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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3 脱毛的时候下面要跟着一起脱掉吗 ...

  •   永恒是由每一个当下组成的——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欧冠比联赛、超级杯更重要,因为凯连替补名单也没进,最多算个随队观战的,说好听点是随队观战学习先进经验,说难听点就是蹭张球票公费意大利旅游。
      “那不勒斯是什么水平?”大巴车上,凯和罗伊斯坐在了一起,其实他一开始打算把罗伊斯让给莱万,自己和第三世界的哥们坐在一起,但奥巴梅扬的香水味直接把他劝退了,平常不凑近闻着还算正常,在大巴车这种半封闭环境简直是要了亲命。
      不是我缺少艰苦朴素的队友爱——关键是面部器官承受不住这浓郁的负担。
      “大概是我们的水平,就算弱一点,也不会弱很多,他们的中锋是今年转会的,从前在马德里踢球。”马尔科现在是凯的行走小百科,负责科普一切有关欧洲足坛的事情。
      “那他岂不是天天能吃意大利面?”凯不无羡慕,“还有意大利披萨。”
      如果多特全队能对凯说一句中文,那一定是‘你这小兔崽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德国菜不好吃吗?”
      “比不了我家乡的食物。”凯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饿了。
      咕噜…
      马尔科从外套里摸出一袋Knoppers威化饼干递给凯,同一排的魏登费勒听到声音微妙地瞟了一眼,转头假装没看见。
      凯小心谨慎地撕开包装,吸了一口巧克力的香甜——先递给罗伊斯,见人摆了摆手,才塞进了自己嘴里。
      “咔…吱…”
      一石激起千层浪。
      “哈哈哈哈哈…”马尔科笑到靠着车窗抖动,所有人都看向还叼着一半罪证茫然不知所措的凯,到底没忍住,战前略显紧张的气氛此时也欢乐起来。
      老队长咳了一声,眼睛一闭,权当瞎了。
      前排莱万的手从座位间穿了过来——带着一小包综合水果干,后头姆希塔良的手也冒了出来,带着两包蔬菜饼干,一包酸奶糖横空飞来,奥巴梅扬冲他嘘了一下,更多的零食被传了过来,施梅尔策的燕麦饼干,胡梅尔斯的杏仁奶糖,杜尔姆的小熊软糖…健康的、不健康的、热量高的、热量低的,是一群男孩心照不宣的默契。
      马尔科看见他身旁的华裔少年把那堆零食紧紧地抱在怀里,无声地哭了。
      很长时间里他一直忘不了这一幕,在去往那不勒斯圣保罗球场的大巴车上,昏暗的车厢,窗外的彩色灯光随着树影摇晃,李就这样低着头,嘴角上扬着,一团团的眼泪掉出眼眶。
      每个人生来便是要接受苦难的,马尔科无从知晓李的过去,更不知如何安慰他。
      他脱下外套,不动声色地盖在了凯的头上。
      那不勒斯2-1多特蒙德
      欧冠小组赛第一轮的失利并没有对士气造成打击——2-1,他们的机会依然很大,克洛普加紧了针对性训练,提高整体阵型的冲击力,需要所有人敢于前冲——踢得脏,不如敢受伤。
      主教练慷慨激昂的演讲对凯的触动基本为零,讲英国话已经够让人头大,他再没时间学德国话了,凯的生活两点一线,平常也没什么社交场合,俱乐部提供公寓给他住,平时也经常发放一些球员日常用品,就算是遇见了缠着不放他走又交流不通的球迷——他不是还长了两条腿能跑嘛,在球队里碰到了不懂的问题,他也会虚心请教队友。
      “这是什么?”
      “防晒喷雾,防止球员因为阳光而晒伤。”马尔科提醒道,“不能靠近明火,不能喷伤口,也不能喷头发和眼睛。”
      “好的,那这个呢?”
      “脱毛喷雾,如果你受伤了,皮肤周围汗毛不利于伤口的恢复,而且夏天体表有汗毛很热,汗水容易积聚,所以有些球员会选择全身除毛。”
      “这个呢?”
      “止汗喷雾,减少皮肤表面的汗量,比赛的时候没时间冲凉,也没时间擦汗,涂一层止汗剂更好,当然,跑满九十分钟后,涂什么都会出汗。”
      “我明白了。”入乡随俗,训练结束后,凯抱着几个瓶子进了球员盥洗室。
      我祖上八辈子估计都没干过这事儿。
      “咝…”本来就没多少汗毛,现在还要送它们上路,“一路走好,兄弟们,哥会怀念你们的。”
      在全身丝滑如德芙牛奶巧克力后,他迟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大兄弟,扒拉了一下。
      这里也要送走吗?
