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修罗场与殉情勇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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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言迈入面馆时，就懂得了为什么自己那个木头疙瘩一样的大哥会喜欢这个人了。回身看着自己时眼睛弯得像月亮一样，在不太明亮的小破面馆里，一双眸子好像在闪光。方言在心底暗笑大哥果然好眼光，表面上装出一副普通客人的样子。
“请问……是谁？”名为宋志扬的男人刚放下碗面，站在桌边愣住了。
“可以跟你聊聊吗？不过说真的我饿了，我得先吃一口。”
说罢，方言不客气地把外套扔一边，拎筷子就开始吃。天气热所以后添的汤是冷的，跟热面条一中和一点都不烫，让方言吃得非常顺利。而宋志扬也像听话的学生一样，就坐在方言对面看着陌生的女人，吃面的姿态不淑女到略感狰狞。
“要我说，你可真是厉害。这面里放的不知道是什么醋，也太开胃了吧！”
“不是醋，是腌酸萝卜汤。”
“这么回事啊？真不错！吃得可真过瘾！”大方地笑了笑，方言擦了擦嘴，洁白的牙齿露出一排。
“那就好。”与刚才的热情相比，此刻的宋志扬显得有些低落。他在桌子底下双手互握，不愿去看对方的脸，眼神总是飘向别处。
“诶……所以，我吃饱了，咱们说正事儿吧。”方言清了清嗓子，开始端出一副略显傲慢的姿态，吃面时的自然放松也消失了。
“什么正事儿？”
“还能有什么正事儿？你都猜不到我是谁吗宋志扬？”方言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
“我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你！”方言抢道，“但我却听过你哦！”
“是吗？”在方言的进攻下，宋志扬已经无法保持对视，他那僵硬的姿态也显得如此可笑。手足无措的男人尽量避免着女人的视线，但灼灼的热度死盯着他根本逃不开。
“是听方林说的……”
果然。宋志扬在心里想，也许这就是刑场吧。不清楚那个混蛋是不是脑子里发大水了，怎么会真的让自己老婆过来！难道他就乐意看两个人撕扯到一起？这什么狗屎爱好！
“是吗？那真是幸会啊嫂子……”宋志扬淡淡地回了一句，也是兴致缺缺。
“啊、嗯！”方言愣了一下随即继续装下去，“他上次回家，我就听说你了，他什么都跟我还有他妈说了。”
方言端着架势，特意表现得傲慢不愉快。
“呵！这么说吧，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方林会这样，说看上一个男的，还是个带孩子的，而且还不是独身。你没离婚对吧？”
方言的话语有些失礼，配合她拿下巴看人的样子，宋志扬开始觉得浑身不舒服。人家正室跑过来当面质问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做了出格之事有错在先，所以气势上不论宋志扬怎么努力都无法让他安定下来。
“我没离婚是不假。但是其他的部分嫂子我觉得这是个误会，这都是方大哥会错意了，你不用听他瞎说。”
“瞎说？那是啥意思啊？你那意思就是他方林拿自己喜欢上个男的这种事儿来敷衍我呢呗？！”煞有介事地表现出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方言特意提高了语调，“他干嘛说这么无聊的话啊！还给我从大东北喊这么个跟炉子里似的热地儿？扯什么犊子！少拿我当白痴！”
脸色已经完全不对的方言下意识拍了一下桌子，吃光了面的碗里只有一只勺子微微晃了一下。
“我说了那是方大哥他误会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宋志扬反复解释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给自己骗过去。
“他可当着我跟他亲妈的面说的啊！说他喜欢上一个叫宋志扬的！你别告诉我还有其他同名同姓的人！况且你知道他是怎么给我叫来的吗？他说他找到了自己想娶的人了，他竟然这么说！一个已经结了婚的男人，竟然在自己老婆面前说，他找到了真爱！还是个男的！哈……”
说罢，方言特意演出一副被气笑出来的神情，虽然在内心腹诽自己这烂俗狗血剧本不咋地，却还是很佩服这份沉浸感。
“那是他的想法，跟我没关系。”宋志扬躲着方言，力争撇清自己。
“得了吧你！他可说你们是两情相悦！现在你想说你对他没意思？骗鬼呢？啊？”
“没有……”
“你说谎！”方言步步紧逼。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对他就那么回事儿，你要真误会了不信我我也拿你没招。”索性拿双手捂住眼睛，掌心覆上眼皮热热的觉得里面有点胀。
“他说是你主动跟他说喜欢他的！”虽然是信口雌黄，方言依旧激动得半站起身子，上半身前倾朝宋志扬施压。
“……”
“你也太没眼光了吧！喜欢他？他是好男人吗？他值得你那么喜欢吗？啊？敢在有老婆的情况下出轨，还敢让老婆跟自己的情人当面锣对面鼓地谈判！开天辟地头一回啊宋志扬！咱这算是参与个新鲜的，真是太讽刺了我的天！”
一个劲儿拍桌子的方言怒极反笑的样子，瞪着宋志扬的眼睛好像要冒出火来。被逼得没退路的宋志扬被她的话搞得内心开始崩溃瓦解了，放弃一切的心情也随之让他变得大方了起来。
宋志扬伸展开胳膊腿，一双捂得发红的眼睛总算可以睁开，在回瞪方言的时候甚至还带着笑意。
