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用谎言哄骗着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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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街无非就是买一些生活用品，爷俩不像是娘俩，女人要买的要用的多，孩子更多，但男人就少得可怜。老方一年也不怎么买衣服，路过哪儿了看见地摊有卖T恤的，自己有需求了才买，日子朴素极了。爹妈总说自己，就是太不会打扮了，所以一直没能跟人姑娘处对象，老方每次听见都笑笑不说话，不敢告诉他们真实想法。
起初去坐车的时候是宋志扬抱着小宝，孩子在家有点淘但是出了门倒很安静，也因为天气实在有点热，顶着大帽子的小宝跟个假娃娃似的趴宋志扬肩头也不说话也不闹。老方看他抱了一段，问用不用接他的，宋志扬只说自己还不累，老方明显看出他脸上渗了汗。
到植物园的时候要十一点了，凉快的地方人多了也变得不凉快，但恰逢周二，来的人稀稀拉拉，这让宋志扬跟老方都感到万幸。已经从宋志扬怀里下来自己走的小宝四处跑，不是看花就是看树，偶尔路过水池子之类的也得趴着看看有没有鱼，为此他爸没少跟他讲话。
“宝儿你这么喜欢鱼啊？好看吗？”
“好~看！”
小宝拍着池边石头咧开嘴口水都要滴下来了，老方站在他俩身后看着宋志扬满脸笑容。
“那等回去给你买两条小金鱼吧！”
听到有鱼，小宝立马回过头，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能期吗？”小宝咕哝了一句给老方逗得直笑，这小子看来除了鸡蛋还有别的爱吃的。
“不能吃，鱼好看，你看鱼就行，不用吃。”
宋志扬假装瘪了瘪嘴，想要装严厉，但是小宝不吃他这套，依旧拍着池子边，手都要够到水面了。害怕他掉下去，宋志扬俩手一直拽着衣服。
“期鱼！羊期！羊期！”
这孩子大概是想说“吃鱼，宋志扬吃，宋志扬吃”，老方听得出模样儿了，问宋志扬是不是这么回事，谁想到宋志扬真的点点头，承认自己喜欢吃鱼，这小子没事就念叨鱼也不知道是不是记在心里了。说到这里老方感觉他脸有点红。
嘴上那么吵，但老方十分肯定，这对父子之间相当有感情。明明是一个说话漏风的小家伙，竟然能记得住宋志扬爱吃啥，不知道这算不算早慧，可是老方非常感谢他将鱼说出口。因为他中午想好了要带他俩去吃鱼。
从植物园出来，老方看得出他是真累了。跟孩子玩儿了俩小时说话都没什么底气，他就自主贴上小宝儿，没两句就给逗得咯咯笑，也接受了让老方抱着走这件事。找吃午饭的地方时，看哪哪儿都是人，老方有点后悔自己没早点定餐馆，现在要排队的话得排好久。
“这可得时候了，找个能坐着等的吧。”
宋志扬带着俩人走了一段路，找到个店。透过玻璃窗就能看见里面热火朝天的坐满了人，在店外排队的几张椅子上也几乎都坐满了。宋志扬有点傻眼。
“这儿行吗？你要愿意等的话咱就等。”
老方不挑剔，宋志扬也是个大男人应该没事，他唯一怕的就是小宝受不了。人多的时候小孩都有点认生害怕，加之现在天热，头上虽然有棚遮也架不住高温烤的慌。
“没事，你看那不是有个座儿吗？你先带他坐一会，喝点水。”
“那你呢？”
就剩一张椅子，老方寻思让给他。
“我没事。”
“那你抱孩子坐吧，我站着。”
“不用不用，你们坐你们的。”
推辞了一下，老方也不想看他站着。横竖不听劝的人有时候挺难整的，老方看着宋志扬那个倔样儿一时较劲，直接抱孩子坐了下来，让小宝坐自己一侧大腿上，然后猛拽了一把宋志扬。
“哎？哎哎！”
吓了一跳，宋志扬觉得自己站不稳，眼瞅就要摔地上，伸手啥也抓不住，就只有害怕了。
“你坐这边就行，不用站着。”
老方将歪向自己的宋志扬一把搂了过来，随之将他也安置在腿上，俩人一人一侧。
“这、这这不像话！方大哥你赶紧撒手，我站一会儿没事的！这俩大男人给这儿窝一张凳子上算什么事儿啊！”
宋志扬也不买账，即便都坐人腿上了，顾忌着大庭广众旁边还有其他等餐位的顾客，这太扎眼了，所以一个劲儿摘老方的手，指望他松开搂在自己腰上的手，他好站起来。
“我看你挺累的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坐一会吧。”
