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情网网漏了》花间九声

14、十四根线

　　柳依依被他的样子吓哭了。宋淡山是有多讨厌她，才宁可把自己说成同性恋也不愿和她在一起！她这样死缠烂打和周光宇有什么区别 。

　　女生抹了把眼泪：“我知道了。你放心 ，以后不会了 ，给你添了麻烦 ，对不起 。”

　　宋淡山本来对柳依依烦不胜烦，说到底 ，周光宇针对他 ，也全拜这位大小姐所赐。但女孩子一哭 ，眼圈红红的 ，他又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只好低头看着纸上流出的鼻血默不作声。

　　商逸跟着走进屋，安慰柳依依：“你喜欢宋淡山也不是什么错事 ，不用觉得难堪 。毕竟他长的帅 ，性子又特立独行 ，的确很吸引人 。但感情嘛 ，讲究个你情我愿 ，他不喜欢你也不是什么错事 。你好好学习考大学 ，以后日子长着呢 ，肯定还能遇到让你怦然心动的人 ，你说呢？”

　　柳依依哭的更凶了 。

　　商逸头疼的揉揉额角 ，他好像也不是很擅长安慰人 。

　　最后还是梁小燕过来 ，把柳依依拉走了 。

　　商逸从桌洞里翻出纸巾 ，递给宋淡山:“给 ，你先止血 。”

　　宋淡山有些晕 ，他摇摇头：“等会儿 ，老师来了看见我受伤的样子以后再处理 。”

　　“你这腹黑的小心思跟谁学的 ，还知道示弱搏同情 。”商逸挑了下眉 ，不由失笑 ，“看少侠刚才身手不错呀 ，从哪练的？”

　　宋淡山抬手抹了下鼻子 ，将鼻血蹭了一手一脸，语调平平：“实战 。”

　　商逸不笑了。一个学生 ，需要打多少架 ，才会知道怎样能将惩罚减到最小？

　　周光宇还在墙角瘫坐着 ，胳膊虽然安上了 ，但刚刚疼的分筋错骨的感觉仍让他心有余悸 ，他用手按压住肚子 ，很疼 ，还没吃早饭 ，但他的胃里一阵阵痉挛 ，很想吐 。

　　他竟然看走眼了 ，本以为宋淡山是个软包子 ，没想到这厮打起架来竟然如此阴狠 。

　　纪律委员很快请来了值班老师。

　　他们运气不好 ，今天早读是教导处主任王利群亲自坐镇 。王主任是特别龟毛的一个人 ，四十多岁，中分头 ，戴着大大的圆框眼镜 ，像长跑偏的成人版哈利波特 ，对待犯错误的学生 ，惩罚措施一般分三步 ：先去操场跑十圈 ，回来写三千字检查 ，再去他办公室听一小时的思想品德课 。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谁打架？”王主任风风火火的赶来 ，开口就问 。

　　门外的周光宇挪进来 ，举了下手又垂下了 。

　　“你 ，还有谁？”王主任冷着脸问 。

　　宋淡山站起来 ，在全班的注目中抬头 ，亮出脸上的伤 。他面无表情 ，只有坐在旁边的商逸看到了他藏在桌下的手 ，握成了拳 ，在微微颤抖 。

　　他在紧张？！

　　商逸猛地抬头 ，看向宋淡山的脸 ，后者还是一副沉默不语的神情 。可商逸就是觉得 ，那张看似无所谓的脸上 ，有些许的失落和委屈 。

　　他不想打架 ，不想被人看笑话 ，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商逸读懂了那表情 ，放在膝上的手指跳了跳 ，想去包住那只骨节发白的手 。

　　“行！你俩是吧 ，先去操场跑十圈！别想偷懒 ，我办公室可是整对着操场 ，给你们记着数呢！”王主任往操场一指 ，“回来写三千检查！”

