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坛］凯歌》长青剑

4、C4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国家的小鬼子

　　证明一件事不需要充要关系，双向证明才需要充要关系，只由一件事推向另一件，而不要求推回来，只需要必要性就可以。

　　联赛第七轮主场对战弗赖堡，凯对于替补席没有任何想法——多特蒙德主场给他的压力是次方级别的，他用了快三个月才勉强顶住压力，无视那蓝天白日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壮观景象。
　　多特蒙德对弗赖堡，相当于目前班里的学习成绩第一的学霸打倒数第二的学渣——吊着打，冲散对手的阵型、使他们无法有效进攻，罗伊斯在第三十五分钟进了一个，似乎宣告了主场大捷的信号。
　　上半场补时阶段，弗赖堡的三号在禁区里摁倒了莱万，犯规动作太明显了，主裁直接掏出了红牌，给了多特一个点球，由罗伊斯主罚。
　　打门！
　　下半场罗伊斯助攻莱万的一球基本敲定大局，凯得到了替补的机会，他和库巴换下了马尔科与姆希塔良，他们要为几天后的欧冠第二轮小组赛做准备，踢满整场对他们来说消耗太大。
　　莱万是个脾气很好的球员，至少凯所见如此，他面对凯时从来没有欧洲球员的优越感，一丝都没有，这很难能可贵，凯试图给他传球，却总差了点默契，大约是他们不常在一处的缘故，凯也不是上赶着喂人吃饼的类型，如果位置合适，他更喜欢自己拿球前突，他享受过人时的刺激感，以及当着对方后卫的面一脚远射的畅快，这是球场上为数不多的乐趣。
　　人家八百里外一枪干掉鬼子的机枪手，小爷十丈外直取敌将首级…哦不…球门。
　　多特5-0主场大胜弗赖堡，联赛榜首稳如老狗，凯没取得进球，没刷到助攻，不代表他的跑动与射门是全盘无效的，只是还差了点什么。
　　凯将此归于速度和身体，球员不行无非几种，速度不行、身体不行、技术不行、意识不行、精神头不行。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队里五十米短跑的速度他只不如埃梅里克，他多次向埃梅里克发出挑战，最好的一次差了零点四秒，怎么也超不过零点四秒，怎么怎么也超不过零点四秒——因为次数太多，奥巴梅扬一见凯笑容可掬地朝自己走来，就怪叫一声钻到马尔科身后，“零点四来了，零点四来了！”
　　不是我说你，老哥，你比马尔科高出一块，大出一圈，黑出好几十度，马尔科能挡住你才奇了怪。
　　“给你们演个好玩的。”凯把更衣室里的桌子椅子堆在一起，自己几下蹿了上去，队友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凯尔刚想阻止小队友胡闹，只见他大喝一声“——云到！”，直直从三层高的桌子后翻了下来，稳稳落地。
　　咱功夫这么俊，不露一手好活儿，真打量小爷是零点四？
　　原来不太看得惯东方面孔的一些球员突然觉得更衣室里有这么个小玩意儿其实也不错，从前的香川也是亚洲来的，不熟的时候不活泼，认识了之后也不活泼，场上表现没得说，但距离着实太远，凯的场上表现不如香川惊艳，平常似乎也没有香川礼貌，却实打实地令人舒服，有些人的傲写在眼睛里，心藏在骨头里，有些人的傲埋在骨头里，心却可以靠近——都是东亚球员，他们私下里很难不把香川和李放在一起比较，香川在场上的能力更好，饼也更香，但他们更愿意与李这样的孩子相处，他在场上场下每一分进步你都能看在眼里，他的年轻造就了无限的潜力，他走的每一步路都在指向未来，每个人都能从他的身上看到自己。
　　上一个十八岁前转会豪门的，还是正在马德里踢球的那位骁将。
　　多特蒙德怎么也算百分之七十五的豪门吧。
　　除了速度，凯也在研究更高效的过人，如何蛇皮走位边路开撕——开撕，不是开战，识时务者为俊杰，万一对面五、六个人高马大的球员堵他，第一选择肯定是传一脚或者射一脚再跑，跑不了再想其他路数，真走不脱，死也要死他们禁区里，点球也是进球，没命罚点不打紧，反正第一点球手的位置也轮不到他。
　　国庆第一天，多特蒙德主场对马赛，凯在替补席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德国球队踢法国球队、德国球队踢英国球队、德国球队踢俄罗斯球队…德国的球队踢谁他都觉得有意思，针锋相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问旁边的第二门将塞尔维亚老铁兹拉坦·阿洛梅罗维奇这样是不是正常。
