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暗恋》敲碎键盘

16、高渡的过去

　　徐灿阳的饺子没夹稳，砸回汤碗里。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我手伤了，刚刚疼了一下。”

　　徐灿阳面不改色的继续吃，徐云明道：“你帮你老师的忙，怎么还查到萌翻了？”

　　不知道是汤饺太辣还是什么，徐灿阳的汗顺着鬓角直往下冲。

　　六年前22岁，如今28岁，年龄吻合。

　　酒吧的杯子是不对外销售的东西，可兔兔出现在了高渡身边。

　　心理创伤是几年前的，如果大火让他背了人命债，前两天救护车爆炸，高渡应激反应异常也说得通。

　　“问你话呢，你跟你老师出外勤，我记得这次档案里有个生还者叫高渡，高渡是不是现在带你的老师？”
　　“……是。”

　　六年前的事，徐云明实在想不起萌翻的老板叫什么了，但徐灿阳说他老师有心理疾病，恰巧碰上六年前那个审讯到一半心理出现问题的人也姓高，徐云明不得不多想了些东西。

　　“你老师多大了？”
　　“我没问过。”
　　“你自己跟什么老师，都不查他履历啊？”
　　“没顾得上查呢。”
　　“就顾得上查乱七八糟的，该上心的事不上点心！行，你没查，回去我给你查。”

　　徐灿阳急了，“爸爸爸！我不是来查老师的，我想查的那个人叫归璨。”

　　“管他归璨归西的呢，我想查高渡，查查我儿子以后跟着的老师有没有问题行不行？”
　　“您这叫滥用私权！那我不查了，今天就当我没来过，我没提凤星路爆炸的事！”

　　就算还没敲定，徐灿阳的直觉也告诉自己，这个姓高的萌翻老板和自己的老师百分之九十可能是同一个人。万一徐云明查出什么东西来，他下决心跟着高渡的事肯定会被百般阻挠。

　　徐灿阳后悔了，后悔来找徐云明。相比不能知道真相，果然还是不能跟着高渡更让徐灿阳受打击。

　　“唉，我说你怎么还急眼了，刚刚是谁用‘儿子’的身份让当爹的帮他查人？我滥用私权，你就不滥用私权？”
　　“那咱俩谁都别滥用，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不行，现在不是为了你查，是为了我儿子的将来查。”

　　徐云明算是敲定高渡有问题了，不肯听劝，拿起包就走。

　　“爸你干什么去！？”
　　“查人。”

　　徐云明的脾气上来，十个徐灿阳都拉不住。谁能想到一顿饭的功夫，爷俩的初衷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徐灿阳一路都在尝试说服徐云明别查，甚至搬出大义来讲他这样不好。

　　“你现在这样就是敲定了你老师有问题。”
　　“爸！”
　　“叫爷爷也没用。”

　　眼看着走到案件大厅，徐灿阳横着身子挡在了徐云明的面前，把半扇开着的门围了个严实。

　　“干什么？”
　　“您查，我拗不过您的意思，但是我有句话得跟您说清楚。”
　　“你在跟我讲条件？”
　　“一个人总有过去，如果真是您想的那样，错也不在他。我是去学医了，谁医术好我跟谁，您不能逼我做任何决定。”

　　徐云明置若罔闻，拨开徐灿阳的胳膊径直走了进去。

　　“徐局好！”

　　饭点过了，值班的人多起来。

　　溪山医院的档案室规模已算得上庞大，但相比用楼层分年限案件的西城总局来说，还是太小家子气了。

　　整栋楼放的都是历年案件。

　　徐云明和里头的人打了招呼，带着徐灿阳进了档案室，窗口有三个负责案件查询的女警，很快有人找到对应的档案盒，拿出一份厚的像砖的资料，和一份正常大小的档案袋。

　　“徐局，您用档案？”
　　“我用。”
　　“您在这签个字。”

　　资料到手，那份厚的是一代萌翻爆炸的留底，薄的是徐灿阳上次出外勤爆炸的留底。

　　“走吧，找个地方慢慢看。”

