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昊]Arrest》虞盐

12、再见

　　窗外树影婆娑，斑驳的日光打在墙上，窸窣的声音在这间病房中意外的清晰，秦风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很随意的一句问候，野田昊逆着光，看不清病床上人的模样，只是那人身形单薄坐在病床上，让野田昊觉得左胸一紧，有些莫名的难过，可还是忍不住去反驳他，“其实也不久。”

　　秦风叹气，有些无奈，“那就不久。”

　　他低下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秦风颤着指尖将手放到身旁，摸着床单良久，收紧了五指，他能感觉到手心有了微微的湿意，认命地轻轻阖上眼，病房中静的能听见他们二人的呼吸声，野田昊没有动，感受到秦风带着些抗拒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

　　“我确实没想到，那件事会让你……这么难受。”野田昊动了，朝着秦风的方向凑近，男孩像是感觉到了，倏地抬头，带着些疲倦的眼瞳第一次毫不掩饰的看向野田昊，有些意外，话语间，野田昊已经站在了秦风的病床边。

　　“其实你不用……”秦风还想说什么，却被野田昊打断，“秦风，我很抱歉，真的。”他话语中带着些别扭，男孩低下头，嘴角含着笑意，他甚至可以想到野田昊此时是做了怎样的心理建设才过来和自己说了一声抱歉。

　　“嗯。”秦风轻轻点头。

　　“对了，秦风，东京那边需要更多关于Q组织的资料，或许等你什么时候好起来，可以整理一下交给我。”野田昊如释重负，卸了力气。

　　床上的人身形一顿，“好。”

　　“那我就先出去了。”野田昊一边整理西装一边朝外走，关门声响起时，床上的人才将目光移向刚刚那人离开的方向。

　　原来道歉，是为了要资料。秦风恶狠狠的咬牙，觉得自己刚刚那点感动全都是屁，野田昊果然什么时候都是个混蛋，彻头彻尾。

　　*

　　野田昊在门口抓住了正在偷听的两个人，唐仁灰溜溜的打着掩饰，“我就是来看看老秦，他可能该输液了。”女孩有些鄙夷的看了眼唐仁，似乎不太赞同他找的借口。

　　“输液……”野田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看向KIKO，“能带我去餐厅吗，我还不太熟悉路。”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指了个方向，带着两人离开了秦风的病房门口。

　　北京塔楼的食堂和东京的大不一样，不同于东京和风的装饰，这里井然有序的排列看起来像训练有素的士兵，野田昊在一个窗口停下，思索半天，还是要了一份面。

　　KIKO和端着餐盘的唐仁在野田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唐仁咬了口手中的馒头，“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我觉得你又吓到老秦了。”

　　野田昊苦笑，“总要道个歉吧，还有就是我们得到的Q组织资料可能不太全，渡边胜托我来对接一下。”

　　KIKO听着他的话点点头，“其实你只说第一句就可以了，后面的建议咽回肚子里去。”

　　三个人闲聊几句，女孩忽然站起身，“你们吃，我今天要回家来着。”唐仁含着饭含糊的开口，“非要今天！”

　　“爸妈催我好久了，今天刚好有空，当然要回去看看。”女孩无奈的摊手，理了理马尾辫，笑着和他们说了句回见。

　　看着KIKO离开的方向，野田昊像是想到了什么，“秦风的父母怎么没有过来看看他？”话刚说到一半就换来唐仁的一记白眼。

　　“老秦没和你说过啊。”唐仁说。

　　野田昊摇摇头，“我们其实还没那么熟。”唐仁听到这话又是一个白眼，对野田昊是混蛋这个定义又加深了几分。

　　“他妈妈很早就不在了，”唐仁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他爸爸……现在在联盟的监狱。”

　　野田昊诧异的抬头，示意唐仁继续说下去，“你竟然不知道？那时候闹得很大，哨兵精神体失控，当时就是这件事，我可是苦了，那时候所有的哨兵都要被二十四小时监控。”

　　被唐仁这一点，野田昊忽然想起来了。

　　“听说还死了人。”野田昊来了思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嗯，死的人……是老秦的妈妈，其实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拿出来说也没意思。”唐仁叹气。

　　野田昊不可置信的抬头，七八年前，自己那时候也在北京待过一段时间，经历了一场印象深刻的动乱。

　　记忆中有什么东西拼凑在一起，野田昊摇摇头，感到脑海中有些混乱，他脑海中都是唐仁的声音，他用着不太标准甚至带着些奇怪口音的语调，向他讲述秦风的身世。

　　“剩下的我也不跟你多说，当时也都有报道，你再想知道，就自己去问老秦好了，我也没知道更多了。”唐仁忽然正经起来，跟野田昊挥了挥手，“我先走了，还有外派，面记得吃。”

　　野田昊回过神，才想起自己的面还没动一口，泡久了的面有些软，野田昊胡乱塞了几口，终于没了胃口，七年前……野田昊一股脑去扎进自己的精神海，一点点摸索着七年前的事情。

　　再回神时，他是被耳边的吵闹声拽回来的，野田昊抬头环顾一圈，似乎是到了饭点，食堂的人多了起来，他离开的身形匆忙，将面碗放在了回收的窗口，野田昊快步走出了愈来愈喧闹的食堂。

