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靠哭治天下》游鲲

43、第 43 章

　　长青面无表情地掐住青鸟的脖子，狠狠摇晃。

　　她突然想吃烧鸟肉了！

　　还是宴浮光出声，救下这只可怜的鸟儿。
　　“尊主，杀了他吗？”

　　长青眨眼，“应该吧。”
　　魔尊上身后的记忆，她记不太清了。杀死一位上灵境的宗师，对魔尊而言，似乎并不算一件登天的难事。

　　想着，她心中又有些气馁。

　　魔尊如此厉害，松松怎么才能比得过呢？
　　浮光眼里的，到底是魔尊，还是松松？

　　长青心中气闷，却不知怎么宣之于口。她揉了揉脸，揩去面上冰冷的雨水，沉吟道：“我记得，”她蹙紧眉头，“应当……杀了吧，我身上的血，不都是他的吗？”

　　宴浮光站了起来，伸手把少女拉起，“这些上灵境的宗师，或许留有后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犹未可知。”她偏头轻轻笑了一下，“不过，有尊主在这儿，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长青骄傲地挺直腰杆，“那当然，我可是很强的！”

　　宴浮光伸出手，从袖中拿出一物，递给长青。

　　漆黑邪骨，犹放寒气。
　　长青茫然地望着她，“咦，这不是让那位神宫弟子给拿走了嘛。”她片刻便想通，惊喜道：“浮光，你早就让蜃兽把石头变成了邪骨吗？”

　　宴浮光点头。

　　长青本来还遗憾，这么厉害的东西被抢走了，现在看见邪骨，顿时喜笑颜开，弯着眼睛，夸道：“不愧是浮光，浮光真是又漂亮又聪明，白璧无瑕。”

　　宴浮光只是抬手，擦去了面颊上的血，玉白指尖被血染红，让长青莫名想起万里风月里，那群指甲尖尖红红、媚态横生的风月道修士。

　　长青有些口干舌燥，咬了下唇，为难道：“现在还能去换缉令上的奖励吗？”

　　长青苦恼地撇了撇嘴，不等宴浮光开口，又自顾自地说：“应该可以吧，一码归一码，我杀了上灵境的仙长，和我抓住的蜃兽，有什么关系呢？”

　　宴浮光：……

　　长青又道：“上灵境的人是魔尊杀的，蜃兽是松松抓的，魔尊犯下的案子，找我松松做什么？”

　　自言自语间，她便被自己说服，笑弯眼睛，抚掌道：“不错，就是这样，不然我岂不是白抓了一趟蜃兽。神宫那么公道，哪有叫人白干活的道理呢？浮光，你说是不是？”

　　宴浮光低头，掩住轻轻上扬的唇角，说：“尊主说是，那便是了。反正杀人的是魔尊，和您没有什么关系。”

　　长青弯弯眉眼，理直气壮地说：“不错，就是这样！”

　　忽然她想到，自己从余澄心上搜刮到不少宝物，而眼下她新杀的，是万兽宗的宗主，说不定能从他的尸体上，搜到更多的好东西！

　　也许能找到灵丹妙药，解浮光身上痛楚呢。

　　接下来，只要找到万兽宗主的尸体便行了。

　　长青牵住宴浮光的手，另一只手环着无精打采的蔫蔫落水鸟，说道：“浮光，我们去找那人的尸体吧。你在山上的时候，有看见他掉到哪儿了吗？我记不起来了。”

　　宴浮光低声说：“我曾将一滴血池中的血刺入他的体内，在他身上驱动血咒，”她拿出一块白玉佩，挤了一滴指尖血在白玉上，玉佩表面平滑，但血珠却如同被什么吸引，往一侧滚动。

　　一块玉佩一滴血，变成了个简易的指路针。
　　顺着血珠指引，她们走入了密林，却只看见一条残缺的手臂，和草叶上淋淋的鲜血。

　　长青只好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找不到他身上的宝贝了，浮光，我们去安邑城吧，趁早换回灵药。”