“是挺讽刺的。”宋志扬跟着昂起下巴，“那不也发生了嘛？”
终于等到他发言，暗暗激动的方言下意识握了握手机，想说成败在此一举了，毕竟电话那头还有个偷听的呢。
“所以方大哥是怎么跟嫂子说我的？他说他喜欢我？说我是他的真爱？噗呵！”宋志扬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仿佛听见了一个无聊的笑话。
“那时候他可没说有你的存在。我是挺喜欢他的，所以我先开了口。”
原来还真是这么回事，方言内心一惊。
宋志扬站起身来，端着胳膊凝着眉看向方言，“是他自知有老婆，还舍不得跟我分开。没错！他就是这么个垃圾男人，是个臭不要脸的混蛋。而且确实喜欢我，喜欢得宁可背着你来我这儿跟我亲热……”
说出“亲热”二字时，宋志扬内心已经毫无顾忌了。认识到自己是如此失败，也认识到方林是个恶心男人，所以把一切都揭开了也没啥不可以的。他头一次接触到这个女人，但宋志扬内心已经一片灰暗，希望她赶紧离开那个混账。
这份不幸并非是自己促成的，没能推开自己的方林也占了一半责任，所以倒不如一起下地狱。如果能有一个人逃出生天，也只可能是眼前这个无辜的女人了。
“所以你还是尽快跟他离了吧，嫂子。”宋志扬冷冷的看着方言，眼里没有一丝怜悯。
“那我离了，你呢？”方言反问。
“我？我该干嘛干嘛呗。”
“你也跟他分开？让他孤身一个？”
“那是他活该！孤独终老去吧！”
宋志扬怼得毫不留情。
“呵、呵哈哈哈！你也太有意思了吧？还真是敢爱敢恨啊！”
方言大肆地笑着，那句话听在宋志扬耳朵里，却尤为刺耳。
谁才是敢爱敢恨的那一个？他宋志扬明明是最没用的人。敢爱的是方林，自己始终都是个没出息的男人。如果有出息，就不会为父子生计发愁，不会为一点苦难就内心煎熬，也不会轻易被那个男人伸过来的手温暖到，打破冰冷的壁垒。更不会在如此狼狈的状态下，依旧对那个人贪恋无比。
暗自抠抓着指尖的疼痛也缓解不了内心的痛楚，想不通为什么会闹到这步田地。总想着他回去好好过日子从此不再有交集，却到如今盼望他孤身一人。
“不过听说你还没能离成婚啊……对了！你跟你那个老婆都有孩子了，你是怎么喜欢上个大男人的？听起来很扯啊！”
“这……”
被方言这么一问，宋志扬回想了一下。
是啊，自己原本是个疼爱老婆孩子的男人，在一家餐馆做白案师傅。虽然收入不高，但是想着老婆不嫌弃，还给自己生了个孩子，就一直甘之如饴，再苦再累也不抱怨。
后来，那个女人突然撒了个谎失踪了。她就像出去遛弯儿买菜去了一般，一走就没回来。宋志扬太担心，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也没找到人。而怀里饿得哇哇哭的小宝，让宋志扬在知晓了她跟别人跑了之后除了满腔怒气之外，更滋生出了恨意。他执意要找到那个女人，就如同是做此生最后的了断一般，他想要跟那个女人说清楚，签下字据，小宝还有宋志扬这个人，跟她再无任何关系。
这个世界上，没有责任感的人不配过得幸福。宋志扬这样诅咒过，可出来寻人的他跟孩子，也过得并不幸福。
所以女人的背叛让他无法再好好正视女人，对任何人都选择关闭心扉，只在接待来吃面的客人时做出一副仅限一餐的热情姿态，因为那是工作必须。
可是方林不一样啊……自己身边除了孩子没有任何亲人，即便有困难，都不敢跟家人说。宋志扬每次与老家通电话都只是报喜不报忧，他生怕电话那头多问一句。所以方林塞钱给自己时，什么都没问，却在沉默中轻易扯去了宋志扬的皮。
后来小宝患病，动用那笔钱时，宋志扬感受到了一股可以倚靠的力量。钱是如此俗气，也是如此中用。买不来一颗心，却让宋志扬无法忘怀。
有得可依赖，可真好。这么没骨气的话因为是男人所以说不出口，却也是真实想法。累了倦了，干不动了走不下去了，生活漫无目的，直到方林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那时候我大概，还觉得他是一个能打动我的好男人吧……”眯着眼的宋志扬回忆了一会，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他一直都是好男人啊……”方言附和道。
“别那么说。抛妻弃子的人可跟好男人不沾边，他是个坏男人。”
“坏男人你不也喜欢上了吗？不对，我看你是爱上他了吧……”
“有吗？哪有，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坏男人，开玩笑……”
“那你怎么哭了呢……”
有泪水流淌进宋志扬托腮的指缝间，方言盯着他，默默笑了一下。
“有吗？哎呀，不好意思，我这实在是……实在是抱歉，这可太丢人了。”脸颊微红的宋志扬急忙擦掉，“我就是想起自己以前的事儿了，真是丢人现眼了，哎……”
“给你最后一个说真话的机会，宋志扬，看着我的眼睛。”不等宋志扬反应过来，方言上前两步将宋志扬的下颌捏住，吓得宋志扬浑身紧绷不敢动，被迫与她对视。透过那双眸子，宋志扬感受到了真正的逃无可逃。
“还爱他么？”
还……
“别这么说了，咱俩都知道他……”宋志扬语迟一下，下巴被方言捏得更紧了，让他觉得发痛。
“回答我真心话！你会难过是不是因为还爱他？！”
方言怒吼着，一瞬间穿透了宋志扬所有的伪装。他才擦去的眼泪，又一次掉落了下来。
“我还爱他！”
倔强的眼神就像是下一刻即将与方林殉情一般，宋志扬学着方言那样咬着牙，回答得近乎于歇斯底里。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修罗场与殉情勇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