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坛］凯歌》长青剑

2、C2 进了球要找对你最好的那个人庆祝

　　其实我不是很清楚，成为大人是什么感觉，就像是从前我被照顾，现在我照顾别人，一切自然而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道理。

　　年轻就是宝，伤养养就能好。
　　联赛第一轮客场作战时凯还没恢复完，第二轮的时候才坐上了替补席，主场的优势是巨大的，南看台基本操作喊杀震天，看得人热血沸腾，上半场无进球的情况下，教练用罗伊斯换下库巴，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球场上裁判最大，场下教练最大，一句话都没他多说的。
　　“别着急，李。”马尔科热身前捋了捋凯的头顶，“我们都坐过替补席。”
　　凯焦躁地在看台上拧来拧去，但是教练偏偏没有换他的意思，直到马尔科点球进了，主场2-1，到了补时阶段——杜克施换下了姆希塔良，最后的换人名额用完了，他只能垂头丧气地堆在座位上。
　　踢不到球，浑身难受。
　　这几天日常训练的时候凯也是闷闷的，训练倒是没划水，他从来不在做体能的时候摸鱼，毕竟糊弄别人就是糊弄自己，多流一颗汗，将来在赛场上就少流一滴泪。
　　“下一场我们对的是云达不莱梅，一支比布伦瑞克更强的队伍。”马尔科与凯都在力量训练的一组，他们的体格都不算健壮，为了避免别人一撞就倒，要做更多力量上的弥补。
　　“非常厉害吗？”凯立刻来了兴趣，“告诉我多一点。”
　　来到德国一个半月了，德语没会几句，趁受伤突击了几个星期的英语派上了用场，至少他听不懂的时候会说‘请重复一下’而不是扔下一句‘听不懂’甩手走人。
　　“相当强。”马尔科为凯介绍了几支德甲的传统强队，“没准克洛普会让你上场，所以别苦着脸。”
　　“我有吗？”
　　“有，而且特别明显，就像全世界是晴天，只有你的头顶在下雨。”马尔科之前在队里通常是被照顾的那一个，现在轮到他当大哥哥，当然要好好开导他的小队友，“替补不代表不受重视，所有球员成名前都坐过替补席，我像你一样大的时候，有时甚至连大名单都进不去。”
　　“我本来也进不去。”倒霉倒在一块儿了，凯决定和有同样经历的罗伊斯发展下朴素的革命友谊，“我在野球场的时间比在正式赛场的时间要多。”
　　“为什么？”这小孩的技术与球感在同龄人至少是出类拔萃，已经有进入五大联赛的资本，前途一片光明，按理说早该来欧洲试训，或者进入本国较好的球队发展了。
　　“原因有很多。”凯一笑而过，这哥们虽然挺好说话，不代表他什么都要告诉他，“其中之一就是，我太帅了，他们不看球，光看我的脸。”
　　联赛第三轮，下半场开局十分钟，马尔科下底传中为莱万送了一脚助攻，1-0，两个人激动地抱在一起共同庆祝——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中，凯转头问身边的奥巴梅扬——这哥们长了张第三世界国家的脸，他觉得比身边的德国鬼子们更为亲切。
　　“为什么他要那样？”
　　“谁要哪样？”奥巴梅扬不负所望，边拍手边喊，“莱万还是罗伊斯！高一点的还是更高一点的？”
　　“就他们…”凯连说带比划，模仿了莱万的庆祝动作，“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进了球！你可以找为你送助攻的人，离你最近的人，或者跟你最好的朋友一起庆祝！”
　　凯谨慎地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你有自己的庆祝动作吗，李？”后边凑上来一个脑袋，是埃里克·杜尔姆，他们的37号，凯总觉得这小洋鬼子对自己有看法。
　　“当然有，你只是没机会看见。”凯确实没有所谓的庆祝动作，在原先的队伍，进球后做奇怪的动作绝对会被教练数落个狗血喷头。
　　几分钟后，奥巴梅扬下去热身，换下了库巴，又过了二十分钟，霍夫曼换下了姆希塔良，眼看就要结束了，教练也没有让凯上场的意思。
