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暗恋》敲碎键盘

13、萌翻

　　“酒客之间，聊聊天也很正常。”

　　那男人不走，骨节修长的手指摇晃着酒杯，笑盈盈的看着他。

　　“请坐吧。”

　　男人坐下，徐灿阳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水味，皮革调，有些烟草气，不熏人。医生的习惯看伤看病，一双眼珠子转一圈，把整个人剖了个遍。

　　他手上有疤。

　　颜色那么深的网状红色疤痕……应该是爆炸伤，而且有些年头了。

　　“疤痕有点深，吓到你了？”
　　“不好意思，我是学医的，看见伤口犯职业病。”

　　男人颇为赞赏的点点头。

　　“看你年龄不大，没想到是个医生。”
　　“不敢自称医生，我还在上学。”

　　男人笑了笑，关上话匣子，坐在徐灿阳旁边老老实实看演出。可徐灿阳真的很在意那道疤痕，爆炸的线索和高渡重叠起来，他不想放过这个巧合。

　　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关系呢。

　　可问人家隐私不合适，伤疤往往牵连着记忆最深处的不愉快，昏暗的灯光频率极低的晃在男人脸上，徐灿阳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看起来。

　　眉深目阔，鼻梁挺的像山峰，人很瘦，骨架却宽窄相宜，属于上镜之后也魅力不减的类型。喉结随着吞咽酒水的动作上下滑动，徐灿阳的视线被吸引到他性感的脖子上，黑色衬衣的领口处竟然也藏着一道若隐若现的伤疤。

　　穿的这么讲究的人，对自己的皮囊应该很在意吧。

　　徐灿阳打消了询问伤疤由来的念头。

　　“好听吗？”

　　胡思乱想间，一首歌竟然已经唱完了。

　　“好听。”

　　喝到杯底的酒举得很高，冰球直往唇上贴，男人抿着嘴恢复了一下上唇的温度，把杯子放回原位。

　　“天赋是不错，但嗓子生，原来的驻唱那是让多少星探盯着的水准，可惜不唱了。”
　　“为什么不唱了？”

　　男人勾唇，“谁会放任自己的伴侣，唱歌取悦别人。”

　　“他……有男朋友了？”

　　男人不答，反问徐灿阳，“对我的疤感兴趣？”

　　“您愿意说吗？”

　　男人解开袖口，露出像老树根一样蓬勃丑陋的伤痕。

　　“疤痕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但作为交换，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是不让平白无故套取情报的意思吗，自己有什么好跟他交换的信息？徐灿阳端起兔兔喝了一口，没想到这酒还挺烈，真像个蹬腿的兔子在嘴里横冲直撞。

　　“噫……”

　　长这么大，这是徐灿阳母胎至今喝到的最难喝的东西，他赶紧放下杯子，把兔兔推远点。等嘴里又辣又苦的味道散了才接话，“什么问题？”

　　男人看着好笑，顺手招呼服务生上了一份好入口的甜品，放在徐灿阳面前。

　　“吃点蛋糕。”

　　“谢谢，不了，”徐灿阳皱着眉头咂嘴，真不是味儿。

　　他不吃，男人也不强求，继续刚刚的话题，“为什么会问出萌翻有没有分店这种话？”

　　“你听到了？”
　　“我一直注意你，‘顺便’听到的。”

　　这顺便顺的也太会找重点了。

　　“我从朋友那看见一张旧照，猜测是这个地方，所以过来看看。”
　　“不是这？”
　　“不是。”

　　男人摸了摸下巴，看向重新登台的歌手。

　　“你看到的……是舞台？”
　　“嗯。”
　　“旧照里还有别的信息吗？”

　　别的太细节了，记不住，徐灿阳印象深刻的也只有高渡了。

　　“要说信息的话，还有个C位歌手，比较惹眼。”
　　“长得很漂亮，挑染的黄头发。”

　　徐灿阳惊讶，“您认识？！”

　　“怎么不认识。”

