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情网网漏了》花间九声

15、十五根线

　　“宋淡山 ，你没良心！”商逸突然说了一句 。

　　宋淡山慌乱抬头 ，他做错什么了吗 ，他就是怕被说不懂感恩才要还钱的呀 ，可他现在身无分文 ，只能打欠条了呀 。

　　商逸手撑在床侧 ，一脸痞坏 ，指着宋淡山捧在手里的餐盒：“这是普通的粥吗？这是我跑了好几里地 ，特地挑了一家味道好的店 ，翻了两次墙 ，才买回来的粥 ！你就还我粥钱就算完了？还多少 ，3块？5块？”

　　“我加钱！”宋淡山急道 。

　　商逸无奈闭眼 ，手掌拍了两下额头 ，叹了口气：“孺子不可教也！”

　　宋淡山吃完粥 ，洗了把脸 ，把粘了血的校服脱下来拿在手里：“走吧 ，回去上课 。”

　　商逸看了下他的脸色 ，还是苍白 ，但比刚才虚弱的样子好多了。商逸想了想 ，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扔到他怀里：“穿上 ，别感冒了 。”

　　说完便拿起桌上的锁走到门口 ，停下来等他出去好锁上门 。宋淡山抱着两件校服愣在原地 ，不知道在想什么 。

　　商逸扣了两下门：“走呀 ，发什么呆呢？”

　　宋淡山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真是夏至生日？”

　　商逸噗嗤乐了出来 ，走回来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小孩儿想什么呢 ，我骗你干嘛 ，真的是夏至生日 。你问这个干嘛 ，不会是别人说你是瘟神 ，说的多了你自己都信了吧？你听他们胡说 ，你运道好着呢！”

　　“你会看啊？”宋淡山慢吞吞的穿上商逸的校服 ，比他的大一码 ，有些长 ，遮住了半边屁股 。

　　“我会！”商逸装模作样的说 ，“这风水堪舆之术嘛.....”

　　宋淡山一下就听出他在杜撰：“你是看小说看的吧 。”

　　商逸嘿嘿一乐 ，锁上门走在宋淡山外侧：“那你什么时候生日？今年的过了没 ，没过的话哥哥给你过一个 。”

　　宋淡山眸子暗淡下来：“不知道 ，爷爷说 ，是鬼节那天在墓地捡到我的 。”

　　“啊？对......对不起呀！”商逸自知失言 ，尴尬的道歉 。

　　“没事儿 ，反正我也从来不过生日 。”宋淡山说 。

　　回到教室 ，正好下课 ，班主任老徐把宋淡山和周光宇叫到了办公室 ，问早上打架的事 ，结果两个人都像锯了嘴的葫芦一言不发 。老徐教育了半天，又说：“王主任罚的是太狠了些 ，但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们都是重点班的好学生 ，以后还要为校争光的 ，没给你们记过已经是好的了 ，要不然 ，可是影响自主招生的！”

　　宋淡山鞠了个躬：“对不起老师 ，我错了！”

　　“行吧 ，你们回去上课吧 ，检查写完了自己交去政教处 。以后不许再打架了 ，记住了吗？”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把这件事揭过了 。

　　“记住了！”

　　“知道了！”

　　两人答应着出了办公室 ，周光宇突然叫住他：“宋淡山 ！”

　　宋淡山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怎么 ，不服气还要再打一场吗？他攥了攥拳头 ，刚吃了饭，他现在有劲的 。来就来吧！

　　“对不起 。”周光宇嘴里说着道歉的话 ，眼睛却别扭的看向别处 。

　　宋淡山诧异回头 ，怀疑自己听错了 。

　　“我说 ，对不起！”周光宇生硬的说道 ，“本来我只是想让柳依依知道你的过去不喜欢你 ，所以在群里发了那些消息 ，结果全班同学都孤立你 ，我想着就此让你滚蛋也好 ，一不做二不休转发了年级好几个群 。谁知道......”

　　周光宇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谁知道有人真的那么八卦 ，不但打听出你那个同桌姓字名谁 ，连你家在哪儿 ，你的身世都扒出来了 ，在群里乱发!说什么的都有 ，我......我没想这样！”

　　宋淡山静静地听他说完：“我的身世？扒出我父母是谁了吗 ，劳烦告诉我一声 。”

　　“这......这倒没有。”周光宇神情歉然 。

　　宋淡山说：“我来明诚只是为了完成学业 ，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 ，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在乎。但我也不能说我原谅你了 ，我不想原谅你 ，不过我已经打了你一顿 。你我之间就两清吧 ，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交集 。”

　　说完便转身回了教室 。语文课已经过去大半节 ，宋淡山和周光宇一前一后打了报告走进去 ，有老师在只能走前门 ，宋淡山低着头 ，尽量不去看别人好奇的目光 。

　　坐到座位上后 ，商逸立马凑过来问他：“老徐说什么了 ，挨批评了？”

　　宋淡山摇摇头 ，拿出课本听课 。商逸见他神色平静 ，也就放下心来 。

　　下了课 ，商逸拿着水杯去打水 ，指了指宋淡山桌上掉了漆的保温杯：“帮你带一杯？”

　　“不用 ，满着呢！”