　　盼啊盼，第八十八分钟，凯换下罗伊斯，他对着马尔科点点头，这哥们果然没骗他，在威斯特法伦球场八十八分钟才被踢了个1-0，的确是很强的球队。
　　凯和莱万并没有马尔科与莱万的默契，好在左路身后有老队长凯尔压阵，还有胡梅尔斯与施梅尔策防守，才没被一波反扑原地打穿——凯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级联赛的恐怖之处，他踢过的所有比赛，之前的友谊赛，与二队的练习赛，甚至是一队的训练赛，仿佛过家家闹着玩一样，铺天盖地的满眼的黄，队歌一浪接着一浪，声声击打着耳膜，在一堆训练有素的黄蜂里，只有他像个没头苍蝇，滴溜溜地乱转。
　　他们在喊什么？不知道。
　　他们在夸他还是骂他？不清楚。
　　他们嘘他——这个他听得真切，在补时的最后阶段，凯尔给了凯一个传球——没人指望这个男孩现在就进球，他要学会习惯，习惯多特蒙德，习惯威斯特法伦球场，不过要先习惯被嘘。
　　和莱万之间隔了三个人。
　　和霍夫曼之间隔了两个人。
　　在停球的一瞬间，他意识到这种情况四舍五入就是人过不去，球也够呛。
　　离球门至少有二十米。
　　不莱梅的中卫已经到眼前了。
　　蒙到就是赚到！
　　停球转身挑射一气呵成，二十米之外，直打球门死角！
　　剑光如霜马如飞，单骑冲开长坂围！哈哈，看小爷今日显神威！
　　看台上的嘘声瞬间变成了狂喜尖叫——悲剧来了，或许是没想到这个小年轻敢一脚远射，对方中卫是奔着铲球来的，此时已经刹不住了，凯眼睁睁看着那个大高个惊恐万分地试图刹车，脚后跟绊小腿，一个滑跪，大头朝下直接磕上了他的球裤。
　　致！命！打！击！
　　连隔了大半个球场的奥巴梅扬都表情生动地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裆。
　　主裁判的哨含在嘴里都忘了吹，镜头给到，主裁的表情也一脸复杂。
　　人类的悲欢在此刻是相通的。
　　哨响！
　　多特蒙德2-0云达不莱梅，联赛三连胜，多特方面貌似伤了一名小将。
　　凯是被队长背下的球场，对面的6号跟在后边不停地道歉。
　　“我不怪他，真的，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真不怪，让他赶紧走，赶紧走。”
　　凯的鼻涕眼泪蹭了队长一后背。
　　不是他太不抗揍。
　　这撞的真他妈不是个地方。
　　好在他的零部件没伤没碎，队医拿了个冰袋给他止痛，凯如获至宝，要来医用棉布一包防止冻伤，直接塞进了球裤里。
　　提神醒脑。
　　“李？”马尔科端着一大餐盒的食物和蔬菜汁，“你没去聚餐，所以我给你带了晚餐，你还好吗？”
　　“谢谢你，我还好，你来得正是时候，有什么好吃的？”
　　“我们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鱼和西兰花是队长选的，烤肉是马茨选的，凯文觉得你可能喜欢配点彩椒，我这次有认真谷歌再三确定过，你们喜欢吃‘jiaozi’，我们队里只有莱维和姆希塔良会捏那个形状，所以…”马尔科兴致勃勃，“试试看？”
　　“谢谢你，罗伊斯…”凯用手拎起一个姑且称之为饺子的东西，塞进了嘴里，“说实在的，我没想到你们会做…这是什么鬼？”搜刮了半天不知道‘馅’这个词该怎么说，“配料是什么？”
　　“牛肉、番茄、土豆、羽衣甘蓝、黑胡椒、迷迭香、薄荷。”马尔科眼看着凯的五官滑稽地抽在了一起，连忙把蔬菜汁递了过去，“非常健康。”
　　费劲地把队友们的心意吞下喉咙，凯对晚餐里摆得整整齐齐的假饺子失去了兴趣，只喝了一杯蔬菜汁，说什么也不可能再动一口。
　　“很难吃吗，李？”
　　“其实还可以。”凯抿了抿嘴，压下奇奇怪怪的味道，“只是和我以前吃的，不一样，并不是不好吃。”
　　“你在安慰我。”马尔科哑然失笑，“真的很难吃，对吧？”
　　“你做出来之后尝了吗？”
　　“我尝了一半，莱维尝了另一半，我们当时觉得还不错，对了…”罗伊斯从外套的兜里掏出两个带壳的水煮蛋，“这是奥巴梅扬和杜尔姆让我给你的，他们觉得你需要这个…哇哦…已经肿成这样了，你没感觉吗？”
　　凯一低头，球裤里鼓出一个圆圆的形状，“…那是队医给我的冰袋，罗伊斯，不是我的…球。”
