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念书》冗林

126、宝窟

　　侍卫们在屋外纠结了很久，不敢破门而入。
　　直到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昶太后带着禁卫军来了。
　　“翀儿！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应答。
　　“破门。”昶太后很有威严地命令道。
　　几下撞击后，门应声而倒，露出里面一片狼藉。
　　见晁翀没事，还能平静地坐在桌边喝茶，昶太后质问道：“这里怎么回事？外面死去的宫女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逼我娶个不喜欢的女人我也认了。我就想随便宠幸个宫女，结果她死都不从，我只好把她杀了，仅此而已。你们也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吧？”晁翀抬眼扫过昶太后身后那些禁卫军，“怎么，你的癖好就是让外人看我的笑话？”
　　“我不信。”昶太后的眼睛四处扫动，她突然注意到了地上碎裂开的玉枕，以及滴落在香料上的血迹，“这不是先皇用的……”
　　她反应很快，震惊抬眼看向晁翀：“东西去哪了？”
　　晁翀若无其事地反问道：“什么东西？”
　　昶太后捉起他的手：“你手上那几道小口子根本滴不出这么多血。是谁？”
　　“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
　　昶太后检查过那具尸体的伤口，一看后颈上的牙印就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但那不是可以声张的事。
　　昶太后定定看着他，他丝毫不软化。过了很久，她道：“我不同你在这里拖时间。我们走！”
　　昶太后回去后立刻下令封闭宫门，在宫里进行大搜查，不许任何人进出，当然云丞相除外。
　　云丞相则负责注意宫外情况，尤其是辰山。
　　不日云丞相进宫：“有大批人马在辰山附近集结。”
　　昶太后在云丞相面前活脱脱像个少女，丝毫没有面对他人时的稳重：“那还在等什么，我们也赶紧去啊。”
　　“别急。”云丞相依旧保持着镇定，“不能让别人看出端倪，得想个由头。”
　　“那还不容易？”昶太后莞尔一笑，“等会儿我就让钦天监把纳采的吉日提前。纳采前一天要派人代替皇帝祭祀天地与太庙，吉日提前，我们就有正当理由赶赴辰山了。”
　　云丞相挑了挑眉：“你对这些繁琐礼节还挺了解。”
　　昶太后脸色沉了沉：“他毕竟是我儿子。你还记得一切的前提吧，你可以拿想要的一切除了这个皇位，我会保证他一辈子都只乖乖当个傀儡。”
　　“你太敏感了。”云丞相抬手起身，“我们各自准备吧。”
　　黄昏时分，天赐府等人在一座山脚下向不远处眺望。
　　中间那座山不像别的名山那样高耸入云，山势险峻。它如倒扣的钵盂，扎实稳固，给人一种雄浑厚重的感觉，让人不禁肃穆。
　　它立在群山中，显得周围的山那样小。
　　这片小山围住的地方就是辰山派的地盘，而被围在中间便是众山之首——辰山。
　　扬普收回目光。
　　辰山乃古往今来封禅之地，希望一切能在这里终结，天下能重新归于太平。晁霖这个身份在此亡，也即将会在这里重生。
　　在这里等待的只是一小部分精锐部队，作为先遣部队进去。大部队在山门外等候消息，牵扯各方势力的注意力。当里面的局势不受控制他们才会闯进去支援，以免人太多打草惊蛇，弄得众人皆知。
　　这里是山的背面，比较陡峭，没有人上下的痕迹，等在这里不容易被人发现。
　　天黑下来，一个穿着辰山修士服的人从山上溜了下来。他躬身道：“十爷。”
　　十爷藏在袖子里的食指划过中指，中指破开一道口子，一串血珠滴在他手中攥着的符箓上。他变化手型结印，一个小小的结界在他们周围悄然笼罩下来。
　　“你们尽量离我近一点，防止被辰山派的人窥察到。”他低声道，“带路。”
　　这是有很多裸露的大石头的山，大部分时候需要手脚并用，踩着石头上凹凸相接的地方往上爬。有时可以抓住石块边生长的树枝借力，有时石块太过光滑，需要身手好的人先爬上去，再放绳子下来吊人。
　　他们不知不觉就快爬到顶了，回头看，近乎裸露的山稍有不慎就会一摔到底，让人不禁后怕。
　　下山按理说应该快多了，但很容易被巡逻的辰山修士发现，他们一边躲避侦查一边往下走，反而比上山慢了一倍。
　　他们下到山底，真正进入辰山派地界的时候，差不多是普通人刚刚入睡的时间。
　　他们此时面临一个问题，宝窟的门在哪？
　　之前潜进来探查的人几乎将整个辰山派都走边了，却一直没有发现宝窟所在。潜伏的人探过在这里修炼多年修士的口风，他们也从未发现过宝窟的存在，就连蛛丝马迹都没有，他们甚至觉得辰山宝窟就是个不存在的传说。
　　十爷推测宝窟外面应当有个结界，没有特定触发条件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慢慢靠近辰山吧。”十爷道，“那些长老都住在辰山脚下，我们要万分小心。你们两队人前去探路。”
　　探路的人侦查完前面没有发现危险后向后面打手势，后面的人跟着他们的移动轨迹，猫着身体，从这间屋后快速移动到那间屋后。