　　爷俩随便找了个档案室，徐云明先翻薄的，徐灿阳先看厚的。

　　资料很多，调查结果，起因经过，主要是人员名单详细，死亡重伤治愈都在其中。

　　翻开第一页，徐灿阳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高渡。

　　【2014年3月22日凌晨1时49分，凤星路发生大型火灾爆炸事件，起原：酒窖起火。纵火人许子建，目前已捉拿归案，判无期徒刑。

　　此次事件造成462人不同程度烧伤，76人当场死亡，18人失踪。爆炸地萌翻酒吧法人：高渡，正在接受审理……】

　　后面是高渡的供词。

　　徐灿阳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徐云明便抽走了他手里的资料，两份对照。

　　“还真是一个人，不愧是我儿子，找个老师都能给我找出点事来。”
　　“这不是他的错。”
　　“酒窖和酒吧本就不该放在一起，如果是单纯的酒吧起火死不了这么多人。”
　　“萌翻的所有安全操作都是合规的，资料上也写了，安全把控比我见过的所有大型娱乐场所都全面。”

　　徐云明放下资料，拉开凳子坐下。

　　“萌翻爆炸最恶劣的影响不在伤亡，在于伦理，萌翻的客人都是同性恋，多数人接受不了，觉得萌翻的存在败坏道德。”
　　“那您觉得他们说的对？”

　　徐云明叹气，半晌才开口，似乎思考了很久，“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回答你。”

　　徐灿阳不再追问，继续翻看详细的死亡名人员报告，那些活生生的人都变成了碳化焦黑的尸体，照片放在报告后方，对应曾经活着的名字。

　　翻到其中一张，徐灿阳愣住了。

　　姓名：吴曦，年龄：32岁。
　　全身百分之九十重度烧伤。于长清医院抢救，2014年3月24日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照片上的人已经面目全非，徐灿阳反复确认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自己在酒吧不会是见鬼了吧……

　　“找着你要查的人了？”

　　徐灿阳不敢让徐云明知道自己去二代萌翻的事，赶紧把这一页翻过去。

　　“没有，看看照片。”

　　往后翻了没两页，徐灿阳找到了那个名字。

　　姓名：归璨，年龄：29岁。
　　2014年3月22日凌晨2时，死于高空坠物及重度烧伤。

　　照片上只有被压在水泥砖下露出的半截胳膊，胳膊旁边挂了黑牌，这是医院的判定标记。归璨确实没有被任何一家医院收治，因为在爆炸发生时，他就被认定为一个无抢救意义的死人了。

　　照片上的这只手，无名指上似乎戴着什么。徐灿阳贴近些看，发现那是一枚戒指。

　　拍照离的很近，戒指上刻的字勉强能辨认两个字母。

　　GD。

　　脑子里不知怎么就蹦出一根金灿灿的钢笔，两头盖，一头是笔，另一头是手术刀。

　　那根钢笔上也有同样字体的刻字。

　　GC。

　　徐灿阳捏着那张死亡报告单，只觉得手指尖发麻。

　　他猜对两个人的关系了，现在也证实了，并且如愿以偿的查到了高渡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诱因。

　　可是看着那张死亡名单，徐灿阳大脑一片空白。萌翻受到社会抨击，伤亡家属讨要公道，失去恋人的痛苦，一夜之间全压在了当年只有22岁的高渡身上。老师的过往比他想象中的更沉重，沉重到徐灿阳作为旁观者，都没有足够的勇气换位思考。

　　可萌翻还是顶着四方袭来的压力重建了，现在的规模不比以前小。

　　徐灿阳不明白高渡到底在想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代萌翻14年爆炸，二代萌翻15年重建，别说十年怕井绳，发生这么大的事，高渡根本就没让萌翻退出同性舞台。

　　如果他不在意过去，那这六年都没根除的心理创伤又算什么？这个行为简直矛盾到无解。

　　“看的差不多了就放回去，有什么想法自己回去慢慢想。”

　　徐灿阳出神太久，徐云明猛地开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警局，还在查资料。他不能耽误徐云明太长时间，赶紧应声收拾。

　　被掏空的袋子底下还有个小物件，徐灿阳把它倒出来，发现那是个U盘。

　　“这里是什么？”

　　“监控录像，大事都有监控备份，放回去吧。”徐云明重新拿了胶水和封条，先把小袋子里的东西装进去，再严丝合缝的重新贴上封条盖章。

　　“我想看看。”

　　徐云明起身，把封好的档案袋戳在桌上，看着徐灿阳捏在手里不肯松开的U盘。

　　“不让你看，这是作为父亲的建议，不是局长。”
　　“我已经查到这了，知道有监控备份，怎么可能不看？”
　　“很多事情知道真相就够了，知道过程对你来说是负担。”

　　徐灿阳不明白徐云明的意思，他看着那半截手指大小的东西，根本说服不了自己现在把它放回档案袋。

　　“我不觉得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这份资料更震撼。”

　　儿子长大有主意了，徐云明叹了口气。

　　“U盘密码是文件编号，里屋有电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