　　马尔科笑倒在他的床边。
　　“给我讲讲庆祝动作，罗伊斯，就是你们进了球之后的古怪举动。”
　　“很多球员拥有标志性的庆祝动作，比如有宗教信仰的球员，进球后双手指天，代表这个进球为了上帝，庆祝动作也可以是用于纪念某个人，某件事，庆祝没有一定的标准，有的球员会即兴跳一段舞，以前有的球员会脱下球衣，而现在脱上衣会得到一张黄牌…”马尔科大方地传授自己的经验，“…如果在进球后，队友找你庆祝，把你压在底下，用力揉你的头，或者把你抱起来、背起来，甚至是亲一口，不是在欺负你，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球队而高兴。”
　　“罗伊斯，如果下次我进球了，没有人找我庆祝，我可以去找你吗。”凯暗中观察着罗伊斯的表情，“如果你方便的话。”
　　“当然，李，如果我也在场上，我会和你一起庆祝的。”马尔科微笑着说，“以及，恭喜你在多特蒙德的第二个进球。”
　　联赛第四轮，凯随战法兰克福，这几天他的郁闷不是进不了首发名单，而是多特球迷对他球裤里某个部位的异常关注，不说发给官方邮箱的安慰邮件，就说他常去吃晚餐的那家华人餐馆，经常能碰到和他打招呼的多特球迷，他们见了他的第一句话已经从你好变成了，“嘿，李，你的好兄弟恢复得怎么样？”
　　为此餐厅老板还特意赠送了牛肉腰子布丁给他。
　　你们关心的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客场开局十分钟，姆希塔良进了一个，法兰克福的反击来得很快，他们的日裔球员乾展示出了一流的意识，尽管是一脚打在了门柱上，卡德莱茨随后又补了一脚，扳平了比分。
　　多特球迷心想好像谁没有亚洲球员一样，从前他们有香川真司，现在他们有姆希塔良，姆希塔良算半个，没长开的李算半个，在球员多样性方面，他们不输给任何球队。
　　第八十五分钟，在比赛胶着的情况下，凯换下了沙欣。
　　“那是华裔球员吗？”凯好奇地问了一句，马尔科犹疑了一下，“日裔球员。”
　　对面有小日本？
　　凯点点头，投入了一级战斗准备，就算他不进球，也不能让这日本鬼子开心快乐。
　　马尔科还没摸清凯身上敌意的来源，人就从他身后飘了出去，追着对方的边锋拿球，轻盈的身体在加速变向转身时的速度优势是高大的球员难以比拟的。
　　就是不禁打。
　　抢对方边锋的球主要分三步。
　　左边稍微晃他一下子。
　　右边稍微晃他一下子。
　　身子下蹲，猛地一个扫堂腿——对球不对人，转身带着热乎的球就跑，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常山赵子龙来也！
　　左路已经被堵死，硬冲容易把自己冲进去，把球冲出去，凯左闪右挪，试图造出要自己硬刚的假象，在身陷重围之时龇牙一笑，脚后跟一磕，回传给了罗伊斯——中路一条龙，姆希塔良已经在禁区线等着了，照门塞一脚，行云流水。
　　这个2-1来的可真他妈的美妙极了。
　　进球的是姆希塔良。
　　助攻是罗伊斯。
　　那么问题来了——他该不该去找罗伊斯庆祝呢？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凯索性放空脑子，赶在姆希塔良之前，向着罗伊斯冲了过去。
　　“李？”马尔科诧异地被凯抱了个满怀，他低头，看见小队友正以一种无比纠结的表情，发力把他抱了起来。
　　旱地拔葱？
　　罗伊斯很轻，但是罗伊斯比他高，第一次庆祝，没调整好重心，最后出现的效果就是，他把罗伊斯扛在了肩膀上。
　　万籁俱寂。
　　凯学着看过的球赛录像带的样子，一手扛着罗伊斯，绕场跑了大半圈，只不过录像带上是背着人，他是扛着，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没差别。
　　多特蒙德全队包括替补席上的都是一副‘你他妈在干什么’的表情。
　　“去救马尔科！”莱万第一个追了过去，还有姆希塔良、格罗斯和施梅尔策，“李！把马尔科放下！”莱万一着急喊的是德语，凯还以为莱万要来和他们一起庆祝，玩心一起，带着罗伊斯一个漂移晃过了莱万。
　　幸亏罗伊斯轻飘飘的。
