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蛇》Tir

12、第 12 章

　　小青与白素贞远远地站在树荫下，小声地交谈着。

　　小青：“姐姐，她之前不是还对家人的离世一副很豁达的样子吗？”

　　白素贞：“她只是在隐忍。她很坚强，很勇敢，我很欣赏她。”

　　小青似懂非懂，“那她可比许宣那个呆子好多了，真不明白为什么王母要让你嫁给许宣，嫁给沐琋多好，反正都是报恩呐。”

　　白素贞摇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情急，我只能答应了王母娘娘。”

　　“噢！”小青突然兴奋起来，“那姐姐的意思就是不喜欢许宣，但是喜欢沐琋咯？”

　　“你！”白素贞只感到一阵温热上了脸，又羞又恼，“我同她是女子，你可曾见过有女子喜欢女子的？”

　　小青虽然修为不及白素贞，但是社会经历却很丰富，“这有何稀奇的？前朝时宫中还大兴男男之事呢，女女之事我也见过几次的。”

　　“净讲些不着边际的故事来诓骗我。”

　　“你不信我，那你去问问沐琋呀，说不定她知道呢。”小青坏坏地笑着。

　　“等下你可莫要在她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

　　“是——我的好姐姐。”小青继续问道，“不过，姐姐是什么时候对沐琋有这种想法的？”

　　白素贞此时只想让小青闭嘴，“我没有想法，莫要再说了。”

　　等待是漫长的，等待是胡思乱想的源头。白素贞想着想着就回忆起了那日，回忆起了她怀里的沐琋。那日的沐琋时而拘谨，时而开怀畅谈，总是躲避她的目光，像是……像是遇见心上人的小姑娘。

　　我收拾好情绪，准备离开，来到白素贞身侧发现她在发呆。

　　“在想什么？”我出声道。

　　她显然被我吓了一跳，神色慌张的，说话也心虚，“没，没什么。”

　　只有小青捕捉到了白素贞耳根处的浅红，窃窃偷笑，想要戏弄白素贞，“姐姐是在想你……一个人住难免不安全，不如把我们当作你的家人呀。”

　　小青的断句断得白素贞心里起起伏伏。

　　“会不会……太麻烦。”我心里自然是希望有个依靠的。

　　白素贞宽慰道：“怎会？如果你能和我们同住，我会很开心。”

　　“对呀，如果你能成为我们的家人，姐姐一定会很开心的。”小青故意加重了“家人”二字。

　　白素贞瞥了小青一眼，而小青则掩着嘴笑。

　　我没听到她们之前的对话，没听懂小青的话里有话，只以为她们是乐于收留我的，心里十分欢喜，十分感动，十分感慨。人有恶，妖有善，人情有凉薄，妖心有温热。

　　“谢谢。”

　　就这样，我成为了白素贞名义上的堂妹，住进了宽敞豪华的白府，平日里去搜寻些古书，查询有关万妖册的事。当然，我也给许宣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沐家举家搬迁去外地，归期不定。

　　说起许宣，他这几日都没有来。罢了，不来也好。

　　夏至，暖黄的阳光被墙外的几棵树挡住，房间正是躲避烈日的最好去处。

　　我躲在屋里子翻来覆去地看一本旧书《古语录》，这是昨天在书店角落里看到的。《古语录》上记载了一些古语文字的转变历程，只不过它更多的是在猜测字形转变的原因，所以收录的古语文字不是很多，以至于我目前只能看懂我身上纹着的三个字中的后两个字“十三”。

　　小青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我原以为只有许宣是个呆子，不曾想你也是个呆子！”

　　我被她说得摸不着头脑，倒真像个呆子一样应了声“啊？”

　　“你这些天和姐姐说了多少句话，是不是十个指头都能算出来？你都不关心她。”

　　我回忆了一番，似乎没有小青说得那么夸张。平时我是忙于研究万妖册不错，但吃饭时还是会聊个几句的吧。

　　“堂姐是不是不开心了？”我已经习惯了唤她作堂姐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呆子，姐姐怎么开心得起来？”

　　“堂姐现下在哪？我去寻她。”

　　小青说白素贞独自去了后院的凉亭里，并且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去了后院，果然看到白素贞一个人在凉亭里坐着，从背影上看确有几分孤寥寂寞之意。我走上前去，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就回过头来。

　　那一场回眸，就像春回日起时将化的白雪，别有一种叫人怜惜又柔情似水的美，就好像——她已经被无情的命运压在了雷峰塔下。我是知道她结局的人，我是故事外的人，我是故事里的人。

