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追命是三天前到淮阳的。
虽说刚拜入诸葛神侯门下不久,当捕快于他而言却不是头一回。
天下的案子总是办不完的,是以他在京城也不曾淹留,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需要他的地方。
诸葛先生交给他的几件事都不算难办,正当他结束了手头的所有任务,准备北上回京复命时,他路过了此地。
进城之后,他发现全淮阳都贴满了一模一样的告示。
不是官府的告示,而是展家雇人的告示。
作为临时工作来说,报酬算得上是丰厚,做完大概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内容却没有公开地透露。
这件事落在普通人那里大概只能成为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在优秀的捕快眼中,却可能是一些非常事件的预兆。
追命决定留下来查查。
这一查,的确发现了不少值得深究的事情。
首先,只要有人拿着告示去展家应聘这份工作,展府的大管家都会问来者一些问题。
尽管这些问题不尽相同,但一项是一定会被问到的。
生辰八字。
不管是有着怎么样的生辰八字,展家让每一个来应聘的人都留了联系的方式,却没有和任何一位应聘者确认过是否聘用对方。
而告示上的日期已日渐临近。
这里面有很多可能,也许真的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也许他们在等某个特定的人。
也许,他们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定的标准。
只是单纯地在货比三家。
其次是展家少主的病,怎么看都非常蹊跷。
据展家的管家透露的是,少主自出生起身体就异常虚弱,展夫人为此操碎了心,请了不少医生甚至方士,都不见什么太明显的起色。
这时候突然大张旗鼓地娶亲,唯一的解释是病情突然恶化,恐怕时日无多。
可是淮阳全城无论是沿路的摊贩还是周围的住家,都口径一致地表示几天前才见过少帮主骑着高头大马从街上经过,不像是之前一直久病不起的样子。
若是为了作秀,似乎毫无必要;若说是遮掩不力,则更加说不通。
追命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停。
无情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什么。
此时的追命,突然很想听听无情谈一谈自己的想法。
他对世间的一切都有着丰沛的好奇心,并且善于观察周围的一切人和事物,同时和他们或者它们保持适当的距离。
自从入门以来,他一直在极短的时间和有限的相处之中,观察着这位年龄远远小于自己的大师兄。
无情茹素,喜静,好茶。
话很少,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也不怎么笑。
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像是对什么东西都不上心不在意。
可追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禁不住想起了他刚入门时的场景。
当初决定来神侯府访友,对他而言是临时起意,可对于就住在神侯府的无情和铁手来说,却是早晚会发生的必然。
他们自然知道世叔会收他为徒。
既然是必然,便要有所准备。
当追命被铁手带着,来到早已为他收拾妥当的房间,即使完全在情理之中,也让追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受宠若惊。
房间朝西,床铺书桌一应俱全,一面墙上内嵌了一个不大的酒柜,甚至还在窗边放了一张躺椅。
窗口上放了花架,映着晚霞,种了不少颜色鲜艳的花。
铁手一面给他一一展示这些家什,一面交代他花草养护的注意事项。而无情则是在房间门口没有进来。
他坐在自己的轮椅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位师弟将面积不算小的房间逛了一遍。
等追命出了房门,他才让开一个位置。
“跟我来。”
三人一起回到了神侯府的门口,轮椅上的少年冲他挑了挑眉。
追命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带微笑事不关己样子的蓝衫青年,吸了一口气。
他刚抬脚越过门槛,脚下看似结实的地面突然塌陷,追命不得不施展轻功,从塌陷处边缘借力跃起。
没想到那地面突然诡异地浮动起来,追命的脚尖几乎无法沾到地面分毫。
好在他腿法过关,好不容易闯过了几道关卡,未及站稳,有带着尖刺的木桩从侧面向他飞来,竟然还沿着弧线旋转。
太可怕了。
追命的第一反应是退,但随即发现自己脚下高低不平的地面让他根本无路可退。
那大概只能硬杠了。
在打算抬脚的那一瞬间,他看到无情的手动了。
于是他选择了什么也不做,站在原地。
一枚石子擦着木桩的尖刺飞过,将这些尖利的前端尽数削平。
所有的机关都停止了运作,那木桩不再尖利的尖刺恰好停在了追命的眼前,上面木头的纹理他能看得清清楚楚。
下来之后无情带着他把神侯府里里外外布了机关的地方都熟悉了一遍,而后铁手告诉他,所有这些,都是大师兄设计和安置的。
晚上追命躺在那张无论是设计还是做工都一百五十分舒适的躺椅上,回想着这些机关的分布时,突然一机灵坐了起来。
他仔细看了躺椅的木料,又把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都看了一遍。
和神侯府机关上纹理,一模一样。
摆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家具,一件一件,都是他的大师兄亲手为他做的。
而就像那枚在黑暗中飞来的石子,他要是不去发现,便永远不知道。
追命刚想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无情却开口了。
“生辰八字,你是随口报的。”
语气很笃定。
见追命点了头,无情接着道:
“你特地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面容,一个外地过客的身份——你猜到了他们想要什么样的人。”
一个就地消失也不会被察觉的人。
追命听言笑道:“我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无情看了他一眼,将喜床上的帷帐整个扯落。
他背后的墙面露了出来。
确切地说,是被贴满了整墙的黑色纸页。
那些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红色的不明文字,触目惊心。
“危险的不止是你。”无情看着追命也皱起了眉头,“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