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蛇》Tir

3、第3章

　　按照母亲说的路线，我和许宣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面，我忽然就发现自己的目的地正是上次去的那个荒废的宅子。怪不得上次能在那里碰见她，原来人家是要搬来这里住的。

　　此时这座宅子的大门早已被清洗过，又恢复了往日的大气。我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仆人将大门打开。待我说明来意，那仆人就领着我往里走。不得不说，这效率真高，那么破败的宅子，只一天就梦想改造家了。花园景致堪比苏州园林，小桥流水，假山奇石，古树新花。雕梁画栋更是精致无比，甚至一砖一瓦都散发着艺术的气息，这就是有钱人朴实无华的生活吗？实名羡慕了。

　　一路欣赏着不可思议的美景，不知不觉就到了主人接待客人的地方。

　　“沐姑娘身体可有好些了？”白姑娘着一袭浅青色出来迎我，神色比初见时多添了几分温柔。

　　“好多了，这次是特意备了谢礼来感谢白姑娘的救命之恩的。”

　　“那这谢礼我便收下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白姑娘倒也爽快，没有似寻常人家一般推脱着不肯收下。

　　“当然当然，谢礼只是一点心意，倘若日后白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自当竭尽全力。”我心里虽是感激，但嘴上还是只会说客套话。

　　我将手中的布匹交于了一旁的仆人，转身看了一眼许宣，却发现他似乎有些奇怪。许宣微低着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嫣红的双耳却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我暗暗戳了一下许宣，许宣这才回过神来，慌乱地将手中的布匹交给了一旁等候的仆人。想来，这位白姑娘恰好就是许宣那日提到的美人吧，那他们还挺有缘分的，不对，他不会是知道白姑娘是谁才来帮我挑礼物送礼物的吧！

　　我介绍着，“这位是许宣，我朋友。噢对了，在下沐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那白姑娘只是礼貌地微笑着，略微思考了一下却轻声道：“白……素贞。”

　　“啊？”我惊呼出声，惊慌与疑惑都表现在那一声惊呼中。

　　“怎么了？”白素贞似乎没料到我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眼神有些复杂。

　　“这个……没事没事，就是，之前有位朋友嘛，她，她也叫白素贞，就有点，是我失态了哈哈。”我有些尴尬地笑着，脑子里信息量爆炸，若是同名就罢了，万一真是蛇妖，我瞎说话可能真要打草惊蛇了。

　　“原来如此。”白素贞也不追问。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朋友叫白素贞的？”许宣这时候突然给我来了一句拆台的话。

　　“我朋友可多了，你一时不知道她也是常事，况且她现在已经不住这里了，哎呀就不提这事了。”我找着借口，应付着许宣的提问，心中有些担忧。虽说白姑娘救了我，但是她未必乐意看到我揣测她是妖怪这事，盲目追问只怕是不太安全，还是趁着脱身才好。

　　于是，我转身朝白素贞行了一礼，说：“白姑娘，我家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若是姑娘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我定当涌泉相报。”

　　这白素贞也不挽留，微微点头，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小青，送客。”

　　我一听这“小青”二字，脑袋轰的一声，头皮发麻，种种巧合聚在一起的时候，只怕就不是巧合了，我大概是碰见真妖怪了。

　　“来了。”小青掀开了帘子，快步朝我们走来。

　　只见她剑眉星目，面容姣好，一身墨绿色，身材堪比模特，身高只比白素贞略略矮了一些，实在不像一位丫鬟，倒像是一位侠客。

　　我按耐住自己的好奇与紧张，尽力用正常的声音说着：“那就有劳小青姑娘了。”

　　沐琋在离开白府后是心情复杂，但是青白二蛇却也满腔疑惑。

　　送走沐琋后，白素贞收起了她伪装出来的笑容，神色有些凝重。

　　“她说，她的朋友叫白素贞。”白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姐姐也觉得不对劲？”青蛇看着白蛇。

　　“我说出那个名字时，她的反应很不正常。”

　　“姐姐为什么要说自己叫白素贞呢？”

　　“我……她问我姓名时，我忽的就想起那日她昏迷时呢喃的名字，一时不觉，竟说出了口。”

　　“原来是这样。”小青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觉得她见到我的时候也怪怪的，就好像……”

　　“好像什么？”

　　小青突然想起，“她的反应，有一丝丝像那些知道我是妖怪的人临死前的反应。而且她之前居然中了离魂术，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这……我想去探探她的来历。”白素贞眉心微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那姐姐报恩的事？”

　　“在他们来之前我算了一卦，算到来人当中会有我恩人的转世，想来应该是那位叫许宣的公子。但我觉得，还是先查明这沐琋的事才好，免得横生变故。”

　　“好，就依姐姐的。”

　　青白二蛇正商议着要怎么查清沐琋的来历，沐琋这边也在想着怎么旁敲侧击且不引蛇注意。

　　第二日，我越想越不对，拉着秋分就开始询问，“秋分，我问你个事儿啊。”

　　秋分是我的大丫鬟，平日里就是她经常给我讲各种八卦的，想来消息路子肯定很广。

　　“小姐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这县里，有没有一个叫许仙的人？”

　　“许仙？不曾听说过。”

