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昊]Arrest》虞盐

3、头绪

　　闲置手术室的空气有些阴冷潮湿，尸体的味道让秦风有些反胃，苏察维的向导素好像已经流失殆尽，秦风抓着那一点点味道，在脑海里搜索是否闻到过，只是太陌生了，而陌生的向导素让他感到有些难受。

　　长时间的高度回忆，加上陌生向导素的刺激，秦风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他勉强撑着手术台站稳身形，野田昊似乎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精神网悄悄摸上了他的思想，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随意，但秦风的感官逐渐被安抚下来，他的精神海有些崩塌的趋势，野田昊顺着它的边缘一点点帮助他重建，那里像是暴风雨后的世界，断壁残垣的景象让野田昊觉得它即将毁灭。

　　这是野田昊第二次尝试安抚秦风，却是第一次对他的五感进行调整，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秦风的精神图景，野田昊正想着他会是经历过什么，那边秦风已经毫不客气的挣开了野田昊的精神网。

　　“他的精神图景受到了重创。”秦风将苏察维的身体重新推回冰柜，侧身靠在手术台上，“你觉得什么人可以做到依靠精神攻击杀死一个向导？”

　　野田昊适时地接过话茬：“同阶或高阶哨兵，再有就是高阶向导理论上也可以做到。”

　　秦风点点头，二人看向角落的唐仁，后者有些不情不愿，哀嚎：“不会是又让我去找田中直己吧！”

　　野田昊笑了：“这种事我就可以做到。”

　　秦风似乎不觉得意外，冲他做了个挑眉，“那东京这边符合你刚刚那些条件的人的名单，就拜托你了。”

　　唐仁忽然凑上来，“老秦你不结巴了？”

　　野田昊正想说没问题，那边被秦风的一句滚吓得硬生生咽了回去，好像老老实实办事情才是最正确的选择，野田昊耸耸肩，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秦风也没去管它，转头和唐仁说着想去瞭望台，唐仁笑着垫脚去揽他的脖子，“走啦，我们一起去瞭望台呀！”

　　已经走到门外的野田昊忽然转过身，似乎是听到了他他们的对话，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瞭望台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封闭，想去的话要抓紧呦。”

　　野田昊终于消失在视线内时，秦风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他们最近总是跳动的有些频繁，唐仁死死的拽住秦风的衣袖。

　　“老秦，他刚刚是不是在超我们抛媚眼。”

　　秦风看着他有些发白的嘴唇和有些抽搐的眼角，顿时心情好了一半：“不是对我们，是对你。”

　　“靠！我可不需要向导！”唐仁跳起来，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始作俑者心情大好，阔步朝着门外走去，去瞭望台的路上，唐仁一直在念叨自己喜欢阿香这件事，并无数次自顾自的表示自己不需要一个向导做另一半，如果这个人是野田昊的话，那就更可怕了。

　　瞭望台在整个塔楼最外围，共有五个，将塔楼的中心训练场和指挥台包围起来，以确保收到敌袭时能有时间做出反应和抵御。他们选择了塔楼进入处的那个瞭望台，秦风顺着铁制楼梯向上走时，甚至有种走向天空的错觉，东京的瞭望台是几个塔楼中建的最高的，他很久前就想来看一看了。

　　好不容易走到塔楼最顶端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唐仁在旁边喘着粗气，抱怨这里没什么值得他们爬这么久楼梯的东西可看，秦风笑着把瘫坐在地上的唐仁拽起来。

　　“你……你看！”唐仁顺着秦风的目光望过去。

　　身前是整个东京塔楼的全貌，白色的高台指挥台矗立在这些建筑的中心，偌大的训练场还有没结束课程的哨兵，有叫不出名字的飞鸟在头顶略过，秦风眯着眼，甚至可以看到他和野田昊白天时所坐的长椅。想到这他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已经可以和野田昊安静地坐在一块发呆，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秦风抓着瞭望台的栏杆，将身子向前探过去，低头向下时，脑海中甚至可以想象到高速下降的压迫感，心好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秦风闭上眼，张口，像是拼尽全力的呼喊。

　　“啊——————”

　　空旷的平地并不能给他回应，秦风放下踮起的脚，有些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睛，他被压抑了太久，他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是一个哨兵，他为什么会是一个哨兵，哨兵……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很久没有想起的场景。

　　“不要！”记忆中撕心裂肺的呼喊将秦风最不愿意回想的画面再次勾起来，白色的雄狮狠狠地撞向人群，人们叫喊着四散逃开，他看着白色狮子的利爪穿过一个女人的胸膛。

　　他听到凄烈的一声呼喊：“小风！”

　　他看着那个男人在混乱的人群中逐渐安静下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四周，追后跪在了地上，面对着躺在地上的女人伸出手，又颤抖着收回。

　　“老秦！老秦！”

