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聂同人) 晴时风》林深不见鹿

33、你叫天明

　　虽说话已至此，可是面前的李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面对面前的殿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便开口，不管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别的人劝解不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赵高撑着伞走过去，为盖聂遮了一会儿雨，过了一会儿才不动声色的说道：

　　“先生原本应该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鬼谷弟子，明知这么做无用，殿下的决定从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人而改变。”

　　这个任何人自然也包括盖聂。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今天这个天底下最应该是最聪明的人去做了最笨的事情。

　　盖聂根本没有理赵高，他的反应似乎也在赵高的意料之中，赵高也不生气，也立在雨里，周围都是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高才再次开口，站在一旁忽然又道：“先生待在殿下的身边的时间比我久，可还记得上一次殿下如此盛怒的时候是在何时？”

　　盖聂面上不动声色，却还是想起了他陪着嬴政去离宫那一天，想起了赵姬的事情，能让嬴政盛怒的情况只有最亲近之人的背叛。

　　这么说来难道丽姬——

　　盖聂听懂了赵高话里面的意思，不免一怔。

　　赵高跟着侧目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盖聂又说道：

　　“殿下知道先生心疼那个叫天明的孩子，我也见过那孩子一面，和当初嫪毐的孩子一般年纪，我查了丽姬娘娘入宫以前的事，说起来，丽姬娘娘入宫以前也认识先生的一位好友。”

　　赵高侧目望过来，意有所指地道：

　　“能称得上介绍好友的人，想来就只有数年以前在大殿之上行刺的那位刺客了。”

　　是荆轲。

　　赵高这边话音刚落，盖聂心里便是一震。

　　他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天明会是荆轲跟丽姬的孩子，难怪那一日丽姬会受惊早产，难怪天明会提前出生，在此之前谁都想不到天明竟然是荆轲的儿子，荆轲在这个世间竟然还留有血脉。

　　赵高抬头隔着茫茫的大雨望着面前不远处的宫殿，他很想知道盖聂的性格，以盖聂现在的位置会怎么选，一个是忠心追随了近十年的殿下，另外一个是他好友的儿子，这两个盖聂只能选择一个，另外一个都将成为这一辈子的遗憾。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高才离开了大殿门口，只剩下盖聂一个人跪在雨地里面。

　　雨下了一夜，盖聂也在地上跪了一夜，最终没有等到他们殿下收回对天明的通缉令。

　　天将亮时侍卫进来对嬴政一揖通禀：

　　“殿下，盖聂先生方才已经走了。”

　　嬴政望了一眼面前的棋局没有说话，已经快到了上朝的时间，今夜想来也不用休息了，就算是有时间，他也没有这个心思休息，他的先生在外面过了一夜，嬴政就在屋里面下了一夜的棋。

　　其实他们之间要是有那个还可能低头的人，想来也是只能是盖聂了。

　　终于等到了上朝的时候，嬴政习惯性地望向一旁的柱子，可今日那里空空如也，他的先生并没有守在那里，也许是回去休息了，嬴政一怔却并没有多想，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面前上奏折的文臣。

　　*

　　秦宫之外秦国都城处处戒严，官兵们挨家挨户搜查，只是拿着一幅画像去找一个五岁的孩子，可是这样的挨家挨户的搜查下来却并没有什么效果，整整两日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人。

　　直到今日在破庙，见到了一个满脸是灰，衣衫褴褛的孩子，他们要找的孩子是宫里面出来的，自然衣着华贵，那些士兵也就没有在意打量了他一眼，看着不像便放过他了。

　　孩子刚送走一群秦国士兵，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撞到了一个白衣服的剑客，冷不防有些吓了一跳：

　　“大叔，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别人后面？”

　　被他喊作大叔的人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

　　“刚才你很聪明。”

　　面前的人指的是孩子，骗过去那帮大人的做法很聪明，有几份古灵精怪，有些像当时的荆轲。

　　小孩子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跟刚才的那些士兵不大一样，这个人看上去不太好骗，而且刚刚被识破所以突然有些心虚，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便退后了几步道：

　　“我不怪你吓我了，我得走了，出来的久了也该回家了。”

　　盖聂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又跟着问道：“你要回家，那你的家在哪里？”

　　小孩子四海为家。

　　他身后的破庙就是他的家，拐角的街道也是他的家，他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哪里都可以是她的家。

　　面前的孩子犹豫了片刻，那些都是他的家又不是他的家，他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前的家在哪。

　　盖聂看了一眼，刚才那些秦国士兵离开的方向，又对着面前的小孩说道：

　　“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通缉你？”

　　面前的孩子看着他愣了一愣，这个大叔像是知道什么事情似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大叔不会害他。

　　孩子想了一会儿，还是镇定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总是来问他的下落，甚至自己记事起来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他的小时候的记忆变得很模糊，能想起来的事情也就是几天前。

　　“不知道。”

　　总归他是害怕的，害怕那些侍卫真的找到他，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盖聂看着面前的小孩儿，他说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分明平稳有神，不像是在说谎，那便是真的不知道了。

　　盖聂看着他说道：“你过来。”

　　小孩儿不明所以，但真的乖乖的跟他所说的话一样走了过去，在这个今日忽然出现的，有些奇怪的大叔面前停了下来，盖聂俯下身来，看到了天明脖子后面的东西，是阴阳家的人给他下了术法，难怪他会忘记之前在皇宫里面发生的一切。

　　盖聂看着面前的天明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能带你平安离开这里，你愿意不愿意？”

　　天明几乎毫不犹豫地看着他回答道：“当然愿意。”

　　他在这里总是担心受怕，还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侍卫拿着画像来找他，他害怕有一天早晚被拆穿，被他们带走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但是面前的这个大叔看上去是个好人，他愿意相信这个大叔说的话。

　　“那我带你离开这里。”

　　盖聂看着他承诺道，就像他从前对别人承诺一样认真。

　　“大叔。”

　　两个人离开破庙前，小孩子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望下一旁的盖聂：

　　“大叔，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不是从前认识我？”

　　盖聂脚步一滞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对于现在的天明来说，忘掉从前的一切也许对他更好，将来再长大一点了，如果他想找回来从前的记忆，那时也可以。依靠自己再把那些重新找回来。

　　小孩子年纪虽小有的时候不免有一些淘气，但在这个时候却格外的懂事，见面前的大叔沉默也不再追问了。

　　“别的孩子都有名字，我不懂字，大叔你帮我起一个吧，你是我这些日子遇到以来，唯一愿意好好理我的大人了。”

　　盖聂忽然想起来天明出生那一天。

　　那是夜尽天明，他的出生代表了新的希望，所以当他们的殿下问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起了天明这两个字。

　　盖聂看着面前的天明停下了脚步，对着他认真的说道：

　　“你有名字，你叫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