　　宴浮光顺从点头。

　　大雨停歇，蜃兽的迷雾逐渐散去，修士们陆陆续续从迷梦中醒来，茫然地四处张望。看见悬挂在树上的尸体，和地上的血蝠，猛地记起了陷入梦前的惊险。

　　“怎么、怎么回事？！是谁放出这些可怕的东西。”
　　“是有人救了我们吗？”
　　“难道是有朝夕渊的魔修在这儿为恶？”
　　“好可怕，我们还是快点跑吧！”
　　……

　　衣留仙揉了揉眼睛，把手里啃出牙印的石头丢在地上。
　　只有她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这次在蜃兽编织的梦境里，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却不完全像初次那样，在上灵境做御剑诀云的剑仙。她梦见自己御剑而飞，旁边是松松道友。

　　在远处的云端，冰冷美丽的仙人瞥了她们一眼，黑色眼睛沉静温和。

　　衣留仙脱口而出：“美人！”
　　而身边的少女早就御剑飞了上去，身影没入卷起的流云中，去追隔云端的美人。

　　宴浮光本想跟着飞过去。
　　可这时，天空中又一起下极品灵石雨了。

　　谁能抵挡住灵石的诱惑啊！

　　她伸手接住一块灵石，放在嘴里啃了两下，很快回忆起这个味道。
　　纯正的极品灵石的味道。

　　“嘿嘿，灵石，极品灵石，嘿嘿嘿~”

　　******
　　在天空雷电闪烁时，山中从蜃梦里醒来的，除了长青她们，便只剩下合情与百里。

　　百里说完平生最愧疚之事后，忽然被身后人抱住。
　　她身体微微一颤，本来想挣开，可是美人柔情似水，眼波脉脉，额头轻靠着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了，可是，这并不是你的错。”

　　合情语气温柔，“你师兄他们都未怪你，说明他们也觉得，这并非你的错。”
　　她声音轻柔，如一阵清凉的晚风，在被愧疚的火上日夜灼烧的灵魂上拂过。

　　百里咬了咬唇，倔强地抬起头，看向头顶层叠的乌云。
　　不知为何，剑修觉得，自己眼里有些滚烫发热，她不住地眨眼，免得让眼中滚动的液体流出。

　　贴在她身后的美人，依旧用柔软的声音，安慰着她，“就算你不松开手，就算，一时不被人发觉，可那孩子的存在，迟早会被察觉到的。若论错的，只她是一个容下她的天。”

　　合情作为一个魔修，朝夕渊优秀毕业生，可太懂【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的道理了。她熟练地甩锅，言之凿凿地说：“天地之大，上灵境钟灵毓秀，为何容不下一个小女孩吗？”

　　她微微踮起脚尖，贴着剑修苍白如玉的脖颈，在她的耳后，轻声蛊惑道：“就因为她是人魔混血吗，可是，她又伤害过谁呢？这就是上界的仙人们嘛，道貌岸然，小肚鸡肠，真叫人恶心。我看，还是魔修好，逍遥自在，为所欲为。”

　　冰凉的吐息深深浅浅拂过百里的后颈。
　　剑修只觉，好似有一条冰冷的蛇盘在她的耳后。

　　蛇吐出猩红的信子，擦过她的耳垂，试图将她拉入黑暗的深渊，蛊惑她背弃仙门，弃仙入魔。

　　百里右手微颤，好像要握不稳手中剑了。

　　合情环住剑修纤细的腰肢，心中却在想，现在剑修意志薄弱，趁现在下手，从她手里抢到天材地宝，或许能够成功。

　　经过和百里相处这段时间，合情有些气馁，不指望能勾引到她，让她把宝物拱手送上了。
　　计划有变，那直接抢走宝物，也算是变通之法。
　　她和魔尊还有赌约在呢。

　　只是，如果用这么低级粗暴的手段，她风月道修士的尊严岂不是被踩到脚底下？

　　合情心思几番变动，眼神闪烁，口中却依旧吐出宽慰的话。

　　百里攥紧的掌心缓慢松开，慢慢转过身，见美人眉目低垂，神情温柔，好似一朵温婉柔媚的解语花，亭亭开放。

　　美人眼眶微红，缓缓抬起眼帘，心疼地望着她，“百里道友，不必自责啦，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啊！”

　　百里心中一紧。
　　她眼睛越来越热，故意冰封起的心，也似乎被阳光照到，出现一条小小的缝隙。

　　“轰隆——”
　　雷声骤起。
　　合情顺势往百里身上一贴，柔弱地说：“好大的雷，好可怕。”