　　“正常。”塞铁说，“在我的家乡，我们踢克罗地亚的时候也很有意思，你们踢日本的时候觉得怎么样？”
　　“我们…”凯挠了挠头，难言的苦涩涌上心头，让你嘴欠，这下好了，给祖国母亲拉后腿，“我所在的俱乐部没踢过日本…”
　　小爷是没踢过日本，不是没踢过日本。
　　“没关系，别难过，踢欧冠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多余。”兹拉坦安慰道，“你只能相信教练，相信他们。”
　　凯摇了摇头，他不是因为替补而别扭。
　　今天是十一。
　　他本来年年有七天假期。
　　这年月要是能沏壶龙井，听段相声，嗓子好的再来上那么一段，赵子龙救主长板坡、罗公然独闯金墉城，樊梨花勤王龙虎川，穆桂英大破天门阵，那叫一个美滋滋儿。
　　虽然假期少，也挡不住人想得美啊。
　　自从来到多特蒙德，凯对假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概念了，倒不是俱乐部欺负他不给轮休机会，是他主动要求的——马尔科他们一场不落的拼命踢还没休假，他场场替补充其量最后十分钟上场，一日两餐装备球衣不用他操心，进球助攻都有奖金，一天天训练结束闲得像个假人，更衣室球场不需要他打扫，再轮休卡也不打，凯觉得这两千一周的薪水拿的烫手，他心里虚。
　　凯每日必训，要是认识的不在，不认识的认识认识比划两句差不多就一起练了，意识与默契就是这么磨练出来的，但身体就是不见壮，明明自己练的吃的都不少，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现在每天他都担心多特食堂的工作人员当他是个饭桶。
　　下一轮小组赛在阿森纳主场踢，就是那个不可战胜的阿森纳，凯对伦敦还是有几分向往的，大本钟和白金汉宫，他只在学校的课本和科教频道上见过，当然，就民族情绪来说，他更恨英国鬼子不死，但凡今天教练让他上场，他都得进一个。
　　像是看出了凯的打算，第八十七分钟，教练用凯换下了马尔科。
　　就三分钟？小爷对着不知火舞打个靶都不止三分钟。
　　结果自然是没进——好在他的一番豪言壮语只对着马尔科透露了点，不然他可能没脸继续在更衣室当混子了，夸下海口结果没成是最伤自尊的。
　　“你之前有练过体操吗，李？”
　　训练后酸痛的拉伸时间，凯优越的柔韧性每次都能得到不少关注。
　　比香川还软？
　　嗯，比香川还软。
　　“没，但我练过乒乓球。”队友的询问虽然好奇，但并不带恶意，凯轻轻一推，坐位体前屈三十公分手到擒来，“还有用于戏剧的传统武术。”
　　“你是说功夫？”一提到功夫，讨论的目标不外乎布鲁斯李杰基成，凯遗憾地解释道，“只是表演性质的武术，让人做出精彩的动作，和布鲁斯李的功夫无法比较，毕竟是用于戏剧的，类似艺术体操…”
　　“哈哈哈哈…”队友们笑得猖狂，凯求助地望向马尔科——他们为什么笑点那么低？
　　马尔科也压不住嘴角，他躺在垫子上，用手遮住眼睛，“艺术体操是女子项目，在德国，在欧洲，在全世界。”
　　“少见多怪。”凯犹自嘴硬，“你们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别说了，李…”奥巴梅扬拳头砸了两下地，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我笑岔气了。”
　　“多喝热水。”成，他待不下去了，告辞。
　　欧冠小组赛第四轮，多特蒙德主场迎战阿森纳。
　　上一场打进两球，客场踢了人家一个2-1，伦敦野王这把恐怕要找回场子——九年义务教育，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凯太了解英国鬼子了，除了历史遗留问题，他还仔细研究了阿森纳的比赛录像，替补归替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万一这好事轮到他，总不能没头苍蝇似的乱飞。