“我都说了我不累了！我又不是小宝，挺沉的，你快放、快放开我方大哥！”
不断推拒着的宋志扬看起来有些慌乱，然而老方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抠着宋志扬的腰的他说什么都不肯放。
“挺轻的，你跟小宝没差几斤，他都能坐你也能坐，没事儿。”
“那我怎么能跟个小孩一块比啊！快松手！松……开！怪丢人的，快……”
好不容易扯得老方放缓了力气，然而才松开一点，反手又被搂得更紧，俩人身体都贴到一起去了。
“我没觉着丢人，你要嫌丢人就给脸埋我肩膀上不让他们看。”
“不可能！我磕碜死了！方大哥我求你了你放开，实在太丢人现眼了，我眼泪都要下来了。”
背对着老方的瘦小身板不再用力反抗，只是缩着肩膀，双手捂着脸，能感受到的只有轻轻呼吸的脊背。老方看着这样不再反抗的宋志扬，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那当赔罪，一会这顿饭我请你得了，你就安心坐一会吧。”
“……我不安心。”
迟了一下才回答的宋志扬明显带着哽咽，准知道他不会在大街上这人不能哭，但是越这么认为自己就越心疼。
“方大哥咱俩犯不上贴这么近，你这样容易被误会。”
“有啥误会的，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呗，也没坐他们腿上。”
老方看他老实了，便跟他聊天，一旁小宝也学他爸的样儿跨坐着晃脚玩。
“不是那个意思方大哥……你这样……我容易误会。”
老方可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这明摆着就是他当自己不知道，自己也不想捅破的事。虽然撒了谎说自己结婚了让宋志扬误会自己有个老婆，他介意的也无非就是这个，但老方就是死活不想给他说清楚。时机未到，老方这样给自己解释。
“你误会就误会呗，我也不介意。”
“那不行！你千里迢迢开车工作养家糊口，嫂子在家里肯定在等你呢，你就多想一下嫂子，我求求你了方大哥……我心里不舒服……”
即便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嘈杂异常，宋志扬那带着颤意的话也一字不漏地钻进了耳朵里。心里就只有一片茫然。
哪有人在等着自己呢？等自己的只有上了年纪的父母罢了。他们盼望着儿子下一次回来能相亲成功，恨不得相亲第二天就能定下婚事，来年就能生个孩子。母亲说，她对方林生不生孩子也没那么执着，但是看着他孤零零的总放心不下。她也想跟老头一起出去旅旅游，却总担心在外吃不好睡不好的儿子回来之后没人能照看上一眼，没人给做一顿热饭。
我始终放心不下你，跟你有没有媳妇也没太大关系。一个人活着也不是不行，只是头疼脑热的时候身边没人心里头撑不住。这是母亲在听到儿子说出那句谎言后最后做出的让步，然而当儿子的对此依旧没有任何办法。缘分未到，不得不孑然一身。没什么虚构的嫂子存在，这种空虚的心情老方想对宋志扬说又碍于某种无法描述的倔强而说不出。
“没事，都没事。我只有在你这儿觉得能歇一歇，也当哥求你了，好好坐稳，让我靠一会儿。”
宋志扬的背停止了颤抖，大概是因为老方将脸贴到了他的脊背上，原本还极力反抗的男人安静下来。自后背贴合处互相交融的热度刚好，老方闻到宋志扬身上轻微的汗水味，以及小宝给他蹭上的奶味，感到安心。
排队的人原本不少，他们坐在末尾，原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前面几个人一起站起来了，原来他们是同一桌人。宋志扬从老方身上站起来时候看得出很慌，背着的包差点忘了拿，径直抱着小宝进入饭店。老方只好跟着善后，拎着所有的东西进去。
东北菜很好吃，量大也适合俩大男人吃。不过宋志扬从头到尾都在喂小宝，给它摘鱼刺的时候拿勺子碾碎了又要了把叉子刮，一直到一点刺都没有了才夹起来塞孩子嘴里。过程中宋志扬不抬头，眼睛里只有菜跟小宝，即便老方找他聊天，他也是能敷衍就敷衍，能不回应就不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惹他生气了，老方吃得也很忐忑。下午都是在买孩子的东西，纸尿裤爽身粉拎了一大堆，过程中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一直到下午要回去，小宝已经趴在宋志扬身上睡了，本应该要打车回去，他却没离开商场的出口。
