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蛇》Tir

17、第 17 章

　　木屋，红烛，昏暗的天，细碎的雨，这是我梦见过的场景，只是这次显得格外真实，我也能清楚地知晓自己在梦境里。

　　“吱呀——”木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女人。

　　是她，之前在梦里见过的短发女子。

　　“要出门？”她的声音清冷而有穿透力。

　　“什么？”我问。

　　“你拿齐了装备”她指了指我，“难道不是要出去？”

　　“你是谁？”

　　她安静地站着，上下打量着我，目光逐渐变得冰冷。猝不及防地，我被她猛地扑倒在地上，后脑在木地板上重重地磕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下手真狠。

　　“炽刃！”我喊了一声，但是炽刃只是出现在了不远处，却并没有来帮我。

　　她用手将我压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眼神里流淌着警惕和疑惑，低语道：“身体是对的，灵魂是错的。”

　　我被吓了一跳，没料到这个人可以一眼看出我附身到另一具身体的事。

　　她又补了一句，“而且很弱。”

　　这时候，选择坦白或许才是正确的，“身体是我意外得到的，菩萨说这是我的真身。”

　　她松开了手，站直了身，也就在那一瞬间布置好了机关，我的脖子直接被机关锁在了地上。这样一来我就没法对她造成威胁了，我所能做的只有瞪炽刃一眼。

　　“安全起见。”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机关，“不挣扎便不会受罪，说说看，你是谁，穆汐的魂魄去哪了？”

　　“穆汐！你认识那个捉妖师是不是？”我有些激动，稍微抬了抬头，脖子上的金属机关一下收紧，卡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我被卡得生疼时，那女人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似是不忍心看见我如此，或者说是不愿意看到这具身体受到这样的伤害。

　　画面突然静止了，连红烛的火焰也不再跳动，窗外的雨停在了半空，我该醒了。

　　“琋儿，如何？”

　　我一醒来就在白素贞怀里，眼神涣散地看着白素贞，此刻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可有梦见喜欢的人？”小青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没，只梦见了一个不相识的女人，是不是搞错了？”我摸了摸脖子，还有些惊魂未定。

　　论起造梦，镜花有着绝对的自信，“怎么可能！水月哥哥说我是造梦的天才，从不出错。”

　　“可我喜欢的人怎会是个女子？”我说得理所当然，没留意到白素贞一闪而过的失落。

　　镜花不乐意了，继续道：“为何不可？你又不曾试过，怎知不可。”

　　我一时语塞，偏偏在这时与白素贞温柔的双眼对视上，心湖就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我急忙挣脱了她的怀抱，又走了几步站远了些，总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亏心事。

　　我辩解道：“我和她都打起来了，不能的。况且我又不认得她，何来喜欢一说？”

　　“许是我的造梦术厉害了能预知未来呢？”镜花不甘示弱，非要说那就是我喜欢的人。

　　“天色不早了”白素贞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明日再说吧。”

　　说完她就走了，小青也跟了上去。

　　河边，白素贞随手抓起地上的小石子就往河水里扔，气呼呼的。

　　“姐姐别气。”小青劝慰她。

　　“怎能不气。若是梦见个相识的，或是梦见个空的也就罢了，偏生要梦个不认得的。”

　　“不认得更好呀，姐姐就可以把握时机，趁虚而入。”小青不解地看着白素贞。

　　“罢了，她既心中无我，我也不强求这姻缘，随便嫁与许宣好了。”白素贞生着闷气，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姐姐可想好了，不再争取一下？”

　　“我与她终究是无缘，何苦要与她纠缠不休。而且，我是妖，她梦里那位是人，她们能修成正果还更好些。我不愿坏了她前程。”白素贞低垂着头。

　　“或许那个女人是她前世喜欢的人呢？”

　　“琋儿可以同那女人的转世在一起。”

　　一阵沉默。其实小青明白她的意思，爱上一个人，总是比爱上一个妖更容易顺利地走完这一生。不是白素贞不够爱沐琋，只是她忧心这一段人妖恋情会成为沐琋的劫难。

　　小青望着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姐姐，我好像懂了，成全才是真正的爱。”

　　“可以着手准备医馆的事了。”

　　“嗯。”

　　是夜，皆是辗转难眠。

　　“炽刃。”

　　黑暗中，炽刃刀柄上的花纹有淡淡的光亮。

　　“为什么不攻击她，是觉得她不会伤害我？”

　　炽刃答是。

　　“你认识她？”

　　炽刃答是。

　　“也是。那你以前的主人应该是穆汐，她一定比我厉害多了。”