　　这是多特蒙德第一百场欧冠比赛，重要程度可想而知，晚上八点四十五开赛，一眼望过去凯比主教练还焦虑，今晚多特蒙德下着小雨，天阴、湿冷、草滑，这种天气通常会勾起场上球员的坏情绪，欧冠主场七连胜的多特蒙德显然气氛更缓和，但在球场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4-2-3-1
　　第一次射门来自苏博蒂奇——罗伊斯任意球左路开传，拉姆塞的争顶失误本是一个好机会，可惜打偏了，五分钟后，施梅尔策左侧抽射被挡，再射再偏。
　　随后阿尔特塔拉拽库巴，领到开局第一张黄牌，场上的气氛随着阿森纳的迷惑操作凌厉起来，多特蒙德的走位有条不紊，马尔科习惯在左路，不代表他不适合跑到中路和右路传球——库巴在门前不到十米的地方再度射偏，大约波兰人心里带着气，脚下没把握住，今天的阿森纳仿佛和波兰裔球员扛上了，没过多久，阿尔特塔又从背后拽倒了莱万——好家伙，这都没吃牌？
　　这么想要波兰球员的球衣怎么不自己买？
　　两个波兰人开始轮流攻门，凯眼中最冷静的莱万也不是很冷静——甚至反抢拉姆塞冲了一张黄牌。
　　下雨并不是件好事。
　　姆希塔良与莱万的射门均偏出，上半场多特蒙德一无所得。
　　这不是个好开头。
　　下半场开场五分钟，罗伊斯在门前接本德传中，甩头照地一打——差一点，还是被什琴斯尼送走了，这大约也是个波兰人，凯转头问奥巴梅扬，得到答案，这确实是个波兰人。
　　姆希塔良分球，库巴禁区右侧抬脚抽射——被扑出，罗伊斯补射入网——是越位。
　　进球被吹。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阿森纳正用波兰人对抗波兰人。
　　干脆让我上吧，他们没有能克小爷的！
　　罗伊斯的任意球高出门框——多段逼抢下来，对球员体力与心力是巨大的考验，第六十二分钟，姆希塔良传过顶球，沙欣再垫给姆希塔良，姆希塔良推进空门，但沙欣越位在先，进球无效，紧接着，对方的11号异军突起，杀入右侧禁区传球，吉鲁头球摆渡，拉姆塞在门前4米处冲顶入左下角——0-1！
　　我记住你小子了，凯紧盯着阿森纳的11号，寻找着从中锋到中场之间的可能的弱点——他毕竟不是教练，单凭一双眼睛不行，他的手边又没有战术板可用。
　　如果是我呢？
　　球场的三维立体图出现在脑子里，对于无解的连线传球，最好的解决方法是——
　　一个扫堂腿勾他脚腕。
　　忒脏。凯严肃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招可以看情况，瞧对面这11号长得不像德国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鬼子。
　　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奥巴梅扬和霍夫曼换下库巴和本德。
　　哪怕进一个也行。
　　教练召唤我去热身？
　　还有这种好事？！
　　大敌当前，凯不好表现得太开心，仍在僵持的第八十六分钟，多特蒙德从坑里挖出来的华裔小将凯·李换下…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
　　这特么也没人跟小爷商量过啊？
　　比较了一下自己和对面大中锋的体型差距，以及自己和自家大中锋的身高差距，走上球场的那一刻，凯就感觉到了死亡——为难地转头看向主教练——叔，您敢再养成我几年吗？好歹等我长到一米八再说啊。
　　抗议无效，凯怀着决斗的心情跑向自己的位置，经过下场的莱万时，莱万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任何话。
　　马尔科在我的左边，埃梅里克在我的右边，姆希塔良在我的后边，世界上眼光最独特的主教练在我的场边。
　　干吧！
　　第一次打中锋，凯没办法去中后场活动，只能在禁区前后等饼，对面的后防基本没把他当回事，主要防着边路的黑白无常，罗伊斯和奥巴梅扬，好不容易在多特的主场领先，不能让多特翻盘了，防守开始没轻没重起来，甚至推了马尔科一把——推一把就推一把，主裁没看到万事大吉，凯回身看了个真切。
　　好家伙，你推他，我也搞你们11号，凯的走位逐渐回撤，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凌乱不知所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喝了假酒满中场乱窜。
