿泰”两个字,字尾拉出一根线挂着一颗蓝色的宝石,形状像颗桃心,字旁边还绣着一朵红色的小花,造型像牛奶摊上阿婆插的杜鹃。难道真的找到宝藏了?
      不知是胆怯还是匍匐的姿势对腰部要求太高,李孝龙和老虎抬头往上看的速度十分缓慢,当他两同时将目光锁定在手机光最强的地方时,已经吓得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那是一具坐立的白骨,盖在他腿骨上的也不是一块布,而是一件女人的衣裳,那衣服已经腐化但形状依然完整,虽然绣满了花朵,但强光下它升腾起一股重重的怨气,衣服上缀着发黑的古钱币和银饰品,像某种镇魂的法器,两只袖子死死地缠绕在白骨腰间,衣服里是空的,分明是没有人穿着的样子,但那衣服又像是活过,死死地抱住那具白骨。再往上看,白骨脊椎扭曲弯折,左手像是活着的时候伸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手骨的位置停留在肝脏的部位;右手抬起捂着眼睛到鼻子的地方,中指和无名指插在黑色的眼眶里狠狠地拽着,上牙与下牙撕开一个最大限度的人类咬合角度,似是在狂叫,扭曲中白骨的痛苦锤击着惊恐的人心。
      李孝龙想大叫,但张开嘴后声带被扯得生疼仍发不出声,眼珠像要比身体更快一步逃离,拼命向外突出,血丝粗红,他顾不得手机和老虎,一个劲儿往相反的方向狂奔,他告诉自己朝着有光的地方跑。
      不知跑了多久,洞口终于到了!李孝龙借着最后一口气奔出了山洞,老虎连滚带爬跟着冲出来撞到他身上。两人弯腰杵着膝盖大喘气,感觉肺都要喘出来了。
      呼吸稍微平稳些,老虎二话没说拉着李孝龙的衣服让他赶紧离开,这时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下,收走了它最后一丝光芒,天空又飘起了雨。
      “小心!”突然从空中掉落一块头大的石头,接着两块、三块,砸在两人脚边又弹起来纷纷掉到了山下,山下的月亮河已经黑压压不见了白天的秀美,只剩下吞噬一切的神秘色彩。李孝龙和老虎奋力想离开,但雨水让石头山的台阶瞬间变成难以征服的天堑,两人四手四脚半天上去几登又滑下两登,好不容易过了回头弯的地方,全身衣服已经湿透,只好又怕又累地坐在平台上休息片刻。
      “怎么办?已经看不见路了,敢下吗?”老虎在雨中大声地询问李孝龙的建议。
      “这怎么下啊?那么几登爬上来都那么艰难,万一下山滑一下或者被落石砸中,肯定要掉下深渊,那可是要送命的。我不想死啊!”李孝龙感觉声音已经颤抖起来了,他开始责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少年把他带到这个地狱般的地方,他只想仰天大哭一场。
      “那怎么办?往上走吗?坐在这儿一会儿要是雨下大了我们会被冲下去的!”
      李孝龙已经气得不想再理会这个害自己即将丧命的小子,不知是赌气还是经过理智的思考,他先站起来,朝上山顶的台阶走去。
      4
      一阶一阶,李孝龙用十指的力量紧扣住石板,指尖几乎磨出了血,他羡慕猫儿和鸟儿,此刻他多么需要一双锋利的爪子。
      雨过星空现,没想到大雨突然停了,而李孝龙和老虎也顺利登顶,小命算是留住了。
      “孝龙,我们应该到山顶了,你能看见这里有多大吗?”
      “看不清,我又不是夜行的猫。”
      “那咱们别乱走,小心掉下去。”
      “还用你说!”
      “我爷爷说这里原来是我们镇子,肯定很大的,就是怕边缘看不见。”
      正在眼前一抹黑的时候,乌云退却,一轮满月高悬于空,月亮湖上又点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星空落到了水面上,整个石头山也有了些许的轮廓。李孝龙抬头看着月亮,他发现月亮和月亮洞并没有交集,有些失望。
      “啊!好大啊,你看,这些都是石头房子,我爷爷说,他小时候就住在这些石头房子里。”老虎好了伤疤又忘了疼,跑上前东摸西看的。整个村子地势由低向高错落而建,保证了每家每户都能充分吸纳阳光。村外有一个水潭,因为雨水充沛,水位已经很高了。进村后房子分左右两侧建造,中间有一条宽敞的石台阶路,修葺平整,台阶两侧是水沟,供雨水排出不至于淹及村落。
      李孝龙虽然全身湿透还受了惊吓,但走进这月溪村也并不过分寒冷,虽然村子已经荒废数年,但在大晚上仍然不觉荒凉,月光下,依稀看见石头房子上都长满了野草和藤蔓,整座房子被覆盖了起来,李孝龙想,这些野草藤蔓应该都是绿色的,如果白天上来那一定很有意思,一座一座的植物房子高悬在这石头山上,宛如一个梦幻的空中植物园。
      “孝龙,你摸摸这些石头房子。”
      “怎么啦?都被叶子盖着呢。”
      “你把手伸进去摸呀!”
      李孝龙虽然不耐烦,但又无事可做只得照办了。谁知他手刚碰到墙壁就吓得缩了回来:“里面有人?”
      “怎么会,早没人了!”
      “那这石头墙怎么是热乎乎的?除非是里面有人烧火在暖着它呀!”