　　被唐仁狠狠地推醒，秦风地意识逐渐模糊，打断了刚刚的回忆，此刻的他蜷缩在塔楼的边缘，紧紧的靠在看起来并不算那么牢固的栏杆上。

　　好痛。这是他失去意识前唯一的感觉，像是被什么狠狠地砸在大脑，每一根神经都在告诉他痛的意味，是什么，就像掉进了满是银针的陷阱，每一个动作都是痛的。

　　秦风的反应将唐仁吓得够呛，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原本比他还要高的少年此刻在瞭望台的最高处蜷缩成一团，他的神色有些迷茫，紧闭的双眼和和额角细密的汗珠，看起来十分痛苦，他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

　　野田昊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秦风。应了一声唐仁的催促，野田昊轻轻得凑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揽入怀中，尽量缓慢的将自己的向导素透过两人相贴的皮肤给予秦风。

　　他知道现在的秦风不适合简单的情绪安抚，他看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野田昊自知不能贸然进入他们精神海去开导他，便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注入向导素。

　　带着安抚意味的气息丝丝缕缕得这两个人之间传递，野田昊能感觉到秦风在排斥他，皱眉的同时，也不忘在他耳边悄声安慰，“试着接受我，秦风，你只能这样做，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多少有些蛊惑的意味，秦风的意识有些模糊，耳边的声音像是自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个人让他干什么——接受？秦风觉得有些好笑，他不要，陌生的向导素会让他想要呕吐。

　　可是这次似乎不一样。

　　傍晚的瞭望台就像无限接近于天空，每次登上这里，野田昊都觉得星星似乎更亮了，感受着秦风逐渐平静下来，野田昊趁着间隙抬头瞧着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就大半个月没来过这里了，没想到这次急匆匆的上来是因为秦风。

　　有些热，野田昊抱着秦风的掌心已经有了些许潮意，正犹豫着要不要松开，秦风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感觉到自己正被人圈在怀里，他有一瞬间的悸动，那人渐渐松了力道，秦风听见他招呼唐仁过来，两个人一起讲他架了起来。

　　*

　　秦风完全清醒过来时，房间中只有四仰八叉躺在旁边床上睡觉的唐仁，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回忆刚刚的事情。

　　是野田昊来过，秦风甚至可以确定这件事情，自己的身上还残留着他向导素的味道，明明距离上一次闻到这个味道已经过去一年了，秦风还是一下就认出来了，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将自己缩在被子下，秦风有些贪恋得吸取这个味道。

　　他被很多向导挂过，有时是单独的任务，有时是许多哨兵一起，但很少有人尝试将向导素传递给他，在没有精神结合或身体结合的情况下不能贸然选择用向导素安抚，塔楼的训导员不止一次说过。迷迷糊糊睡去时，秦风还紧紧攥着被角，将自己和衣袖凑在一起，好像这样可以睡得安稳一些。对于自己不排除野田昊向导素这件事，他并不感到意外。

　　秦风第二天醒的早，便将妄想再睡一会的唐仁连拖带拽弄去了食堂，来时带的一些俗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来东京塔楼的第三天，他和唐仁第一次走进了食堂，和在北京时差不多的布局，只是都是日式的料理。

　　唐仁端着超大碗日式拉面坐下时，秦风将自己的餐盘动了动，给他腾出地方，没吃几口，一个苗条的身影朝他们走过来，唐仁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女生，直到她走过来问候，秦风才发觉她是来找他们的。

　　“这是你们要的名单。”女生挂着标准式的笑容，将一个文件袋递给秦风。她头发刚刚及肩，打理的一丝不苟，秦风赶忙道了声谢，抬手想接过文件夹。

　　“谢谢啦！”唐仁已经在他之前拿过了文件袋，还不忘偷偷打量着女生，训练服将她衬托的多了分英气，真真是漂亮。

　　女生没接话，只是转身离开了。

　　秦风重新坐下，从还在目送女生离开的唐仁手中毫不客气的夺过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沓厚厚的资料。

　　秦风从照片一张张看过去，和记忆中刚来那天在训练场见到的人做着对比，只是过了一会，他反应过来这样似乎解决不了什么。训练场是每天出现哨兵人数最多的地方，即使照片对照上有什么用呢？

　　秦风重新陷入思索，唐仁忽然问道，“老秦，昨天在瞭望台上你是怎么了？”

　　“……”秦风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低下头，“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罢了。”

　　思绪已经被打乱，秦风干脆将名单放到了一边，打算专心吃饭，可这三天所见的面孔仍然在一张张走到他面前，秦风有些头痛，直到面孔一一放完，秦风有些差异，不由自主的拍了下桌子，将正在狼吞虎咽唐仁吓了一跳。

　　唐仁艰难的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含糊的开口，“老秦你又怎么了，为什么感觉自从到东京你就一直不对劲呢！”

　　秦风在一沓资料的抽出一张，举到唐仁眼前，那厮眼睛亮了亮，“原来这个美女叫小林杏奈！老秦你可真是我的好侄子！小林酱真是太漂亮了！”说着他伸手去拿印着小林杏奈资料的那张纸。

　　被抓错重点的唐仁气到，秦风猛的将那张纸抽回，一把拍在桌子上，惹得旁边吃饭的学员侧目。

　　唐仁顺着秦风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在小林杏奈队友那一栏，印着不太起眼但让秦风有些呼吸急促的几个字。

　　——队长：苏察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