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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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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清东西南北,意识回来的时候,徐灿阳整个头都是蒙的。睁开眼便是天旋地转,眨了四五次才勉强聚焦,等大脑恢复思考能力,身体恢复知觉,他第一时间伸手去摸怀里人的颈部动脉。
还好,颈动脉跳动正常,高渡只是被震晕过去了。
担架床挡在车子正中间,徐灿阳看不见对面随行担架员和护士情况如何。自己背贴车顶,跟救护车一起躺在地上,高渡失去意识的昏在自己胸口,变形的车把两人肉夹馍似的紧紧夹在中间。
失去意识的人沉的可怕,怎么说高渡也是个一米八的男人,徐灿阳被压的喘不过气,勉强撑起胳膊支出一小块空间,以保证肺部正常工作。
“刘伯?”
没有回应。
整车大头朝下,四脚朝天。副驾驶后方还算空间大的,左侧变形更加严重,几乎被砸成扁片,不足以装下一个人的空间内血腥味弥漫,随行的担架员和护士恐怕凶多吉少。
“老师……”徐灿阳晃晃高渡的肩膀,“快醒醒,出车祸了。”
高渡睫毛颤抖,对外界的反应很迟钝,半晌喃喃开口。
“怎么了……”
“车翻了,咱们得赶紧出去。”
高渡还是没回过神,徐灿阳只好一边掏手机报警,一边尝试清理身前能动的障碍物。可通道还没找出来,一股汽油味就顺着风飘进了鼻子。
刚刚上车的时候没有注意汽油油箱的位置,现在表盘灯都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油箱在哪边?”
高渡捏着眉心,强迫自己赶快清醒,他脸色不太好,麻木的手掌扶上额头,耳朵里嗡嗡作响,吵的厉害。
“……左侧”
是损毁严重的那一侧。
车都这样了,左侧的油箱八成漏了。徐灿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后方被挤废的两扇门外,不出所料的看到那漫步在人造绿化带中的汽油,笔直而缓慢的爬向不远处未曾熄灭的烟头。
假草皮不渗水渗油,汽油与烟头的碰撞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引火过来整车爆炸,尸骨无存绝对是情理之中的事。
“坏了……”
空间狭隘,两人谁都出不去,高渡刚恢复意识就闻见汽油味,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也出现紧张的裂痕。他扭头看向左侧油箱,透过碎成几块的玻璃瞧见即将碰撞在一起的汽油和烟头。
生命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进入了倒计时,等待他的将会是一场大型烟花盛宴。运气好的话,应该还能闻到自己皮肤和头发烧焦的糊味。
本以为高渡会挣扎着出去,徐灿阳想阻止的手都准备好了,可他撑了没两秒,脖子一松,后脑勺又躺回了徐灿阳胸口上。
“抱歉。”
那张好看的脸离自己很近,浓的像扇子的睫毛和求偶的孔雀一样开着屏。躺在别人胸口上互相对视的样子也太过暧昧,更何况是美颜暴击,徐灿阳的喉咙里挤不出话,一股热气在鼻息间炸开。
“早知道这样,就不带你来了。”
意外就是意外,又不是预谋,徐灿阳没接话茬,一只手摸上高渡的胸口,摘下他的胸牌。
“干什么?”
徐灿阳不回话,把自己的胸牌也摘了下来。两个牌子掂在手里,分量不算很轻。
1.5米、1.3米……烟头和汽油的距离越拉越近。
“要扔掉?”
“嗯。”
“扔你自己的就行了,等着父母过来给你收尸。”
这话说的真难听,徐灿阳哭笑不得。
“难道老师以为我是怕爆炸让咱俩尸骨无存,给警察留线索才扔胸牌的吗?”
“不然呢?”
徐灿阳不做解释,眯起眼睛盯着烟头,距离死神到访还有半米。
他拿起胸牌对准那黄色的一点亮光。
“我不太喜欢麻烦警察,没有当事者做笔录会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溪山医院毕竟是大医院,胸牌质量好,从徐灿阳手中掷出后,蹭着地面划出去老远,气势汹汹的顶飞了死神的敲门砖。胸牌和燃着的烟头对线,天女散花似的飞散出一片火星。
汽油眨眼漫过刚刚烟头所留的位置,一切如常,无事发生。
高渡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危险就这样被解除了。
“谁教你的?”