　　按照前两天的经验，这时百里大概会一把推开她，然后用嫌弃的眼神骂：“不争气的东西。连雷声都怕。”

　　合情已经做好被推开后摔地上碰瓷的准备。

　　但百里却抓住了她的手。
　　剑修的手，修长、有力，粗糙的掌心布满的剑茧，有种美丽而坚韧的力量感。

　　合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百里认真说：“不要怕。”
　　合情捧心，脸色发红。
　　百里：“我保护你。”

　　合情心中雀跃，打消掉趁机夺宝的念头，低头浅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百里：“嗯，我送你回家，这一路上，无论遇到什么，我都尽力护你。”

　　合情娇滴滴哼了声，“只一路上，我还以为，会更远一点呢？”
　　百里看她眼，嘴角微微翘起，说的却是：“那是另外的价钱了，雇主。”

　　天空雷声又起，云层如同被墨染黑，迅速变得乌黑，重重压在头顶，似乎伸手就能触及。在厚重云层里，电光晃动，清越的鸟鸣声声响起。

　　百里抬头，长风卷起她的灰色衣袍。她牵住合情的手，说：“有大能在头顶打架。”

　　合情点头，表情懵懂，“原来大能打架架势这么大，能让风云变色，还能劈出这么大的雷，真是厉害。”

　　百里忍不住偏头看她。
　　若是从前，她便要出言，讥讽少女没见过世面，若是大能争斗，何止是劈几道雷，移山、横江、平海，也在他们挥袖之间。

　　但百里忽然想到，少女生在荒境，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

　　她如何能知道上灵境的模样，见识过真正的大能，挥手间将一座山脉灵气抽空呢？她何尝有机会，见过横江平海的壮丽景象呢？

　　荒境散修，从出生到逝去，都无法逃离这一方囚笼。
　　百里想到这里，看向合情的眼神，带上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合情察觉到她的视线，扁起嘴，“你是不是又要嫌我没见过世面了？”

　　百里摇头，“不是。”
　　“哦？”

　　百里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瘦长有力的小臂，“我只是在想，若我是你，和你一样出生在荒境，现在也肯定会像一样觉得震撼。其实我们之间，并无什么不同。”

　　她矮下身子，“走，他们打架容易波折到我们，我们赶紧离开。”

　　合情甜甜应了一声，跳到百里的背上。
　　剑修的身体瞬间跃起，在树上灵巧地跳跃，如同一只灰色的鸟，飞快穿过林木。

　　一道道惊雷从雷云中落下。合情双手抱着剑修，额头贴在她脖颈肌肤上，乐得自己不动，差遣别人干活。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支棱起来了，终于重拾了下万里风月主人的尊严。
　　“哎，”她戳戳百里，天真问道：“上面打架的是谁呀，动静这么大？”

　　百里：“应该是来找邪骨的人吧，至于另外一个……我也不知道。”

　　合情嘴角翘起，心想，另外一个，那可不就是我家的尊主！她望着天空，骄傲地想，尊主似乎修为又精进了呢。

　　“我听说，”她女鬼一样趴在剑修身后，在雷电闪烁中，低声说：“在荒境，能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只有一个人。”

　　百里心下一沉。
　　合情：“你说，朝夕渊的魔修之首，很厉害吗？”

　　一道闪电落下，劈在她们的脚边，溅起的泥土与碎石如雨点落下。山林里早就变成一片电与火的荆棘林，百里在电火之间穿梭，身影飞快如同鬼魅。

　　她还有余力分神同合情说话：“道不正，再厉害有什么用。”
　　似乎听出合情对朝夕渊的喜欢，她冷哼一声，“你不会真想去投朝夕渊吧，就你这种……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合情追问：“我这种什么？”

　　百里心中叹息。
　　雇主美丽，却实在蠢萌。
　　“反正，别有这种念头，去修魔，怎么想的你？”

　　合情扁嘴，“可是去朝夕渊，不是能让修为提升很快吗？”

