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家人之名（耽改）》文文龙

4、第 4 章

　　子秋感觉心里被紧紧抓了一下，有些疼，李尖的话很简单，却直接戳中了他的内心中最不安的地方。
　　他很害怕有一天，自己再次无家可归，他很担心有一天，连李海潮和尖尖都不要他。
　　他的亲生父母对他的意义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从他们抛弃自己的那天开始，属于亲情的那扇门，已经永久的关闭了。
　　今天再次遇到自己的父亲，他除了吃惊，很多的是他让自己回忆起自己被抛弃这件事实。
　　子秋反手握住了李尖的手，掌心的温热能带给他安全感。
　　凌霄从外面买菜回来时，子秋已经从厕所出来，除了有些红红的眼睛，已经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区别。
　　“哥，来看篮球比赛。”李尖盘膝坐在沙发上，冲子秋挥了挥手。
　　子秋笑着跑了过去。

　　李海潮推门进来时，天已经黑了，他脸色阴沉，看起来像是生了很大的气。
　　李尖从沙发上跳起来，“爸，怎么样，老师表扬我了吗？装什么装，高兴就要表现出来。”
　　李海潮依旧阴沉着脸，李尖感觉不对劲，拉着李海潮坐到沙发上。
　　凌霄递过来一杯温水，李海潮一口喝下，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明天就换位儿！”
　　凌霄和子秋都愣了，被他莫名的一句话弄得搞不到头脑。
　　李海潮叹了口气，缓缓说出了原委。
　　“我本来今天挺开心的，家长会上，老师好一通表扬，但你的同桌，就是庄明的母亲，竟然当着老师的面，要求换同桌。我原来没觉得这个女人这么讨厌，她今天穿着时髦，很有气质的样子。脖子挺得高高的，傲气的不行。他儿子不就是考了第一名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儿子凌霄还是年级第一呢。骄傲什么呢！老师和我说话的时候，她很没礼貌地插嘴，提议老师给庄明换个位子。老师问为什么，李尖和庄明感情挺好的啊！你们猜那女人怎么说的。”李海潮拧着嗓子学庄明母亲说话，“那还不是我儿子庄明的功劳，如果没有他，李尖的成绩能提高的这么快。但话说回来了，辅导李尖是乐于助人，但如果影响了自己的成绩，不就得不偿失了？这次庄明年纪成绩掉了两名，不能不考虑有这方面的原因。”李海潮涨红了脸，声音提高了八度，“她放屁，我尖尖的成绩，是我两个儿子的功劳，和庄明有什么关系？”
　　李海潮越说越生气，子秋用手在他后背轻轻捋着，“爸，别生气，她知道什么。”
　　李尖哼了一声儿，“爸，你别生气，我明天就换位。我就看换了位子之后，他儿子能不能考全年级第一。”

　　第二天，李尖气呼呼地从教室进来，庄明已经坐在自己位子上了。
　　李尖把书包往书桌上一扔，庄明吓了一跳。
　　李尖正要开口说什么，看到庄明的手背裹着纱布，虽然生气，但他还是冷冷地问了一句，“手怎么了？”
　　“没什么。”庄明低着头，不敢去看李尖。
　　“是……有人欺负你了吗？”李尖耐着性子问。
　　“我……我昨晚和我妈吵了一架。”庄明低声说，“我不知道他会那么说，就跟她解释，尖尖的成绩，和我没关系，是他两个哥哥的功劳。还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我的成绩我自己有数。一来二去，我们就吵了起来，我气不过，又说不过她，就一拳头打在了墙上，然后手就成这个样子了。”
　　李尖噗嗤笑了，“你这个书呆子！”
　　庄明看他笑了，知道有戏，抬起头笑着说：“你不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要换位子！”李尖一边说，一边假装收拾书本，“别哪天你妈又冤枉我，耽误了他儿子的大好前途。”
　　庄明一把拉住李尖，“尖哥，我错了，你打我一顿，你别走……”
　　“少一副可怜相，受伤的是我好吗？还有我爸……”想到李海潮昨晚的样子，李尖就不舒服。
　　“我今天亲自去给叔叔道歉，跪下磕头都可以，只要你不生气……”
　　李尖被他说得没了脾气，两个人磨了会儿牙，最后李尖也没搬。