      “不懂了吧?这石头山怎么来的?那是三太子的风火轮烧着落下来的,所以这些石头常年都是暖和的,冬天的时候住着可舒服啦。我爷爷常常抱怨现在家里装的空调吹的他头疼鼻子也疼。”
      “这只是传说而已,我想可能是这些石头里含有什么特殊的成分,白天可以吸收太阳的热量,晚上就释放出来。你们这儿不是常年都有太阳照射吗?就像太阳能一样,收集了阳光要用的时候就释放出来。”
      “哇塞,孝龙,不得了呀!”老虎显然有些不服气这个外来人一下子就打破他们的传统说法,“那不对呀,刚才你也说了,这些石头房现在都被叶子藤蔓覆盖了,太阳光也照不到了,哪里收集阳光呢?说不通了吧?”
      “呵呵,你忘记了,我们能摸到的地方是什么,是藤蔓枝叶覆盖的空隙或者覆盖不够严实的地方,不然手怎么能轻易伸进去摸到墙。完全覆盖厚实不透光的地方你手能进去?手能进去的地方,阳光也能进去啊!”
      “哎呀,管他呢!反正天一亮我们就下山。”老虎真的对探索真理一点兴趣都没有,李孝龙也就不再多说。
      “老虎,老虎!”李孝龙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叫住老虎。
      “怎么啦?”
      “你看上面,那,看到了没?”
      老虎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最高处的几处房子中间,有一个窗户里竟然亮着微弱的光。“是鬼吗?”
      刚从惊吓里走出来的两人又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你上去看看。”李孝龙推了老虎一把。
      “你咋不去!你就是个胆小鬼,只会让老子去!”老虎吓得有些发急了。
      “妈的,你是谁的老子,小屁孩儿!”
      “你他妈才是小屁孩儿,你还是个胆小鬼小屁孩儿!不然你去啊?只会推我。”
      “我操,去就去!我去你敢跟着去?”
      “你都去了老子有什么不敢的?”
      “谁不去谁是狗娘养的!”
      为了维护仅剩不多的财富——自尊心,李孝龙握紧双拳迈开了登上台阶的步伐。
      每一步向上都是一次灵魂的煎熬,未知的前路充满了恐惧,此一去也许是万劫不复,但李孝龙安慰自己,若下一秒就要与世长辞,至少还留得一份气概在这孤冷的石头山,他的魂魄会得到月亮河的眷顾,一直将他护送回去。
      月亮早已看透黑夜中独行之人内心的恐惧,她毫无吝啬地为他洒下用身体收集的日光,也许没有太阳炽烈的温度,你或许总是怪她无法让你得到更多的力量,但这已是她能给的全部,她是如此的温柔明亮,让人内心平静安定。
      无论路走得有多慢,终归是要来到尽头处。李孝龙站在亮着微光的屋子前,那窗子靠近路面,修的很高,石头窗子上木头做的窗户敞开着,人站在外面无法看见里面的情景。李孝龙回头看了一眼老虎,老虎跟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一只脚在下一级台阶上脚尖向下山冲刺的方向摆好,他向李孝龙努努嘴示意他开门。李孝龙已经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他只是本能地抬起手推了一把身前的木门,门并没有上锁。
      “吱~~~~”木门划出年久的声音,像锯子拉扯过心脏,李孝龙只觉得呼吸困难,四肢僵麻,思想停滞,全身冰凉。但他一生也忘不掉那夜的情景。
      木门缓缓打开,微弱闪动的烛光没有盖过月光倾洒进来的力量,凄冷的月光中,一个女人穿着一袭过脚的白色长袍背对门坐在向山而开的窗户前,是什么人能一个人呆在这孤独的石头山上,守着凄凄寒夜。李孝龙与她相隔三米的距离,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外,像是怕弄出动静惊扰了此刻的安宁。她露出的手臂瘦得只剩下一层苍老的皱皮包裹着纤细的骨头,没有脂肪也没有血色,手指犹如一只死去鸟儿的干枯爪子,无力地搁在桌子上,看不出生命的迹象。垂地的长发尽数雪白,像冬天雪山上冰封的瀑布,没有温度更没有流动的生命力,它凝固了自己也封印了世间所有的不堪。李孝龙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岁月已经掏空了她身体的一切,但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仍在吸引着误闯的人,这一步之遥却隔着一生的距离,好像前世他们还有一句话没说完,他在等她开口。
      “孝龙,孝龙。”老虎在身后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李孝龙既没有跑也没有发生危险,只是呆呆地站着,叫他也不答应,只好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怎么啦?”
      老虎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这时女人缓缓转动着身体,李孝龙多想看看她的脸。
      “快跑,疯魔婆子,啊!吃人啦!”老虎发疯一样大叫着往村口跑,“孝龙快跑,别看她的眼睛!”
      李孝龙被这么一叫才惊醒过来,转身就跟着跑,他能感觉后面有人在追赶他,他不敢回头,只是一个劲儿疯跑着。
      到村口时老虎一点没犹豫冲下下山的阶梯连滑带跑已经出去一大段,李孝龙后背发凉心里发慌,一不小心竟把脚扭了,钻心的疼没有停下他失魂落魄的脚步,他拼命想追上老虎,但老虎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他恨不得一头跳进月亮河一了百了。谁知出了村口路面更加凹凸湿滑,李孝龙没有踩稳,突然跌倒在石阶上,身体失去了平衡从山上掉了下去。
      “命休矣,命休矣啊!”李孝龙临终一瞬看见月亮西移,几乎要与月亮洞重合,他仰面而下,脖子上的陀螺在空中飞舞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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