　　宋淡山没说话 ，转身往门外走 ，商逸已经抬起的手握了个空 。

　　他在干嘛？商逸看着自己的掌心愣了两秒 。

　　下课铃响起 ，学生们起身去食堂吃饭 。

　　商逸抄起桌上的纸巾跑了出去 ，追上已经下了两层楼的宋淡山：“你先把血擦擦 ，王主任这人就这样 ，他只会罚人不分对错的 ，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你脚没事吧 ，能跑吗？”

　　宋淡山接过纸巾 ，看了商逸一眼 ，竟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焦急 。

　　是急着来找他吗？宋淡山捏着纸巾 ，沉到谷底的心飘上来一点 ，他擦了下血：“已经不流了 ，谢谢 。”

　　商逸点点头 ，同他一起下楼 ，两人在路口分别 ，一个去食堂 ，一个去操场跑圈 。

　　宋淡山跑的不快 ，他穿着布鞋 ，底子很硬 ，虽然是在塑胶跑道上 ，但还是硌的脚疼 。可能已经起泡了 ，他没有停 ，调整步调尽量落地轻一些 。

　　肚子很饿 ，宋淡山已经记不住自己跑了几圈 ，他用操场边的一排白杨做标的 ，每次跑到那里就画个圈儿 。

　　虽然周光于被宋淡山打的很惨 ，却没再来报复 ，更没提去医院检查和赔偿的事情 。技不如人就服输 ，倒也光明磊落 。他一言不发的从宋淡山身旁跑过 ，一连超了他两圈，仿佛在和什么较劲一般 。

　　跑过三圈儿 ，宋淡山到了极点 ，坚持着又跑了两圈 ，身体慢慢变轻 ，脚步也不再发沉 ，可能是脂肪开始消耗的缘故 ，肚子竟然不那么饿了 。

　　他就那样跑呀跑呀 ，脑袋也渐渐放空 ，忽然一阵晕眩 ，整个人往前栽去 ，失去了意识 。

　　“宋淡山！宋淡山！醒醒！醒醒！”

　　谁在叫他？宋淡山吃力的睁开眼 ，看到了高高的蓝天 ，以及镶嵌在蓝天中央的，商逸的大脸 。

　　“哎醒了醒了 ，你怎么样？”商逸又往前凑了凑。

　　脸更大了 ，把天都挡没了 。宋淡山摇头：“我还有两圈儿没跑完 。”

　　“还跑个屁呀 ，你刚才晕过去了！”商逸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 ，“是不是周光宇打到你头把你打坏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

　　宋淡山眼前一阵阵发黑：“走不动 ，头晕 。”

　　“靠！”商逸蹲下身 ，一下将他背起来 ，一边往医务室跑一边对跟着的赵越说 ，“你去跟王主任说 ，宋淡山晕了 ，不能跑了 。”

　　“行！”赵越答应着跑了 。

　　到了医务室 ，商逸提膝撞开门 ，把脸色惨白的宋淡山放到病床上：“老师 ，你快看看他 ，他刚才跑着步晕过去了 ，是不是脑震荡！”

　　医务室医生很年轻 ，是个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 ，他过来看了一眼 ，马上从药柜里拿出葡萄糖 ，给送淡山挂上吊水：“他这是低血糖 ，早上没吃饭吧 ，怎么能空腹剧烈运动 。”

　　商逸看着宋淡山躺在床上紧闭双眼 ，额头沁出冷汗 ，面色白的像纸 ，慌张地在大腿上搓了搓手：“那怎么办啊老师 ，我看他很难受 ，怎么缓解啊？”

　　医生调了调点滴的速度 ，叮嘱道：“我先给他输点葡萄糖 ，你去给他买点粥 ，等他醒了让他吃 。记得以后要按时吃饭 ，准备些糖果巧克力 ，有低血糖的症状先吃点 。”