　　放学时分，凌霄来接尖尖下课，“我再看一会儿，做完这套卷子我再走。”
　　凌霄坐在他前面的位子上，冷冷地瞥了一眼庄明，吓得庄明抓起书包就跑了。
　　“幸好他跑得快，跑晚了我拳头都上去了。”
　　李尖笑了笑，“对了，你去找子秋哥了吗？”
　　“他去篮球场了，马上要到冬季篮球联赛了，他是学校的种子选手。”凌霄说，“你这哥，对篮球的热爱仅次于对你……”
　　“闭嘴吧你，你那些脑残粉们知道你嘴这么欠。”李尖啧啧两声，“还冰山王子，嘴欠王子吧。”
　　凌霄也不生气，翻看着李尖的习题册，一边看一边用笔给他订正。

　　“好球，子秋……”好友齐海冲他竖了个手指。
　　子秋甩了甩头发，运球闪过两个人，纵身一跃，一个漂亮的篮板球。
　　只有在打篮球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却烦恼。
　　他知道那个所谓的父亲，正在看台上开着自己，他自我催眠，就当是没有这么个人，日子照常过，只要李爸和尖尖不嫌弃他，他心里就有底儿。
　　中场休息，齐海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子秋，你球鞋该换了，都成什么样子了？”
　　贺子秋瞥了一眼，这双球鞋穿了三年了，虽然他格外爱惜，但耐不住穿的时间太久了。
　　“不用，还能穿。”子秋淡淡地说。
　　“哥……”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
　　子秋水喝到一半，高兴地回头寻找声音的源头，“尖尖，这里！”
　　李尖和凌霄从球场入口进来，冲他挥了挥手，“你们怎么来了？”
　　“接你放学呗。”尖尖说，凌霄悄悄示意了一下李尖，李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李尖冷哼一声儿，走到子秋身后，“快擦擦汗，不然一会儿就着凉。”
　　再次上场，贺子秋像是换了个人，各种花式过人，装逼装的感觉像是李尖附体一样。
　　有人的时候过人，没人的时候，就过空气。
　　李尖的视线却在子秋的那双破旧的球鞋上停留，那双穿了三年的破球鞋，还是他帮着去选的。
　　和球场上的其他同学相比，哥哥的这双球鞋，显得那么的寒碜。

　　晚上回家，李尖翻看着手机，打开某宝，搜了半天，都上千块。
　　李尖把自己的储蓄罐拿出来，把几年的压岁钱翻出来，点了点，也就不到二百块。
　　“穷逼……”李尖暗骂了自己一句，第一次认真考虑钱的问题。
　　凌霄哥估计也没什么钱，而且如果自己开口，他肯定会想尽办法给自己凑，说不定又要去搬砖了。
　　还有什么办法呢？
　　心情郁闷，李尖打开荣耀联盟，来一局放松一下。
　　“小哥，技术不错啊，带我上星……”
　　“算我一个，这个赛季已经掉了好几颗星了……”
　　“哇，至尊段位啊，爱你……”
　　……
　　李尖灵机一动，弱弱地闻了一句，“兄弟缺钱，带人上星多少钱一局？”
　　“市场价上一个段位50块，上王者300块。”有人回复
　　“这么挣钱？”
　　“兄台，说起来容易，你知道让你带星的都是些什么渣渣吗？”有人回复。
　　“我可以试试……”
　　“祝你好运啦。”
　　……
　　李尖同学重新注册了一个小号，用喇叭喊道：“至尊段位，带人上星……”
　　果然，有几个私聊的，李尖试了几句，真的要被几个人气吐血。
　　其中一位叫“骚的不用说”的玩家，不管怎么劝，依旧我行我素地玩单排，但你技术行也可以啊，你技术不行，还一顿骚操作……
　　另一位叫“我爱你小乔”的，擅长法师，不管赢还是输，都喜欢骂人，各种骂，系统警告了好几次，差点儿给他封号。
　　再有一个叫“装逼遭雷劈”的玩家，就喜欢玩辅助，但非要把辅助玩成刺客，看到敌人就跑，看到兵线就上去抢……
　　果然，钱真不是好赚的。