　　在这个角度已经可以看见那上山的大路口立着的宏伟的牌坊，以及路两旁历代帝王请名家留下的石刻。
　　这时，之前一直在十爷怀中静静待着的两块青铜缺突然有了反应。它们微微发出铮鸣，挣动着往一个方向去。
　　十爷按住青铜缺，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跟上自己。
　　他们被带到了后山。
　　前山是皇家上山必经之路，除了必要的警戒岗，无人居住。那些长老以及其他辰山派的重要人物，基本都住在后山一带。
　　十爷敢肯定宝窟就在后山崖某处。但在此处他们噤若寒蝉，一点大动作都不敢有，更不要说往上爬了。
　　十爷摊开手心，上面立着一只纸鸟，纸鸟眉心被点上了一点红。它轻轻扇动翅膀，越来越快，很快飞了起来，消失在人们视野中。
　　没过多久，山那边辰山派山门的方向一枚烟花升空，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冲！”十爷第一时间挥手示意道。
　　他们发了疯似的往上跑，十爷也不再节省力气，在石块间跳跃，冲在最前面给大家领路。
　　他知道山门外的动静只能牵扯住一瞬，那些老油条们很快就会将视线转移到这边来。但没关系，只要他们够快，能第一时间进入宝窟，就安全了。
　　十爷感觉自身穿过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回过头，山下包围过来的动静和声音都不那么真切了。他站在交界处，将身后的人一个个拉过结界。
　　一扇巨大，大到非人力可为的雕花青铜门就伫立在上方的平台。
　　没有时间按捺激动的心情，十爷三步并作两步踩着石块爬上了平台。
　　青铜门正中有一个古老的锯齿状太阳图腾，图腾已经不完整，剩下空缺的部分正好是他手中青铜缺的形状。青铜门已经锈迹斑斑，但图腾仍旧保持着刚出炉时的金黄色。
　　十爷将两块青铜缺分别卡上去，然而青铜门没有任何反应。他手一松开，青铜缺又掉了下来，他忙用手接住。
　　十爷侧头抬了下下巴：“扬普你来试试。”
　　扬普接过青铜缺，他刚刚把青铜缺贴在图腾上，一股吸力就自动将它吸在了正确的位置上。
　　他手上突然一阵刺痛，像是被划了个口子。他下意识抽手回来看，却抽不动，他的手好像也被吸在了图腾上。
　　鲜血在图腾的凹槽里流动，金黄色的太阳变得越来越红，图腾如齿轮般飞速旋转起来，绽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
　　“吱呀”青铜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门开始缓慢地一点点打开。
　　在刺眼的金光中，大家手挡在脸前，眯着眼紧盯着青铜门，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十爷突然觉得身后炽热，他下意识闪身，躲过了一团火球。几声惨叫响起，有人中了招。
　　十爷回身看见谭彦带着几只妖从山侧飞掠过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实际上十爷进入结界的时候让谭彦感受到了法力波动，反而让他发现了结界所在。别人不相信青铜缺的传说，他是相信的，他带着部下偷偷埋伏在一旁，只等门开了再抢先进去夺取胜利的果实。
　　谭彦如尖锋般朝十爷突刺而去。
　　顿时间这片空间热浪逼人。谭彦快得旁人根本看不清他招数，拖出一道道虚影，只看得出青色身影不断突进向前。
　　十爷一甩胳膊，将雪关握在了手中。
　　翻飞的剑反射出一道道寒芒，一道道剑招极快，仿若同时有千万道寒光剑影，闪得人眼前一花，如被大雪遮蔽了视线。他的气势不输谭彦，以攻为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任凭十爷的剑再快，出招再诡谲，他的剑气、剑刃根本碰不到谭彦的身，攻势总是被轻易躲过。
　　一晃而过，十爷看见姜陵的念簪插在了谭彦发间。
　　转瞬间他两人便过了百招，十爷身上多了好几处烈火灼烧的痕迹。
　　激战时，谭彦手腕突然一痛。可明明他不可能中招的啊？
　　谭彦抬腕一看，一枝藤蔓从他手腕处生长出来，如他血管的延伸。藤蔓贪婪地吮吸着他的力量，从手腕处不断向上绞紧攀援，眨眼间从带黄的嫩芽色变为了浓绿色，叶片越来越大，甚至瞬间开出了花。
　　“兰美心？！”谭彦不得不分神抑制住她的生长，费了不少法力才没让她攀至大臂。
　　这给了十爷片刻喘息的时间。
　　与此同时，谭彦部下的几只妖也牵制住了十爷带的人。
　　此时两方看似达到了一个焦灼的平衡，青铜门也打开了一人宽的缝隙。
　　突然，谭恭从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冲了出来，同门口的扬普挤在了一起。
　　两人谁也不让谁，扬普一侧身朝里面钻去，谭恭也立刻侧身，两人同时挤进了宝窟。
　　然而他们进去就杀了眼。
　　传说中的“宝窟”只有方寸大小，几步开外就是石壁，一眼就能望到底。
　　没有续命的仙丹，没有平天下的神器，甚至没有一本武功秘籍。
　　里面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