　　“粥 ，早饭 ，糖 ，巧克力 。行我记住了 ，老师你照看他一下 ，我马上去买 ，一会儿就回来 。”商逸站起来 ，飞快的跑出去 。

　　食堂里的早饭早就撤了 ，厨师师傅颠着大锅咣咣咣炒着菜 ，午餐也还没做好。

　　上课铃叮叮咚咚的响起 ，商逸没管 ，他跑到操场边上的墙角 ，踩着前辈们在砖上开垦出的凹陷利落的爬了上去 ，墙外是一片玉米地 ，靠着墙边有两堆麦秸垛。

　　商逸往下一跳 ，脚踩在麦秸上打了个滑溜了下去 ，没摔到却又些狼狈 。他沿着田埂穿过一人多高的玉米地 ，又跑了五分钟 ，穿过一个城中村的窄巷子 ，就到了繁华的街道 。

　　商逸找了家常吃的快餐店 ，买了些清粥小菜 ，拎着就往回跑 ，原路返回到墙边 ，爬上麦秸垛先把便当盒放到墙头上 ，身子一纵也爬了上去 ，又从另一侧慢慢下去 ，离地面一人多高的时候直接松开手往下一跳 ，顺手拿走了墙头的餐盒 。

　　回到医务室的时候 ，宋淡山已经醒了 ，老师正在给他拔针 ，一瓶葡萄糖打下去 ，他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儿 。

　　看到推门进来的商逸 ，宋淡山愣了一下 ，男生跑的胸膛起伏气息微喘 ，身上不知从哪里沾了几根麦秸杆 ，头上也有两根 ，有些滑稽 。

　　年轻的医生见了商逸 ，笑出了声 ，对宋淡山讲：“你这朋友够意思 ，为了给你买饭 ，竟然去翻墙 。这要是崴了脚 ，你俩就得在我这儿并排躺着了！”

　　去给他买饭了？
　　宋淡山看着商逸走进来 ，把餐盒打开摆好：“我身手好着呢 ，才不会摔！快吃吧 ，一会儿就凉了 ，医生说你低血糖 ，不是啥大毛病 ，别害怕 。”

　　宋淡山眼眶发热 ，有些想哭 。他很多年没哭过了 ，就早上 ，周光宇打了他，王主任不分青红皂白罚他 ，他都没事儿 。

　　但是商逸 ，他跑出去 ，翻墙 ，给他买回一份粥 。

　　宋淡山突然抬手 ，把商逸头发上的麦秸杆摘下来 ，拿给他看：“粘了根草 。你怎么不去上课？”

　　商逸看了眼他的手 ，拿过秸秆扔掉 ，顺便递给他一只勺子：“没事儿 ，赵越帮我请假了 。”

　　年轻医生拿起车钥匙，对他们说：“他没什么事了 ，吃完东西回去上课吧 ，我去药房补点药 ，你们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

　　商逸冲他点点头：“好的 ，谢谢老师 。”

　　医生走后 ，商逸坐到了病床边的凳子上 ，见宋淡山还举着勺子不动 ：“快吃呀 ，再不吃快凉了 。难不成还要我喂你呀！”

　　宋淡山低声说：“我不饿，不想吃 。”

　　“啧！胡说 ，医生都说了你就是饿的 。”商逸说着从宋淡山手里拿过勺子 ，盛了口粥送到他嘴边：“快吃 ，啊...”

　　宋淡山被他啊的一哆嗦 ，老实的张嘴吃了一口。

　　“这不就对了嘛 ，该吃饭就得吃 ，你看你瘦的跟麻杆似的 ，柳依依也不知看上你啥了！”说着又盛了一勺作势再喂，“这么矜贵的 ，还得让人伺候 。”

　　宋淡山赶紧拿过勺子和餐盒：“我自己吃 。”反正已经吃了一口 ，下面也就破罐子破摔 ，没那么大心理压力了 ，人情已经欠下了 ，再说不要就是没良心了 。

　　商逸手上一空 ，看着宋淡山兀自吃的香甜，捻了捻手指 。

　　他就那么一说 ，真要他接着喂也不是不可以 ，小孩儿怎么那么较真呢 。

　　宋淡山一边吃一边思量措辞：“那个 ，粥多少钱 ，我下周还你可不可以？还有昨天的冰块 。要不我给你写个欠条吧 。”

　　商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