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蛇》Tir

28、第 28 章

　　我踱步到书架前，眯起了眼，这屋里连个桌椅都没有，光线也匮乏，竟然摆了个书架。双手扣住书架的边缘，稍微用了些力气将书架推开，居然发现了一道暗门。那暗门有个挂锁的结构，但是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木门吱呀的声响为背景音乐，一间昏暗的禁闭室出现在眼前，浓郁的铁锈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像喝了一口带铁锈的血水，恶心坏了。

　　我忍着恶心正要进去，又停住了脚步，“鬼片中的鬼总喜欢在人进入这种地方后突然将门反锁，安全起见，我们先把门卸了吧”

　　可想想还是觉得不够，“不不，我们直接把门烧了吧。”

　　炽刃认真地在我面前停留了一会，摇了摇刀身，飞到了门前，又摇了摇，终于小气地吐了一口火焰出来，瞬间将木门烧成灰。

　　“这下安全了，不对，我们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怕被反锁？”

　　“……”炽刃只恨自己没长眼睛不能翻白眼，没长嘴巴不能吐槽，乌黑发亮的刀柄在我臂上拍了一下。

　　进去后炽刃点亮了禁闭室里的灯盏。这小小的禁闭室，堪比电视剧的刑讯室，各种款式的刀，斧子，锯子，锤子，锈迹斑驳的铁链，被血染色的十字木桩。

　　我看着那十字木桩上，血迹看上去有新有旧，能猜到这木桩捆住了多少人的性命。而这一切一定是那位谢家少爷做的，当然也一定免不了谢家人和衙门的纵容。

　　倏忽间，那木桩上的新鲜血迹快速地消失了，就像被木桩吸收了一般。一旁的烛火随之熄灭，屋内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炽刃及时地用自身充当光源，可当我一转头，居然发现自己被门反锁了！这门我不是烧了吗？

　　我一摊手，“你看吧，反锁了。”

　　炽刃这次倒是对我的预测能力表示了赞许，加亮了自身的火焰询问我是否要烧门而出。

　　“把门卸了就行。”新血迹消失了，烛火灭了，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都淡了好几分，蹊跷得很。

　　果不其然，门卸了之后却有书架挡着，分明是我们一开始见到的布置。我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书架上仔细听，有另一种很平稳的呼吸声在外头，有人，不过这个呼吸频率大概是在睡觉。

　　暗室的隔音效果较好，现下拆了门，我便要压低声音说话了，“外面那个，我们打得过吗？”

　　炽刃表示可以。

　　于是我蹲下，推着书架的下端，让书架移开的同时不至于翻倒。蹑手蹑脚地出了暗室，看见床上有一男子侧身睡得正香，头都埋进了一旁的被褥。我又退了回去让炽刃把暗室的门给大致修好了，之后将书架挪回原位。长出一口气，干脆坐下休息片刻。

　　床上出现了人，说明鬼村的人应该也都出现了，在结合暗室里发生的异象，我应该是进入了一个类似世外桃源的空间，触发点就是那个木桩子。小青凭空消失很有可能就是进入了这个空间，希望这个富豪家里晚上没有守夜的。

　　理清思路后，我艰难地打开了谢家少爷那扇轻易会嘎吱响的房门，又用拆弹的耐心将门关上，羡慕白素贞可以穿墙，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轻车熟路地翻出围墙，沿着大路一直走向村口，以小青的敏锐感官，若是她在这个空间里一定会发现我。

　　没走出几步路就到了祭台，这祭台离谢家这么近，谢家又有那种暗室，看来二者有某种关联。没等我想出关联是什么，小青就纵身一跃，不知从哪里跃到了我面前。

　　“我方才突然感受到你的气息，但你在谢府里，我就等着你。”她眼角弯弯，神情与往日不太一样，好像很高兴，“你怎么过来的，姐姐呢？”

　　“在现实世界里发现了一间暗室就过来了，我们是分头行动的，他们应该还没找到这种触发点。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

　　“查完墓地后，我见店铺中的布料很新，一时好奇便独自去看了一下，谁知就过来了。”她也不动声色地与我拉近距离。

　　“……”炽刃只想横插一刀。

　　察觉到小青今日确有反常，我毫不犹豫地用意念点燃了通讯符。霎时间，腰间的通讯符燃起蓝色的火焰，在黑夜中很是亮眼。符纸烧得很快，小青的动作更快，伸手贴住我的腰就熄灭了通讯符的火。

　　她一脸讶异地将符纸夺走，扔在地上，“当心，有妖物给你下符咒。”