　　百里侧身一闪，躲过劈下的雷蛇，跳至树上，飞快说：“修魔若真是这么好的一件事，天下人早已趋之若鹜。先不论它歪门邪道，极易侵蚀心性，变成嗜血的邪魔，只说修炼的过程，你可知道有多疼吗？鬼道要献祭血肉，死了又死；蛊道与毒虫为伍，以肉饲虫；风月道？别沦为别人的炉鼎吧。”

　　合情沉默了。

　　百里：“修道便如登山，一步一阶慢慢往上，才是正途！若想投机取巧，迟早会遭到反噬，世上一切皆有代价，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合情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你说得有理，可是，有的人生来，脚下是没有山阶的。”她勾起嘴角，露出她最擅长的柔媚微笑：“只有在上灵境的人，才能拜入宗门，一步一步往上修炼，我们这种人，连路都没有，只能横冲直撞，自己开辟一条路，谁知道那是歧途还是正途？”

　　她笑着问：“有些人生来就在山巅，灵药功法，应有尽有，你怎么不和他们去说说，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呢？”

　　又一道两合抱粗的惊雷从乌云里劈下。
　　百里被身后人的一连串质问弄得心神不宁，雷快劈到头上时，才猛然惊醒，往旁一山。雷劈起的泥土纷纷坠下，洒在她们身上。

　　合情摸了把脸上的泥巴，“好脏！你跑的时候看着点路嘛。”

　　百里正要继续跑，忽然，她抱住合情，往旁边一滚。天上的雷一道接一道，就往她们的身上劈，好像和她们又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两个人身上被雨水和打湿，又染上了碎叶与泥土，变得异常狼狈。

　　“这破雷，怎么追着我们打！”
　　合情嫌弃擦身上的碎叶，结果发现越擦越脏，痛苦地骂道。

　　不会是尊主想要趁这个机会，杀了她吧？

　　她们被雷追得在地上乱窜，忽然，百里面色一变，把合情推到了一边。乌云中钻出一道金色的长鞭，勾住她的腰，瞬间将她卷至了空中。

　　百里眼前一花，再回神时，自己出现在云层中。

　　手握长鞭的少女立在云中，红眸如血，紫袍被风吹得高高飘起。
　　看见她后，少女弯了弯嘴角，露出个带有血味的微笑，“拔出你的剑，和我一起打架。”

　　百里：“凭什么？”

　　少女下巴抬起，“诺。”

　　百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在前方的男人驭使青鸟，黄袍被血浸透。

　　她不认识男人，却知道上灵境谁的灵兽是青鸟。

　　红眸少女靠近她，浅笑嫣然，低声说：“若不杀了他，等他回到上灵境，和别人说起，王行山的剑修与朝夕渊是同党，致使人间大宗师身上重创，到时候……”

　　少女眉眼弯弯，分外美丽，说出的话却十分冷酷。
　　“王行山已经被神宫罚过一次，若是再被罚，道统断绝……啧，真是凄凉。”

　　百里这下明白了。
　　她是自己打起来费力，捞自己上来一起灭口呢！
　　百里不想掺和浑水，琤地一声拔出长剑。古朴的剑鞘里藏着一柄锋锐至极的长剑，宝剑如明月莹白皎洁，剑光凛冽冰冷。

　　她挥剑逼开少女，御剑而起，飞剑破开乌云，往地上冲去。
　　“你打你的，别拖我下水！”

　　刚冲破乌云，百里只觉腰上一紧，长鞭勾住她的腰身，重新把她卷了上来，直接朝万兽宗主在的位置砸去。

　　青鸟冷不丁看见一人砸来，振起翅膀，鸟毛乱飞。

　　万兽宗主认出她手里的剑，愕然道：“王行山的人？”他脸色一沉，“你们果然和魔修有勾结！”

　　百里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那少女高声笑道：“说什么勾结，这么难听。我朝夕渊哪能和王行山比，王行山称荒境第二，朝夕渊不敢称第一。你看，我大姐大在替我出气呢。”

　　百里眼见万兽宗主的道法快要砸到面前，只好反手一剑抵挡。
　　她气得簌簌发抖，呼吸急促，怒视紫裙少女。

　　魔尊双手抱臂，笑吟吟看他们打架，甚至不急着自己出手。

　　百里气道：“卑鄙！”

　　魔尊弯起红唇，笑容美丽而危险，“多谢道友谬赞，卑鄙，是一种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