　　他想要去要去确认什么。

　　*

　　秦风的状态不错，主治医生进来时是这么夸他的，前者听着很是激动，忙问是不是能自由活动了，被否定后又灰溜溜的低下头。

　　“倒是可以出去走走了，但药还是要按时吃的。”医生看了眼他的病例，翻看了许久，拍拍秦风的肩膀以示安慰。

　　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熟悉的身影闪进来，秦风扶额，有些无奈，“你怎么又来了。”医生带着些戏谑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推门进来的人，又看了看一脸嫌弃的秦风。

　　心下了然。

　　“刚吃完饭，不来这我去哪？”那人说的理所当然，不等秦风反驳，已经很自然的坐到了墙角的沙发上，很是受用的点点头。

　　“今晚的药记得吃，输液可以停了，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对了，他还不能有大幅度的情绪波动，还有不能有任何感官上的刺激。”医生最后嘱咐了一遍，从半关的门中退了出去，甚至很贴心的替他们带上了门。

　　待医生的脚步声走远，秦风才看向半躺在沙发上的野田昊，这大爷是来他的病房享受生活的？秦风又恼又笑，“你差不多行了。”

　　野田昊忽然睁眼看他，被直勾勾盯着的感觉并不太好，秦风避开他的视线，“又要干嘛？”后者像是想到了什么，片刻的沉默后，是野田昊难得温和的回应。

　　“没事。”

　　出乎意料，野田昊没和他拌嘴，秦风有些不习惯，又忍不住去看十分反常的野田昊，“你怎么了？”

　　野田昊没有回他，径直走过去，在他床头的盒子中翻找着药物，是刚刚医生送过来的几种药片，野田昊瞧了瞧，将药包放在了一遍，去拿秦风的水杯。

　　秦风有些恼火，抬手攥着野田昊的手腕，“跟你说话呢。”他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友好，可野田昊像是什么都没听出来，想要将手腕抽出来，奈何那人攥的太紧，野田昊吸了一口凉气，“疼。”

　　被这一声算不上抱怨的话戳到，秦风松了力道，看着野田昊的手腕泛着红痕，那人好像也没在意，将冷水壶中温热的水兑了些热水，递到秦风面前，又将药包塞到了他手里。

　　“你在照顾我吗，野田昊。”秦风忽然来了脾气。

　　“吃药。”野田昊又将水杯冲他递了递。见秦风不为所动，野田昊软了脾气，“医生说的，你总得听。”

　　“你是觉得愧疚吗，”秦风带着些冷意的声音响起，“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我也不是身体差到不能自理，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来北京无非是……”

　　野田昊忽然将水杯抽了回去，“是什么？”语气恢复了秦风记忆中的感觉，“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秦风？”

　　那人哑了口，不在说话。但还是倔脾气的转过头，不再和野田昊对视，手中的药包沾上他手心的汗液，可秦风还是没有放开，他总觉得抓住点什么才能有安全感。

　　“吃药。”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秦风忽然转过脸，冷静的看着野田昊，“我说过，很，很多次，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秦风，我们能不能把药吃了再说这些，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在拿身体开玩笑吗？”野田昊将杯子再次递过去，“像个小孩，很幼稚。”

　　被说中了心思，秦风有些挂不住面子，片刻的犹豫后，后知后觉发觉自己的行为的确幼稚且没什么用处。

　　秦风最终老老实实接过杯子，用不太清晰的声音回敬着野田昊的话，“我本来也不大。”最后还是将药放进了嘴里。

　　“是啊。”野田昊忽然笑了一下，“还小，比我小。”秦风愤愤的抬头，总觉得野田昊话里有话，看着那人带着些闹人笑意的眼睛，秦风没了脾气，忽然发现，眼前的人永远有办法让他放松下来。

　　“喂，野田昊。”秦风将水杯递给他，挑眉，他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别扭了，带着目的性又怎么样，好像是不是真心也没那么重要。

　　秦风看着重新回到沙发上躺好的野田昊，脸上不知何时有了些笑意。直到野田昊的精神力忽然摸上了他，秦风身形一僵，闭了大脑，剜了那人一眼，“又要干什么？”

　　“冤枉。”野田昊摊手歪头，一脸无辜的瞧着秦风，就好像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最好是。”秦风皱眉。

　　“医生说的我都听到了，真的，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野田昊笑着，掏出手机，好像看到了什么消息，手中打着字，还不忘调侃秦风，“我一个普通向导能对你做什么呢。”

　　秦风挑眉，忽然想到了先前KIKO弄来的资料信息，来了性质，想要打趣野田昊，“是啊，做不了什么，只是能把我弄进医院罢了。”

　　那人被说中了心事，有些局促的攥着手机，“拜托，我都道过歉了，饶了我吧。”

　　看着难得吃瘪的野田昊，秦风终于畅快了，不再为难他，“下了飞机还没休息吧？”野田昊终于放松下来，点点头，“你有事可以叫我，我睡一小会。”

　　秦风乖巧的点点头。

　　野田昊躺在沙发床上，微微蜷着身体，呼吸声逐渐均匀，秦风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移开，平静的看着野田昊熟睡的身影，他忽然叹了口气，发现他总是那么容易原谅野田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