      不能吧?
      凯裹着浴巾走出盥洗室,勉强算相熟的罗伊斯不在,只有苏博蒂奇和施梅尔策,他和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在塞尔维亚人和德国人之间,凯选了塞铁。
      “你好。”
      “怎么了?”
      “运动员用脱毛喷雾去掉汗毛…我用了。”他拍了拍光滑的胳膊,又拍了拍浴巾,“呃,你们去掉汗毛的时候,下面也一起去掉吗?”
      施梅尔策一口矿泉水呛在了喉咙里,咧着嘴半天喘不上气,“天呐,你以为你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吗。”
      “谁告诉你的?”苏博蒂奇勉强绷着,但是怎么也压不住笑容,“李,谁告诉你的?”
      “罗伊斯告诉我的。”
      “罗伊斯,李,你有注意他的胳膊吗?”
      “为什么我要注意罗伊斯的胳膊?”
      “我怎么了?”马尔科和莱万、奥巴梅扬才冲完澡,结伴过来换常服,“这里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事吗?”
      “李?”凯的注意力集中在他从未关注过的地方——马尔科的胳膊上,金色的汗毛像小豹子的绒毛。
      施梅尔策用德语解释了两句,只见马尔科捂着脸,而年轻的莱万多夫斯基笑出了一脸褶子。
      “好了,不用笑了,我知道了。”凯面无表情,扭头就走,走到一半想起自己还没换常服,现在浴巾下正晃里晃荡的在放飞自我,所以一分钟后他又折了回来,抱起自己的常服,老老实实地换了起来。
      “李,我开车带你回去。”马尔科知道凯未满十八岁,别说没车,就是有车也拿不了驾照。
      当然,马尔科自己也没有驾照,但不耽误他开,他的点子一向不错,从来没被抓住过。
      “谢谢。”比起等电车,当然是坐队友的顺风车更方便,罗伊斯不至于半路把他打晕卖了换钱——当然,要是知道队友是无证上路,单纯凭点子驾驶,凯说什么也不能上他的车。
      “你不听流行?”马尔科翻出几张他经常听的音乐,“有你喜欢的吗?”
      “在我的家乡,我们在车上听戏剧,或者说书…各种故事。”
      “戏剧?你是说,类似歌剧?”
      “一种传统的歌曲,我的祖父是表演艺术家,他习惯演唱,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路上。”
      “你也会吗?”
      “我会一些,我可以哼几句,如果你有兴趣。”
      “那么来吧。”
      “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老臣与主说从头。”
      “刘备本是靖王的后,汉帝玄孙一脉留,他有个二弟,汉寿亭侯,青龙偃月神鬼皆愁,白马坡前诛文丑,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他三弟翼德威风有,丈八蛇矛惯取咽喉,鞭打督邮他气冲牛斗,虎牢关前战温侯,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凯摇头晃脑拍着流水板,纵然马尔科听不懂,也觉得极为有趣。
      “他四弟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冠九州,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这一班武将哪个有,还有诸葛用计谋,你杀刘备不要紧,他弟兄闻知是怎肯罢休,若是兴兵,来争斗,曹操坐把渔利收,我扭转回身奏太后,将计就计,结鸾俦…”
      “这是一个故事吗?”
      “算是吧,大故事中的一个小故事。”
      “讲了什么?”
      “讲了三名战士,他们的忠诚和英勇战斗,我的名字就来自最后一个战士,赵云。”
      “我家乡的传统文化认为,风从虎,云从龙,我出生那天从南边刮了一阵风,万里无云,大风起兮云飞扬,所以祖父给我取名叫凯,人们经常用凯来代表胜利,比如‘凯歌’,就是军队的胜利之歌,我的小名是胜云,意思就是,超越赵云的人。”凯解释得磕磕巴巴,马尔科勉强听懂了,“和我的名字很像,马尔科的意思是尚武与冒险精神,因为古代罗马战斗之神是马尔斯。”
      “马尔科,挺好的。”凯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马尔科。”
      “我的朋友这么叫我。”黑色的梅赛德斯穿过市区,“但他们一般不会深究名字的来源。”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当你在罗马,要表现得像个罗马人,凯不愿意显得自己很没礼貌,所以他一直称呼队友的姓氏。
      “当然,如果你愿意。”马尔科笑了笑。“大约还有十分钟的车程,你可以再哼一首,凯。”
      一阵凉风穿过,凯清了清嗓子,“水殿风来秋气紧,月照宫门第几层。十二栏杆俱凭尽,独步虚廊夜沉沉。红颜空有亡国恨,何年再会眼中人…”
      “这是女声?”