“先等一等吧，小宝睡着了，这时候背回去估计我俩都要热出痱子。”
“嗯。”
老方听他的话，把东西放在只有他们俩坐的公共椅子旁边。
“方大哥你是不是跟嫂子不融洽？”
原来他这么理解……
“不是。”
“你说的那句话我不知道这么理解算不算误会，但是成家以后的男人确实会有想要逃离的心情，这我理解。”
“嗯。”
“我一直都觉得方大哥你是一个好男人，出大车的没几个能做到你这样，除了吃面条什么都不沾。”说到这里宋志扬还笑了一声。
“是啊，我唯一的消遣就是去你那吃面条了。”老方附和道。
“唉……想不出你有什么想逃避的，我要是你，结了婚我可能都没心思跑长途。给媳妇一个人扔家里十几天二十天见不到，真的挺难熬的。即便、结婚久了，俩人没激情了，也会互相惦记吧。方大哥你要觉得闷，透不过气，也得想想嫂子是不是正等你呢？你这时候……嗐，算了。”
宋志扬说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这让老方很难受。他偷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很显然他对自己有些失望。可是这份怎么都不想挑明的心情让老方一时思维堵塞，不禁一把覆上了宋志扬的手。
“可我就想跟你待着，看看你就行，跑多远都想见你。”
殊不知自己此刻是深情还是做作，老方事后觉得自己矫情但当时确实是真情实感。想到没人等自己回家确实会空虚，但在遥远的地方，有这样一个开着面馆的男人他在等着自己。他有孩子，他是男人，但他对自己的期待是真心的。
所以老方愿意说出这句话，说完就觉得窒息感上来，他呼吸艰难。只要这个男人不给自己回应，老方就觉得不好受。
“……方大哥你、你真有意思。”
宋志扬侧着头，只把后脑勺留给老方。他思考了一会儿蹭了蹭眼睛。
“我以前，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也有这么一天。那时候孩子妈突然说要跟别人走，当时收拾东西就走了，临走前看都没看孩子一眼。我当时太生气了，觉得她不配做妈，那是个王八蛋，俩人都是。”
宋志扬吸了吸鼻子，轻轻拍着小宝的手还是没停，脸也一直没有转过来。
“我就发誓，这辈子不原谅她。我恨她，非常恨。我想找到她，问她我到底哪儿做错了，哪儿不如别人。我那么疼呵她，爱孩子，到底是哪做错了。真狠心啊，说走就走，无情无义……”
老方就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听他发泄着内心的苦楚。在这漫长的离乡背井期间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过他说这些，老方除了听着也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我恶心出轨背叛，她不止这么对我，还弃孩子于不顾，这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商场的空调相当舒适，小宝睡得直打呼。宋志扬摸着孩子的耳朵，眼神里都是温柔。
“方大哥，就算我对你有意思，我在意你，甚至好一阵儿我开了门营业都是开开心心地想着你过一天……也不想最后变成那样。我再也受不了一点背叛，你也听我的话，回家以后跟嫂子好好过日子，我这儿你想来吃就吃，只要你以后日子过得幸福我就觉得万幸了。”
说完了这句话，宋志扬单手从他出门一直背的双肩包里掏出个什么。那是个背带，孩子可以坐在上面跟家长牢牢绑在一起。宋志扬就趁着小宝迷糊将他塞进了背带里，自己麻利地双手一撑，后背的背带也“咔哒”一声扣上，再背上双肩包，两手提着买的所有东西头也不回地朝炎热的室外走去。
老方愣了一阵，拔腿追他们父子时已经暗自下定了某些决心。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他用谎言哄骗着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