　　“把他放下！小子！他要吐了！”还是看不下去的法兰克福主教练场边暴吼三连解救了马尔科。
　　如何获取一个哭笑不得的罗伊斯？
　　庆祝的时候把他扛在肩上跑两圈。
　　如何使一名年轻的球员社会性死亡？
　　害全队最受欢迎的人吐了一地胃酸。
　　联赛四连胜，多特蒙德回到德甲积分榜首席，欧冠在即，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联赛是全国内战，欧冠是欧洲混战。
　　为了表示歉意，周末凯邀请罗伊斯去中餐馆吃饭，两个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足球。
　　“欧冠对你很重要吗？”
　　“德甲的所有球员都梦想得到属于自己的欧冠奖杯——我、罗伯特、马茨，你见到的所有人，我们都在为欧冠而战。”
　　“我不太能理解。”凯的脑海里没有欧冠的概念——大约和亚冠在亚洲的地位差不多，可惜他原来的球队也不经常有踢亚冠的资格，“不过应该很酷，你很酷，所以你想要的东西也不差。”
　　囿于语言，凯的话向来简单而直白，只要能表明意思，绝不多说一个词。
　　“如果你不想要欧冠，为什么来欧洲踢球呢？”
　　“更多的薪水，从前我每个月只有大约四百欧元的薪水，现在每周有两千欧元，这对我家里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队友的家庭——这话题有些越线了，不是所有球员都生活在富裕的家庭，凯生活在经济状况不太好的家庭，马尔科一点也不意外，“事情会好起来的，当你在这里扎下根，薪水、荣誉，你值得的一切，也许你会找到你的目标。”
　　“我的目标…”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小时候的目标就是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现在我已经做到了。”
　　“你不是运动员时候的目标已经实现了，现在你是了。”马尔科举起了果汁杯，“敬你的新目标。”
　　“什么？”凯没反应过来。
　　“联赛、德国杯、超级杯…”马尔科说着自己也笑了，“这原来是我的目标，李，现在我把它们分享给你，如果还有其他人问你的梦想和目标，别对他们回答‘我不知道’。”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下次庆祝的时候，别扛着我跑了——在球队里，一般是年长的背年轻的，或者年纪差不多的。”
　　“那我岂不是一辈子没有背你们的机会了？”凯的脑子这下转过来了，“因为我是年纪最小的，罗伊斯，我和你年纪差了很多吗。”
　　“为什么非要背我呢。”马尔科被他逗笑了，“如果你确实好奇，我今年五月过了二十四岁生日，所以下次如果你不介意，尽管往我背上跳——我绝对能接住你。”
　　“你太轻了，我怕你摔倒。”这是大实话，能被他扛在身上还能跑个来回，罗伊斯绝对没有七十公斤，要是在老家，也就顶两袋大米——他扛着就上八楼。
　　“李。”马尔科再度哭笑不得，“你比我还轻。”
　　“但我还能长——万一你摔倒了，我就是全队的罪人了，你很重要，你比我更重要，你才是他们喜欢的人。”语言不通不耽误他分大小王，更衣室里谁的地位怎么样凯心里有数。
　　“好吧。”马尔科低头抿着嘴笑，他对这孩子的脑回路没一点办法，“如果我摔倒了，你就和我一起滚草坪吧，这样就没人怪你了。”
　　“这样也行？”
　　“当然可行。”马尔科笑到变形，捶了两下桌子才止住，“因为我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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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小凯请扣1，不喜欢小凯请扣1989199607080531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