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荒野君

14、在哭泣之前他可是个勇士

　　自己到底是图什么呢？方林觉得自己就好像脑子有病。那么喜欢这个人，却只能在折磨他的时候感受到浓浓的羁绊，好像只有他的眼泪，才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低着头的方林忍不住握紧拳头，在炙热中恍惚记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面馆。

　　他可真好。仅仅是对自己大方地笑了一下，主动将他引到桌前，递过一瓶冰凉的水，就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所以魂牵梦绕，这个男人的一颦一笑都那么美妙，只要看到他，就足以舒缓长途的疲惫。

　　可是他对谁都是如此啊，那并不是专门给自己的，笑容也好热情也好……滋生出的不满足在那一日爆发，那一天，他忍不住问出口关于这个男人的事，他忍不住心生怜爱，递过了一叠钱。

　　也就是在那一刻，脸上一直春光灿烂的宋志扬露出了难过的神情，眼含泪花的样子让方林嘴唇都觉得一阵阵泛麻。他多想将人捧进怀里疼爱，搂住他不论如何都不分开。方林在那一日对未来有了期许，每一次设想都与宋志扬有关。

　　“喂？”手机拨出去没等三声就被接了。

　　【怎么啦？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长良心了啊哥！】

　　电话那头，兴高采烈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做坏事得逞了一样。

　　“最近有事没？”

　　【没啥事啊……就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咋了？】

　　“来一趟这边。”

　　【上哪儿啊？】

　　“成都。”

　　【我上那干啥去啊，挺老热的。】电话那头，方言拖着长音儿抱怨。

　　“你来帮哥一个忙，帮我给他说一下，让他别想那么多。”

　　【谁？！你那个长的好看的对象吗？】方言跟来电了似的话音都尖了不少，这丫头兴奋得估计蹦起来了。也不清楚这啥爱好。

　　“对。我一直骗他说我有老婆，一开始就是开玩笑，后来没找着机会说，完了他一直误会呢。”

　　【啊？啊哈！哥我可不记着你是个爱撒谎的人啊？咋还要特意装大白话逗人家玩儿？一直瞒到现在吗？你咋不自己跟他说清楚哇？】方言纯属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嘲讽起当哥的一点都不克制。

　　“……我本来不想说，就这么瞒着的。但是他好像受不了继续做‘第三者’。我本来想说，但是……”方林深深叹了口气，“有点张不开嘴。现在我被赶出来了，我没跟他说我骗他，他都已经挺生气了。这要说了怕不是得给我骨灰扬海里……”

　　【憋扯淡！我还不知道你啊哥？你那是怕人家扬你骨灰吗？】方言无情戳穿了哥哥的忧虑，【你那是心里没底对吧？想让我装一把“嫂子”这个身份试探他对吧？这恋爱经验少果然够折腾……】

　　后来方言在那叨叨了一堆啥也没记住，方林就记得她说明天过来，因为方林有说大后天就得走了，得掐着时间。

　　宋志扬去接孩子走的是后门，前门反锁之后也没开过。本想去后门堵他可是没由来的胆怯让方林止住了脚步。他透过半透明的玻璃朝里看了看，已经接了小宝回来的男人正忙活着做饭，贪玩的孩子朝前门跑来，方林就跟他摆摆手。

　　“爸！爸爸！”面露欢喜的小宝回应着拍打紧闭的前门，发觉两人在互动，宋志扬铁青着脸过来，一把将孩子拎起来，随后送到了房间里。

　　方林还在望着店内，却没有宋志扬的身影。过不一会儿，一旁传来男人冷冰冰的一句“让开”，等方林后退两步，对方便抄起铁钩一拽，卷帘门哗啦一声撂到地面，宋志扬转身便消失在墙角。

　　宁可跑出来关门，也不肯打开啊……

　　方林原本迟钝的内心，终于感受到了“受伤”是怎样的感受。

　　没办法只得离开回宾馆，期待方言赶紧来。虽然临出来之前她还跟母亲站在一边，但方林却认为在这时候她会站在自己这边。从小到大不爱说话就让方言代替自己说，不爱出头的事儿也她来干。虽然小好几岁，却一直是非常可靠的妹妹。

　　一夜都没怎么合眼，冷冰冰的空调风吹着，也不知道脑袋里想的是啥。他到底是怎么走到如今这步田地？自己这样是不是别人口中的“作”呢？方林想不通，但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做对。如果更真诚一点的话，更有勇气一点，一定不会变成这样。至少当初坦诚告诉宋志扬自己单身且喜欢他的话，两人没意外早就在一起了。

　　只是不甘心。总是贪婪得不论宋志扬为自己哭多少次都不够。舔掉他的眼泪时内心是喜悦的，与那满溢悲伤的眼睛对视……便觉得胸腔内的火燃烧得更旺盛了。方林拿自己没辙。

　　第二日中午刚过，才醒没一会的方林就接到了电话。没想到方言这么快就到了，吓了他一跳。

　　【我临时请了假，连夜跑的沈阳，直接飞过来的。哥你给我发个定位，我直接过去吧？】

　　“行。我一会给他地址也发过去给你。”

　　兴头儿上的方言拿到地址就回了个“OK”，同样坐不住的方林在宾馆里踱步了好几圈儿也出来了。但是他没直接去宋志扬的店里，而是偷偷去了一旁的小店。那个自己买过冰棍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大姨还记得他，看见他来眉开眼笑的，问方林是不是来买冰棍的。方林真的买了一根，随即跟大姨委婉地借了个小板凳坐了一会。