这次扔的还挺准,徐灿阳本来都做好一次不行来两次的准备了,他收好另一个没派上用场的胸牌,塞进衣兜。
“我妈,她是防暴警察,从小训练我危机应对能力。”
两人从车里爬出来,徐灿阳身上擦伤不少,但都无大碍,高渡只是有些头晕,连皮毛都没伤到。
看着被砸的彻底变形的救护车,高渡刚从死里逃生中站稳脚,赶紧查看伤亡情况。可大量的鲜血从破损严重的车窗中蔓延出来,还有这不够容纳一人的扁平空间,根本没给担架员和随行护士留活路。
如果像徐灿阳一样趴下身子,还有生还可能,可惜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直直坐着被压碎了。徐灿阳一边打电话请求支援,一边巡视周边环境,一头已经死掉的猪躺在大马路上一动不动,碎玻璃渣就散在不远处,马路上有一大块车胎碾压的擦痕。
应该是锁头掉了之后有猪失足滑落,正好撞上了救护车,刘伯情急之下打了转向,奈何车速太快,斜着被绊飞了。具体经过如何还需要调出事件监控才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看刘伯的情况。
驾驶位车门变形严重,棱角前凸后扎,高渡脱下白大褂和徐灿阳合力拉开车门,刘伯的颈椎戳在地上,整个人跟车一起大头朝下,被安全带捆在了驾驶位上。
高渡立刻上手查看刘伯生命体征。
“怎么样?”
高渡神色沉重,“活着,但情况不太好,还有肾上腺素吗?”
救护车内出车必备肾上腺素,但现在翻的这么严重,就算有小盒子垫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出两支好的。
“我去看看。”
徐灿阳打开手电筒,在血泊沉积的车里探进半个身子,拨弄寻找着还能救命的东西。肾上腺素跟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一盒一盒碎的稀烂。
“哪怕一支也行啊……”
上天似乎听到了徐灿阳的祈求,真被他翻出来一支完好的。
“有就比没有好,”徐灿阳赶紧继续翻注射器,拿着东西去找高渡。高渡嘴里正叼着手机挂环,开着手电筒照明,双掌拽安全带拽的通红,无论如何都解不开安全带的卡扣。
“唯一一支,”徐灿阳把肾上腺素举到高渡面前,“你来注射,我来解安全带。”
高渡接过注射器和肾上腺素,从上衣口袋拿出别着的钢笔。“这里面有一把手术刀,你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徐灿阳对这根钢笔有印象,两人第一次在公交车上见面的时候,高渡就是用这根笔救下了桃桃。笔比看起来要沉重的多,GC刻字细看才发现是镂空的,虽然整体朴素,但做工很精致,应该价格不菲。
“手术刀刀刃太薄,不合适切割安全带这种东西。”
徐灿阳又把笔递还给高渡,转身去周围寻找玻璃片,随便拿了块大的,脱下白大褂包住一个手拿的位置,顺着一个位置反复切割。
高渡一支肾上腺素打下去,刘伯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徐灿阳一边切安全带一边跟刘伯对话。
“您别睡,我已经打电话叫车了,坚持住。”
刘伯眼神迷离的说了声谢谢。
高渡在一旁查看地图,从最近的医院派救护车差不多一小时左右,肾上腺素的药效刚好能维持一小时,只要安全带解开,刘伯上了救护车就算安全。
电路抢修终于有了结果,这一条路路灯亮起,犹如白昼,徐灿阳被灯刺的仿佛盲人见光,前车掉下来的那头猪已经躺在地上气绝多时,后车见状都在绕道而行。
安全带很结实,五分钟过去了,才锯了宽度的五分之一。徐灿阳不甘心的扯了扯,卡扣还是拽不动。
刘伯大头朝下的被安全带捆着,有些呼吸不畅,徐灿阳为防止刘伯昏迷再次失去意识,一直不停的和他说话。从儿子聊到长辈,反正他牵挂什么,徐灿阳就要强调什么。
“换我吧。”
高渡拿过徐灿阳手里的大玻璃片,继续据。徐灿阳起身换了口气,顺着路灯的照射看到已经不知蔓延到何处的汽油。
面积很大。
这的人工草皮是塑料的,硬得很,没法把临近的油路挖断。要是能挖,油路一断,救护车受烟头威胁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缘皮烧焦的味道,还有滋滋的电流声。
徐灿阳猛然惊醒,刚刚差点被烟头害死,后续所有精力全放在烟头上了。救护车里的电器不在少数,侧翻引起的电器损坏,极有可能漏电……
还有酒精棉球,用盒子装着,很有可能已经摔散。
这车要炸!
徐灿阳赶紧跑到高渡身旁,看见根本没锯开多少的安全带,心凉了半截。
“还不行!?”
高渡也听见电流声了,手上动作加快再加快,可安全带不肯给面子,无论如何努力都显得那么徒劳,见不到丝毫效果。
没时间了,徐灿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用肩膀和面颊夹住,拽开高渡拉住刘伯的安全带,两只脚牟足了劲踹在座椅上,试图用蛮力快速解决问题。
电话那头传来好听的女声,“您好,这里是城区高速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您好,从北往南的龙威路,150公里处请求范围性封锁避车!”
“您说的龙威路,是南北向的货车大道吗?”
安全带彻底报废,没有弹性的死死卡在刘伯身上,拽不出一人可钻的量。电流声越来越密集,胶皮味也越着越浓,滚滚灰烟顺风扑来。
“是!立刻马上封锁,150公里处有爆炸隐患车辆,快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