　　之后一周，凌霄去参加全省英语竞赛，比赛前三名可以高考加分，机会很难得。
　　李海潮和李尖起了个大早，给他上庙里给他烧香，这种事儿，还不能让当事人知道，否则就不灵了。
　　天还没亮，父子二人就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不是，爸，为什么要起这么早？”李尖问。
　　“你不懂，我听王婶说，一定要趁着天还没亮神仙还没上班的时候去庙里烧香，会让神仙们感觉到心诚。”
　　李尖用力地点点头
　　父子二人在庙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一个道士才开门。
　　他们拿着香，像个贼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生怕声音大了，打扰到神仙。
　　李尖跟着李海潮，把香点燃，然后很虔诚地举了举，“祝我凌霄哥哥这次英语竞赛旗开得胜，拔得头筹……”
　　然后跪下，哐哐哐磕了几个响头。
　　回到家，在门口撞到买早餐回来的凌霄，“爸，你和尖尖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买菜去了……”李尖抢先答道。
　　“菜呢？”凌霄看着二人空空的四只手。
　　李海潮：“……”
　　李尖：“……”
　　李海潮白了尖尖一眼，笑着说：“今天菜不新鲜，没买成。”
　　“奥……”凌霄感觉二人鬼鬼祟祟的，眼神一直在交流。这对父子，向来心里藏不住事儿，只要心里有事儿，绝对会表现在脸上。
　　“我刚买了油条和豆浆，还有茶叶蛋……”
　　凌霄打开门，子秋正在洗漱。
　　摆好早餐，一家四口开始吃饭。
　　“凌霄，你是几点的火车？”李海潮问。
　　“上午十点。”
　　李海潮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给你，老话说得好‘穷家富路’，这次一个人出门，一定要多注意。”
　　凌霄放下筷子，把钱推回去，“李爸，不用了，我……我有钱。”
　　其实，他真没几个钱，除了学校给他这次竞赛的一点儿伙食费之外，其他就没有了。
　　粗心的凌和平也忘了儿子有这回事儿。
　　“拿着吧，用不了就给我们带点儿特产回来。”李海潮说。
　　凌霄执拗不过，只好收下。
　　李海潮又问了一下住宿的事情和比赛场地的情况，知道学校都安顿好了之后，他才放心下来。

　　上午，李尖翘了一节课，送凌霄去火车站，凌霄感觉李尖长高了几份，之前一直到自己嘴唇，现在感觉到了自己鼻子的位置。
　　“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
　　“学校的证明呢？”
　　“带了，你都嘱咐了三遍了。”
　　“你晚上睡眠不好，要是睡不着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24小时待机。”
　　凌霄笑着点点头，摸了摸李尖的头发，软软的，很舒服。
　　李尖的眼睛还在快速地转着，思考着还有什么拉下了。
　　凌霄一把将他拉入怀里，“放心吧，我会考个好成绩的。你忘了，我的目标是B大。”
　　“恩，我哥最棒了！。”李尖用力地抱住凌霄的身体，少年身上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混着汗水。
　　凌霄不舍地松开尖尖，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天，好好复习功课，我回来会抽查的。”
　　“草，就不能说几句别的吗？”李尖推了他一下。
　　凌霄笑着慢慢转身，进入检票口，李尖目送着凌霄检完票，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离开车站。

　　“好球，子秋……”齐海吼了一声，冬季篮球联赛最后一次训练，贺子秋拿出了最好的表现。
　　去年，贺子秋所在的篮球队，以一分之差，输给了一中，这次，贺子秋发誓，一定要扳回一局。
　　毕竟，明年就是高三了，面对高考的压力，他不可能再继续留在球队，他一定要在离开之前，弥补这一遗憾。
　　比赛结束后，贺子秋和队友告别，准备离开球场，在球场门口，他再度遇到了自己的父亲，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秘书。
　　“子秋！”父亲喊了一声。
　　贺子秋心里一沉，原本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男人依旧一副衣装革履，贺子秋本想从他身边闪过，但男人还是拦在了他面前。
　　“我这几天公司有事儿，没来看你……”
　　贺子秋冷笑一声，“你缺失的，可不仅仅是这几天吧？”
　　男人眼睛一冷，有些生气，但最后还是耐着性子说：“我上次来，看你球鞋旧了，就给你买了一双，你看看……”
　　男人从身边秘书手里拿过一个鞋盒子。
　　“我不穿你给我买的鞋子。”贺子秋淡淡地说。
　　“你看看再说，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来的，限量款，好几万一双……”
　　贺子秋心里烦闷，瞥了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脚大，穿不了这么小的鞋子。”
　　男人突然意识把鞋买小了。
　　“谢谢，但我真的不用，以后也不会用。”贺子秋从他身边走过，留下满脸通红的父亲尴尬地站在原地。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很难弥补，更何况还是这么不走心的弥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