　　“只是通讯符，莫要惊慌。”我藏着胆怯将符纸捡起，暗自用意念燃烧它，但符纸似乎已经失效了。方才点燃符纸时太慌张了，失策，但愿白素贞有收到我的信号。

　　“天色已晚，我们既然到了这里，不妨寻个落脚处，等天亮了在找神器也不迟。”

　　小青的身体快要贴在我手臂上，软软的声调让我很不适应，但现在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办，打扰了一户村民借宿。更稀奇的是，那户村民极其巧合地有一间空房间，像专门为我们准备好了似的。

　　虽然有地方睡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此刻的我也因为赶路而十分疲惫，但……看见小青卧在床榻上，还时不时望我一眼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要通宵。换做以前不懂情爱的我，肯定能睡得安心，可自从和白素贞在一起之后，尤其是度过了……许多个长夜，我便懂得了这些个事情。

　　小青用手撑起了头，侧着身子面向我，一身长袖长裤变作了薄如蝉翼的青纱，欲盖弥彰着她短小的亵衣。她的指尖在凉席上划动，刮擦出难以忽略的声音，“不睡吗？”

　　“小青姐，你先睡吧，我有些失眠，困了便睡。”我试图礼貌而疏离地委婉劝退她。

　　小青望向我的目光却逐渐炽热，“小沐琋，虽近秋日，这夜里仍是有些闷热，我脱件衣服，小琋儿不介意吧。”

　　“……”还好我把炽刃收起来了，不然炽刃可能要忍不住和她打一架，“小青姐当心着凉。”

　　她哼了一声，“不解风情。”可她仍是自顾自地只留下一身青色长纱，飘飘然到我身前强迫我看着她。

　　我本以为自己情感觉醒后会因看见女子身体而感到羞怯，此刻的我却冷静得可怕，“我只解一人风情，望小青姐自重。”

　　一双疑惑的眼似乎要望穿我的灵魂，却看不见我一丝情绪的波动，她问：“我的姿色，哪里比不上姐姐？竟让你无动于衷。”

　　她的话将我的思绪拉回从前往事，那时的我被白素贞贴了一下脸便羞涩到地里去，后来又总被她……调戏，以至于忘了自己冷淡了近四十年的光阴，四十年间无人真正踏入我的视线。勾起回忆，又不禁低眉浅笑，一想到她，便全是她。

　　她捏住我的下巴，绝美的容颜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愠意，又不忍发作，硬生生自己吞下，“你的眼里永远只有她，许宣虽然喜欢我，可心里早就认定了她，为什么不能有人全心全意爱我？”

　　“……”撬墙角也能撬得如此正义吗，“小青姐，我是专情的人，且已有心上人，何苦多作纠缠。不如去寻个未有意中人的人，只是届时又怕你被红尘困住，耽误你成仙。”

　　小青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憋屈地回床榻上躺着，“凭什么姐姐放弃成仙你便纵着，切，满口胡话。”

　　大抵是因为我知道了结局，又不知道结局，还盼望个结局。

　　悠悠的夜，凉凉的风，细细的呼吸声，安抚着困倦的神经。之前遭受了鬼鸷的毒打，今天还经历了暗室的精神污染，不睡不行。

　　轻唤了炽刃出来守夜，床榻上的小青听到我的动静后也只是不满地哼了一声，复又睡去。

　　月落乌啼，席地而睡，脸颊贴着左手腕上的白缎而眠。糊涂间有一阵寒意袭来，不知是谁幽幽叹息，不知是谁为我添衣。

　　借宿的是一家农户，他们向来需要早起耕种，于是连带着将我们也叫醒。大娘来叫醒我的时候还很热情，“小姑娘，点解睡地上，两个人挤下都好嘅。”

　　迷迷糊糊地从地上坐起，掀开身上盖着的衣物，是我包裹里预备好的衣服，想起夜里的那股寒气。与农户大娘周旋过后，终于有机会询问炽刃，但炽刃拒绝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能勉强它。

　　日光照耀下的善报村确是一片祥和，街头叫卖，农田耕种，人来人往。接着衙门也上班了，几个衙役忙着在墙上贴告示，像是通缉令。走近一瞧，没有画像，只有一段文字：村中有妖物出没，可幻化为女子，身高约五尺四寸，定仙印亦不可奈之何，妖力强大，夜间切记防备。

　　这个朝代的五尺四寸大约是现代的一米七四，和白素贞的身高相符，这个告示里的妖物很有可能是她。可如若是她，为何不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