　　炽刃答是。

　　“你还真是实诚。”

　　炽刃答是。

　　“你觉得……我会喜欢那个女人吗？”

　　炽刃这次很坚定地否认了。

　　“连你都知道我没有喜欢那女子，堂姐怎么……”

　　炽刃飞过来，用刀柄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

　　“干嘛拍我。”我小声抱怨了一下，这下又回忆起今天对视时的心情，支支吾吾地问炽刃，“你说……我……会不会……其实……确实……有那么一点可能……是喜欢……女子。”

　　炽刃疯狂答是。

　　好家伙，原来炽刃是这种风格的武器。

　　“那你说……我……就是……”

　　我凝重地看着炽刃，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是喜欢堂姐吧……”

　　炽刃舞动得更疯狂了，欢喜程度不亚于我上次给它解开布条的情形，一举一动都在表示自己嗑到了嗑到了。原来这货是cp粉头。

　　我看着炽刃的迷惑行为，不禁笑了出来。

　　若是在现代的世界，别说人与妖在一起，哪怕是同性之间在一起都是禁忌之恋。而今倒好，我孤身一人在异世，成为了新晋捉妖师。就当作是来这个世界冒险，勇敢去爱一次也无妨。我会成为那个变数，把她从既定的命数里救出来的。

　　突然就燃起来了，这让我记起来还有正事没做，刚刚光顾着梦境练武的事情，忘记纹身的事了。

　　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追音。”

　　只觉有一阵微风拂过，一个银铃就出现在眼前。它有拳头那么大，周身刻满了“追音”二字，白色的流苏自然垂挂向下，微微晃动着。无风而自带清风。

　　“追音。”我又唤了它一声，“你有什么能力？”

　　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至少不该在我穿着自己改造的小吊带的时候问。只听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后，似有一阵风将我后背托住，一眨眼的功夫我就闪现到了白素贞面前，准确地说，我离她只有五厘米的距离。呼吸近在咫尺。

　　也不完全是那么近，毕竟我矮了她一个头。

　　这也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现在穿的是小吊带。同为女子，以往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想到自己对她有那种心思后，我早就羞得想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

　　“怎的？”她抚着我的脸，抬起了我的头，与我对视。这个距离，我只要稍稍踮起脚尖，就可以偷尝到禁果，这下真的近在咫尺了。

　　白素贞不知道的是，她作为蛇妖，有着与生俱来的诱惑人的本领。哪怕只是这样一个在平常不过的动作，她身上的妖气会给这样的动作增加许多摄人心魂的气息。

　　换作是之前不懂情爱的我，可能现在就会因为感受到异样而急忙退开。可我内心已经察觉自己的爱意了，那她的动作就是危险的迷魂丹，叫我一边羞怯得想要逃离，一边却依恋着这种挠心的感觉。

　　而在白素贞看来，沐琋的模样却是更让她心痒难耐。沐琋的容貌并不算惊艳，是那种很稚嫩的、无辜的长相。此时的沐琋有些呆，低眉烟视，面若桃花，紧张的小手轻轻捏着自己的衣角。害羞而无措的小孩。

　　“在练习法术？”白素贞问。

　　“我，是追音，它突然就……”

　　“噢，原来如此。”目光稍稍落在了我身上，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虽是夏日，夜里还是会凉，多穿些。我送你回去。”

　　她冰冷的手触及我没有布料覆盖的手臂，我竟感觉到了一丝炽热。

　　送我回去后她就要走了。

　　“晚安。”我轻轻的声音飘在房间里。

　　“晚安。”她背对着门外的月光站立，银色光描摹出她的轮廓。

　　楚澜泽曾告诉过我，追求一个女生时，睡前可以对她说一声晚安。所以楚澜泽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预言家要不先刀了吧。

　　翌日。

　　“小青，堂姐呢？”

　　“去办大事了。”小青没好气道，“你呀，也不争点气。”

　　“又打哑谜，不猜了。我等下出趟门，去买点东西。”

　　“小身板，注意安全。”小青想了想又说，“顺便带上镜花吧，带她去逛逛，游历人间嘛。”

　　我心虚，一时不知拒绝就应下了。

　　好在我本就是去买东西的，带着镜花去集市逛逛也无所谓。一路上镜花很是高兴，说见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还买了一个糖人，一直拿在手上也不舍得吃。

　　“镜花姐姐，你可识得那些文字？”我指着街上那些招牌问。

　　“不认得的，我还未来得及学。”镜花答道。

　　这下我心里有数了，既然她不认字，那就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