　　听说过醉拳吗？
　　换种说法，听说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没听说过不要紧。
　　今天过后就听说了。
　　对方11号带球的时候，凯蹭了过去，近到几乎能看到11号那双大眼睛了，吓得那大眼睛立刻打算把球分出去。
　　嚯，聪明啊。
　　凯自然不会拉拽球衣推搡球员，他看不惯别人这样做，自己也不会这样做，他只是挡在大眼睛周围，佯做抢球，在大眼睛把球传出去的那一刻，假装没反应过来去铲球，鞋冲着草皮眼睛冲着脚腕——
　　心理战小爷是你祖宗。
　　有一个人来铲你，你躲不躲？
　　这个人还打算盯着你的脚踝铲，来得还挺快，你怕不怕？
　　怕就对了。
　　凯手撑地迅速起身，看也没看那大眼睛一眼，行云流水般追着球就跑了。
　　阿森纳的球迷一片茫然。
　　梅苏特怎么左脚绊右脚倒了？
　　他望了一眼马尔科的方向，发现是马尔科过去扶起了大眼睛，还和大眼睛说了几句什么。
　　他们认识？
　　他们是朋友吗？
　　大概是的，因为大眼睛看起来并不生气，还对马尔科笑了笑。
　　马尔科也看了凯一眼。
　　比赛来到了补时阶段。
　　凯没有得到合适的传球，埃梅里克和姆希塔良的球并没有传给他，当然，他们也没进，他们不完全信任他，无可厚非，毕竟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像中锋，这是踢比赛，不是训练时闹着玩。
　　今天的雨下得真糟糕。
　　30
　　“凯！”一个球从左边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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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前风景雨来佳！
　　27
　　26
　　凯带着球向门前冲去。
　　不越位。
　　门将已经准备好了。
　　你好啊——
　　当着八万多人的面，凯在禁区滑了一跤，摔了个大马趴。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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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能听见门将和后卫的脚步声了，翻身再来已经晚了，凯对着沾满泥水的皮球，额角对着，一个猛甩头。
　　接下来的事小爷就管不了了。
　　脖子扭了。
　　妈了个巴子，好几把疼。
　　凯发现他的每一次进球基本都得有一个部位祭天。
　　脖子又养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他也知道了很多事，包括阿森纳的11号梅苏特是德国国家队和马尔科关系不错的队友。
　　人摔倒是因为天下雨草皮滑心里虚脚下没根，和小爷回防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小爷不是也摔了，摔得比他狠多了。
　　谁比不上谁啊？
　　我又不知道他是哪个国家的小鬼子。
　　“下次别这样了。”凯坐马尔科的副驾回公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怎么样？”凯垂下眼，“这与你无关。”
　　多特蒙德的深秋悄然到来，有风裹着叶子，上下翻飞。
　　“我知道。”马尔科说，“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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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凯在多特蒙德慢慢成长，在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信任他的马尔科将成为重要的朋友与伙伴，至少对于小凯来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