　　她轻轻一笑，笑得勉强，又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是我做错了什么令你不开心了吗？”我问。

　　她摇摇头，待我在她身旁坐下，她才说道：“莫要多想，是我心中烦闷罢了。”

　　“堂姐为何烦闷，或许能向我倾诉？”

　　“我不爱许宣，却要嫁给他。在凡间，寻常女子也会因此难过吧。”

　　我心中生起不知缘由的喜悦，又疑惑于故事的发展，“你不觉得他憨厚老实，善良可爱之类的？”

　　“他？若说憨厚老实，我不这么认为，他分明是贪图美色之人。”

　　我这下又想起许宣之前跟我说他见到了一个大美女的事，明白许宣的人设是和电视剧里不一样了，也难怪我之前一直没认出他。

　　白素贞继续道：“若说善良可爱——”，她顿了顿，“你略胜一筹。”

　　我未料到她会突然说到我身上来，还被拿来和许宣作比较，还被夸可爱，脸上有些发热，“为，为什么？”

　　“你舍命救许宣，可我知道，你也助我成仙。你为报家仇与灰毛鼠周旋，可我也知道，你想为数十条无辜的生命讨回公道。你只是不说，可我都能感受到。”

　　我一下被她看穿，站了起来背对着她，嘴上还想逞强，“我帮你们，是想着这么多人里，只有我死了最不可惜，最无人挂念而已，没那么……”

　　她听我不痛不痒地说着这些话，心疼之色溢于言表，眼中却出现了不合情理的悲伤，没等我说完就拉住了我的手将我向后拉。

　　那股力道霸道而又温柔，我每次都对这种矛盾的力量感到好奇。不过这次，没等我好奇完，我已经跨坐到了白素贞怀里，愣愣地被她抱住。

　　我听见她在我耳边忧愁的呢喃，“你还有我，莫要寻死，莫要寻死。”

　　我感受到她在轻轻地蹭我，好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孩子的撒娇。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是小鹿乱撞，是雨打芭蕉。

　　可我偏偏还无法挣脱，只能这样任由她抱着，维持着这个有些羞耻的姿势。

　　我确实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家伙，看着她这样反常，我也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一会，她恢复正常了，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了。我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道一松，然后就被她推了一下站起来了。两个人之间又隔开了一段距离。

　　我看到她脸上明显的泪痕与可疑的红晕，问：“你刚刚是怎么了？”

　　白素贞转过身去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说：“我方才不知怎的，就看见你决绝地要寻死，我便……”

　　我自是满头雾水，我说的话有那么决绝吗？不过，她在意我的心是毋庸置疑的，“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

　　她点点头，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这下我更一头雾水了。

　　夜间，有凉风吹进窗子，驱散了些许暑气。我拉了拉被子，竟有些眷恋白天的那个拥抱，眷恋那种奇异的体温。我这是怎么了？热傻了？

　　而另一边的房间里，白素贞与小青露出了半截蛇身，半躺着聊天。

　　“姐姐，医馆的店面已经买好了，就差许宣来当店主了。”

　　“好。可是我要用什么理由来把医馆送给他呢？”

　　小青慵懒地挪动了一下蛇尾，“马上嫁给他？这样就可以当作嫁妆了。”

　　白素贞神色黯然，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只能采纳了这个方案，“好吧，大不了，洞房之时我用幻术骗他就是了。”

　　“姐姐当真喜欢沐琋？”小青凑近了些，八卦地问道。

　　白素贞当小青是好姐妹，也不瞒着小青，就直说了，“喜欢……又当如何。我是妖，她是人。而我们又同位女子，她不会喜欢我的。”

　　“也是，若是她不喜欢姐姐，那还是就此打住吧。”小青翻了个身，上了房梁倒挂着，“可要是沐琋也喜欢姐姐的话，姐姐还会这么想吗？”

　　“这，这可能吗？”

　　小青是看戏的不怕事大，怂恿道：“姐姐可以去试探一下呀，万一沐琋真喜欢你，姐姐就要慎重考虑下与许宣的婚事了，凡人可是很介意这种事情的。”

　　白素贞其实早已被小青说动了，心中那颗稚嫩的种子想要破土萌芽，她也跃跃欲试地想要知道个结果，“如何试探？”

　　这一夜，大家都难以入眠。沐琋在思索那份微妙的情感，小青在给白素贞出着主意。蝉声稀稀疏疏落在院子里，野猫的嘤声在巷子里蔓延，那是它们试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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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厉害，反反复复修修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