      “没听过吧——我也就会唱几句,给老人家配戏。”
      “所以你最喜欢的歌曲…戏剧是什么?”
      “四郎探母,但是我还没有学会,如果你感兴趣,我的手机里有。”
      “你可以接我的蓝牙。”
      “呀、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他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就不得团圆,我这里走上前来把礼见——驸马、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不知者不怪罪你的海量放宽。”
      “公主啊、我和你好夫妻恩德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义太谦,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忘不了贤公主恩重如山。”
      “讲什么夫妻情恩德不浅,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因何故终日里愁眉不展,有什么心腹事你只管明言。”
      “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老娘亲押粮草来到北番,贤公主容得我母子相见,到来生变犬马结草衔环。
      “你那里休得要巧言改辩,你要拜高堂母是咱不阻拦。”
      “公主虽然不阻拦,无有令箭怎过关。”
      “有心赠你金鈚箭,怕你一去就不回还。”
      “公主赐我的金鈚箭,见母一面即刻还。”
      “宋营离此路途远,一夜之间你怎能够还?”
      “宋营间隔路途远,快马加鞭一夜还。”
      “始才叫咱盟誓愿,你也对天就表一番。”
      “公主叫我盟誓愿,屈膝跪在地平川,我若探母不回转——”
      “怎么样啊——”
      “罢、黄沙盖肩尸骨不全…”
      “言重了、一见驸马盟誓愿,咱家才把心放宽,你到后宫巧改扮,盗来令箭你好出关那。”
      “公主去盗金鈚箭,本宫才把心放宽,扭转头来叫小番,备爷的战马扣连环——爷好过关!”
      男声与女声的巧妙穿插古典而力量澎湃,放到后半段西皮快板,马尔科也忍不住抖起腿来,“这又是谁的故事?”
      “一名战士,和公主,公主是他的妻子。”
      “他们在吵架吗?”
      “他们在争执,因为战士和公主来自不同的国家,一开始属于不同的阵营。”
      “结果呢。”
      “战士有一夜的时间返回自己的国家,与母亲告别,然后回到公主身边。”
      “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
      “对于战士来说,公主比母亲重要吗?”马尔科摇头,“他爱上她了,所以离开他的国家?”
      “不仅如此,如果战士没有按时返回,公主会被她的母亲处决,军令如山。”
      “是什么意思,‘军令如山’?”这是一句中文,马尔科不能理解。
      “军队的法律不容更改,一名战士不能选择两个阵营。”
      “最后的结局呢?”
      “战士的国家与公主的国家休战,两国恢复了和平。”
      “战士和公主呢?”
      “他们永远生活在公主的国家,抚育他们的孩子,过得很快乐。”
      “好故事,值得思考。”马尔科停下了车,“是这里吗?”
      “是的,谢谢你,马尔科。”
      “没关系。”马尔科怀念地望着白色的公寓,“以前我的一位朋友也住在这里。”
      “我倒是想邀请你去公寓里,但公寓里什么招待你的好东西都没有,只有速溶咖啡和麦片。”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你想上来坐一坐吗?”
      “别放在心上。”马尔科收回了眼神,“明天见,凯。”
      “明天见,马尔科——对了,我明天给你带运动饮料,你比较喜欢什么口味?”
      “芒果。”
      “什么?”凯没有听清,“马尔科…?”
      “什么都可以。”马尔科试图扬起一个笑容,一抹令人心碎的怆然短暂地出现在他的眼睛里,这也有可能是凯的错觉,因为蓝绿色本身是一种代表忧郁与孤傲的颜色,京剧中的桀骜难驯的侠客英雄的脸谱是蓝色与绿色,太阳是一颗蓝绿色的恒星,而宇宙真正的颜色是近似蓝绿色的,一切都有可能是错觉,一切他所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相,包括马尔科·罗伊斯的眼睛。
      “我没有任何意见。”

  • 作者有话要说:  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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