　　等商逸打水回来 ，就看到桌上多了一张纸条 ，一寸宽四寸长 ，是画画用的硬稿纸裁的，中间两个大字“欠条” ，下面两行写着：

　　乙方宋淡山欠甲方商逸：荷叶红枣粥一份 ，冰袋两个 ，转记金额15元 。日期：XX年9月9日 。

　　瞬间化身甲方爸爸的商逸拿起纸条 ，用手指弹了两下 ，宋淡山转过头来看着他 ，商逸意味深长的回视过去。

　　半晌 ，宋淡山妥协地拿起笔：“不够吗 ，要不我改成20 ？”话虽如此却没去拿纸条 ，希望商逸能网开一面 。

　　就知道 ，这位大佬的饭不能随便吃 ，吃一顿20 ，吃一顿又 20！太可怕了！

　　“够！太够了！一个冰袋2.5 ，一份粥5块 ，你还给我算了5块钱的跑腿费 ，我这一趟 ，比外卖小哥儿挣的都多！”商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

　　宋淡山长吁了一口气 ，够啊 ，那就好！可以少还5块钱 。不过听商逸说话这口气好像不太对 ，他总感觉脖子凉嗖嗖的 。

　　果然 ，商逸接着说：“既然生意这么好做 ，小帅哥你要不要考虑 ，以后都让我给你带饭呀？”

　　宋淡山吓的差点跳起来 ，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还我钱啊，乙方？”商逸拿着欠条左看右看 ，跟看不够似的 。

　　宋淡山觉得商逸捏的不是欠条 ，而是他的脖子。

　　“下周可以吗？”宋淡山用商量的语气说 。

　　“为什么要下周？你现在还我不行吗？”商逸转头盯着他 。

　　宋淡山被盯的无所遁形 ，窘迫的小声回答：“我现在没钱 ，要不然就不打欠条了呀！”

　　“那你有多少？”商逸问 。

　　宋淡山：“......”

　　这人怎么这样 ，欠他钱的时候理直气壮的不还 ，轮到他欠钱了又步步紧逼的讨要 ，太恶劣了！

　　“我没钱。”宋淡山两手一摊 ，自暴自弃的说 ，“一分都没了 ，我本来以为你会还我画钱 ，凑合下能吃一周 。谁知道一顿饭就造没了......”他越说声音越小 ，最后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

　　“你家里不给你钱吗？不是......”商逸觉得自己说了句屁话 ，紧接着问 ，“那你中午吃什么 ，晚上吃什么 ，后面几天吃什么？不对 ，你昨天晚上根本没吃饭吧 ，要不然怎么会晕倒！”

　　宋淡山脑袋空空 ，中午、晚上、明天吃什么 ，真是个送命题！他也想知道啊！

　　“算了 ，后面几天我给你带饭吧。”商逸勾过宋淡山的脖子 ，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大方的说，“甲方爸爸养你 ，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家饭好贵 ，吃不起 。

　　“你能再借我点钱吗？不用多 ，就是15就行 ，下周我一块还你 。”宋淡山想了想试探着问 ，反正他已经欠商逸钱了 ，多点少点都一样 。

　　“15？你用来干嘛 ，吃饭？开什么玩笑 ，15块钱吃一周 ！你吃什么 ，只啃馒头吗？”商逸想也没想的反驳 ，“不行！”

　　“哦 ，那算了。”宋淡山失望的低下头 。商逸总是说要和他做朋友 ，他而且处处帮他 ，他就当真了 ，其实满打满算 ，他跟人家也才认识了四五天而已，被拒绝也是正常 。

　　“喂喂 ，你在想什么？”商逸戳了戳他的胳膊 ，“我的意思是 ，你不能只吃馒头 ，会营养不良的 ，现在学业那么繁重 ，得吃好一点 。我给你买回来 ，或者你和我一起去吃 ，嗯？”

　　“不行 ，你买的那些都太贵了 ，我周末摆摊挣不了那么多 ，还不起的 。”宋淡山摇头说 。他其实好面子 ，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没钱 ，每次买了馒头 ，也都是躲到无人的宿舍吃 ，可他莫名笃定 ，商逸不会嘲笑他 ，所以说了实话 。

　　商逸难得的正色道：“宋淡山，你觉得你会穷一辈子吗？”

　　“嗯？什么意思？”

　　“你觉得你会一辈子穷的只吃的起馒头吗？”商逸指了指他的手 ，“你有画画的天分 ，你以后会是一个很出色的画家 ，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愿意花钱买你的画 ，你会有很多钱 ，吃你想吃的东西 ，去你想去的地方 。但前提是 ，在那之前 ，你不会饿死 。”

　　商逸伸手探到宋淡山的桌子上 ，从一堆书里抽出他的速写本：“所以 ，在该投资自己的时候 ，就不能犹豫 。你可以多打几个欠条给我......”他一边说一边把速写本翻到最后 ，撕下一张纸 ，折了几下 ，裁成小纸条 ，塞到宋淡山手里 ，“就算现在还不起 ，以后也能还得起 ，我会一直收着欠条 ，到时候 ，你可不能不认账呀 ，宋画家？”
　　他给宋淡山描绘着美好的未来 ，像个引诱赌徒押注的黑心庄家 。

　　宋淡山看着手上的纸条 ，有些动容 ，缓缓的笑了一下：“那肯定需要很多利息 。”

　　商逸被那笑容晃了神 ，仿佛看见浮云散霁月出 ，一池花开。他眨了下眼 ，听到自己不规则的心跳声 。不敢再看 ，收回目光落到速写本上 ，正看到最后一页 ，宋淡山画的草图 。

　　“那我就先收一点利息 。”商逸勾唇 ，“这幅画送我吧 。”

　　宋淡山望过去 ，有些脸红 。偷画人家被发现了 ，迅速伸手抢了过来： “还......还没画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