　　外头热得人昏昏沉沉，至少在这儿还有源源不断的冰棍。

　　“小伙子，你知道大姨为啥记得你吗？”摇着蒲扇的小卖部老板娘笑眯眯问他，方林摇了摇头。

　　“你有一回，跟那个旁边面馆的老板一起进来买东西来着对吧？”

　　说的是第一次两个人来买冰棍。

　　“嗯，是。”宋志扬那天还咬了自己吃过的雪糕棒。

　　“我也不知道你跟他是朋友关系还是啥，但是那个孩子可真是辛苦哟……”大姨摇了摇头，眉毛都拘到一块，这话听得方林竖起了耳朵。

　　“怎么说？”

　　“啊呀，你不知道他刚来这边的时候吧？他很辛苦的！别看我们这边就只是路口而已，再走个几公里那边就是高楼大厦，这边就像个乡村一样，但是这里可不是那么好包容人的嘞！”

　　大姨边说边摇头，神情十分凝重。

　　“当初他刚来这边，那个面馆的上一任老板因为中了彩票不干了，就让他低价盘了过去。但是你要知道这里可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开，说句心里话这些人很排斥他嘞！但是他也是蛮无辜，旁边那几家小馆子都不喜欢那个一夜暴富的原面馆老板，换了他来之后这股气就都撒在他身上咯！不管是拉客呀，还是地盘什么的，总之就是打得很厉害。最初听他说不清楚电费要去哪里缴，结果问了一圈谁都没有说哦！还是他来买东西的时候我偷偷告诉他的嘞！啧啧啧……”

　　大姨摇着头，嘴撇得跟八字似的眼里满是嫌弃。

　　“我看他平时还行啊，对谁都乐呵呵的，也没见他跟谁起冲突……”

　　“那还是他开了半年之后的事啦！那个、那个他家旁边不是一家小饭馆吗？那家的老板啊，跟他最合不来！平时还会把那个活牌子立到面馆牌子前面，故意遮他们家。而且也有说过面馆坏话，两个人还当街吵过几次嘞！当初差一点就打起来了哦，真的是吓我一跳！我还跟我老伴跑出去看，但是因为没动手也就没人管。”

　　“他有那么爱吵架？”方林有点不解。看得出来宋志扬是那种要强的性格，跟自己发起脾气来也毫不含糊。只是没想到他初期这么不顺利。

　　“没有啦没有啦……其实他一个人带着孩子，很不容易的。只不过那个饭馆的老板跟以前面馆的老板关系不好，那个面馆老板，按照我们这边方言来讲叫屁儿黑，就、没办法啊……不过半年之后，有一次有两个二流子闹事，那个饭馆老板你看他人模狗样的，其实怂得很嘞！那两个二流子进去嚷嚷闹事，给他吓得差点尿裤子。还是那个面馆的跑过去，给俩人轰走的。听说为了赶走他俩，面馆的直接抄起凳子砸人，给那两个人吓了一跳，想还手打但是被踹翻了，屁滚尿流地跑了吶哈哈哈哈哈！”

　　小卖部大姨笑得前仰后合，这让方林不禁莞尔。宋志扬真的有这么勇猛吗？他面对自己时总是哭，就好是水做的一般，让他常常担忧哪天宋志扬会哭到脱水。方林想着自己如此珍惜宋志扬的眼泪，在流泪之前的岁月里，他一个人带着孩子，应付着难搞的邻居，还要偶尔面对小混混。他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却唯独面对自己时……

　　想跟他道歉。方林甚至懊恼得脊背都直不起来，屈着身体坐在小板凳上不知所措。

　　“要说，你是他朋友吧？我以前没看见过他有跟谁关系那么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是就好像没熟人也没朋友一样，所以我对你是印象深刻嘞！不过说起来，那孩子最近总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吶！”大姨脸上露出了担忧，方林没明白什么意思。

　　“为啥？”

　　“我哪里知道哦！我也不敢问，人家也不一定会告诉我嘞！以前见他都是笑呵呵的，现在不知是怎么回事啦，哎呀你是他朋友的话你自己问就好了呀~阿姨我只是那么一说而已的哈，你不要太在意！”

　　方林猜，也许宋志扬脸上的不高兴，都是自己带来的。

　　不由得他想更多，电话响了。一看是方言打来的，接起来时方林“喂”了一声，但对方并没有说话。

　　“喂？”方言仍旧没有说话，听得见一点点嘈杂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像开门。随后是脚步声，她喜欢穿带一点跟的鞋子，踩在地板上咯哒咯哒的。

　　【有人吗……】方言的声音不大，方林知道这不是跟自己说的。

　　【啊、有人有人！吃面吗？来快坐……】是宋志扬的声音！

　　【嗯！我要一碗宽的不要辣的！】方言真的点了一碗面条，另一边似乎顿了一下，随后依旧热情地对她说“好勒”。

　　方林静静地听着，砰砰的面案声，脚步声，结账付钱声……在电话那头变得安静之后，方言终于开了口。

　　【你知道是谁让我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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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方林这个脑袋就是抖S的脑袋，自己还浑然不知。希望有一天能有人给他做X癖普及吧，这个重任估计也就是方言的了……（藏狐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