　　“他的表字是汉文，有个姐姐，还有个姐夫在衙门里当捕头的，好像叫杜公甫吧，记不清了，然后这个许仙应该在药铺里干活的。”

　　“咱们县里的捕头叫张离，小姐是从哪听来的这些，又为何要找许仙这个人呢？”

　　“噢，这样，没事，我就是听说此人医术了得，想交个朋友，如此看来，应该是我的消息来源有问题。你先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是，小姐。”

　　废墟一夜变豪宅，白素贞赤手空拳制服歹徒，还刚好有个丫鬟叫小青，这场景，怎么有点眼熟呢？是了！这不正是我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桥段吗？小青女扮男装，本来是要调戏那白素贞，却不想我先一步到了那废宅，于是就来调戏我。然后白素贞把小青制服，小青为了报恩就变成丫鬟留在白素贞身边，两人还一起装修那个废宅改成白府。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两世为人会严重提高撞见妖怪的几率啊这是。

　　不过为何没有许仙呢？

　　“许仙，许仙……”我口中念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

　　“沐琋！是我，许宣。”

　　我一愣，“许宣”二字，不正近似那“许仙”二字吗？而且许宣也是会医术的，莫非！

　　“许大哥，你的表字是什么来着？”我马上打开门迎许宣进来。

　　许宣一进门就被我问蒙了，“晋贤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了，如果他的表字是汉文的话，我应该会记得才是。

　　“随便问问。许大哥找我有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日我把伞落在白府了，想着我一个大男人的去取不太好意思，就来问你能否和我一同前去。”

　　“我……”

　　我心里暗道，怎么又来了取伞的桥段，若白素贞真是蛇妖，这就是你们定情的日子，我可不敢去。

　　许宣见我要拒绝，忙道：“你明日又无事，我可是帮你挑了谢礼的。”

　　“不行。我，我突然想起来，明天我要去西湖扫墓。”

　　“可清明节不是已经过了吗？你可别诓我。”

　　“就是因为清明节过了，但是家父之前有事外出没扫成，所以明天补上。”

　　“如此，那好吧。”

　　许宣看上去有些失落，不过等他和那白素贞定了情，私定了终身，大概就会回来感谢我的不去之恩吧。

　　还好明天还真有扫墓这么一回事，怂包可不想去面对蛇妖。

　　同父母一起去扫完墓才刚过中午，一时兴起便想去游湖，上辈子一直待在广东，没机会去断桥看看，这个地方听说也有一个断桥一个西湖，想来可以去欣赏一下。

　　别了父母，我一人行走在路上，很快就到了西湖边。看着那古人欲比西子的西湖……好吧这可能不是同一个西湖，又或是我本就看不懂这山山水水的，这个湖也太无趣了些，尽是水。

　　又走了一段路，一座凉亭出现在眼前，有些疲惫的我便去那亭子里坐下休息。只是这石凳还没坐热呢，天就暗了。乌云密布，雷声大作，风不大，却夹带着冷冽的寒意。很快雨就下来了，不大不小，刚好被凉亭挡着。

　　望着远处被雨朦胧的桥，想来那就是断桥了吧，又想到前世看的那段凄美的人蛇故事，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没带伞吧？”

　　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猛地转头一看，却发现那白素贞与小青正站在我身旁，惊得我立马站了起来。

　　白素贞似乎明白了什么，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坐。”她看着我。

　　我只好乖乖坐下，尽量显得自己很听话。

　　“你是如何知晓我们身份的？”白素贞戏谑地看着我。

　　完了，还是暴露了，怪我刚才被她吓到了。在妖怪面前，要不还是坦白吧，万一能从宽呢。可是我应该怎么坦白，我说我上辈子在电视里看过她们的故事，那她们也不能信啊。

　　“我……我记得上次非礼我的男子其实就是小青姑娘，而且白姑娘看上去弱柳扶风的，怎么看也不像能打赢歹徒。所以才，才觉得蹊跷。”

　　青白二蛇对视了一眼，白素贞又转过头来问：“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考验我编故事能力的时候到了……

　　“是不是……小青姑娘假扮歹徒，白姑娘假装救我，实则是……为了……诓我一笔钱……却不想我当场昏迷过去，反倒真的救了我一命。”

　　白素贞听完我的说辞后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不知是否真的信了我的鬼话。

　　“你真有个朋友唤作白素贞？”白素贞忽然认真了起来，身子也朝我这边靠过来，那一双深棕色的眼眸似乎能将我看透。

　　“没，没有。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慌张地躲避着她的视线，不知所措。

　　她忽然一笑，又与我拉开了距离，将一把伞塞到我手里，冰冷的手指与我的手指相触，却发现自己的手与蛇妖的手同样冰凉。

　　“麻烦你将伞还给你朋友了。”她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温柔的笑，与方才判若两人，“天转凉了，要注意身子。”

　　说罢，白素贞便转身出了亭子，凡间的雨可淋不湿这千年的蛇精，很快她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雨里。只是她这样做，也正说明她已经知道我在撒谎了，大概她真如电视里演的那样，是不轻易杀生的好蛇妖吧。坏了！这伞怎么到我这里来了，那他们怎么定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