　　男人切下一块小蛋糕送进嘴里，优雅的用纸巾擦掉唇角几不可见的奶油，“他就是我说的那个驻唱，同性圈子里响当当的人物。前些年萌翻生意正红火的时候，每天光为了听他一首歌，人多的就能踩烂门槛。还有土豪送二三百万一盆的玫瑰，摆了萌翻整整一个大厅，听说价值都超过一个亿了。”

　　老师竟然被土豪这么热烈的追求过，而且还是GAY圈名人。徐灿阳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他怎么也没法说服自己，把那个不修边幅的急诊科医生，和光彩夺目的酒吧驻唱联系起来。

　　“然后呢？”
　　“然后……土豪就被打发回去了。”
　　“怎么打发的？”

　　男人想了想，“那天晚上他公开自己的另一半，并且宣布从此不再登台。”

　　“另一半是谁？”
　　“另一半就是另一半，没有名字，他在圈子里太招摇了，怕给爱的人带去不便。”
　　“那就没人怀疑他说的是谎话吗？”
　　“他没有必要说谎，萌翻有他驻唱才能红火起来，老板还是很在乎生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些话，徐灿阳心里有些堵得慌。

　　现在能敲定高渡就是在萌翻做驻唱，至于为什么地点看起来不同，还需要后期调查。

　　可现在季思远又是什么情况？虽然苏傲天说高渡被包养，可徐灿阳总是说服不了自己完全相信这件事。他潜意识里觉得高渡不是这种人，老师非常傲气，这一点能看出来。

　　如果是平等恋人关系的话……

　　“哦对了，”男人似乎又想起什么，“要说起这段关系……你看见的那张照片也得是六年前的老物件了，初代萌翻的消息网上都查不到，你这朋友……”

　　男人没了后话，一双雪亮的眼镜盯着徐灿阳等他回答。徐灿阳总不能把高渡透出来，随口糊弄了两句。

　　“照片传照片，手机看的图片，我这个朋友从哪弄来的，也不太清楚。”
　　“是吗？”
　　“是啊。”

　　男人显然没信，但也不对此深究。

　　“萌翻没有分店，只有前身。这个店是新店，创建于2015年，到现在五个年头了。”
　　“那以前的萌翻在哪，我想去看看。”

　　男人笑了，好看的指骨撑着眉心，足足一分钟才抬起头来。

　　“您笑什么？”
　　“新店都建了，老店就没了。”
　　“怎么没的？”

　　男人晃了晃胳膊。

　　“炸了？”
　　“嗯。”

　　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您是受害者？”

　　男人似乎对这个称呼颇有兴趣，思考一番点了点头，“算是吧。”

　　一代萌翻炸了，二代萌翻重建，作为受害者，这男人居然还敢来，他心里就没点顾及和阴影？

　　“有很多东西就算不存在了，也是比命重要的，你还小呢，不会懂的。”他似乎看穿了徐灿阳的心思，起身整理好衣服，拿上椅背披着的外套。

　　“我该走了，你的卡座消费是一千八，没带够钱去前面报我的名，我叫吴曦。”

　　徐灿阳第一次来酒吧不清楚规矩，这的卡座消费是屁股坐在上边就等于你要掏钱，而不是最低买多少钱的酒，酒是另算的。

　　这舒服的座位沾一下就一千八，徐灿阳顿时觉得大腿刺挠的厉害。研究生工资还没发呢，早知道这的座位这么金贵，他站断了腿也不在这坐一下。

　　结账台就在楼下，刚和父母上交了奖学金，自己手里就两千块钱，难喝无比的兔兔一杯六百多，卡座一千八。零零散散的从各种存钱软件里凑了老半天，后面结账的全都看着他。

　　太难堪了！

　　“您在空白处签个字。”
　　“好。”
　　“先生，还差489。”
　　“花呗……吧。”

　　花呗没开通，没背债的习惯，徐灿阳在前面以最快的手速开通花呗，打死也不愿意挂别人的账。

　　这个月的饭钱都得靠花呗了，徐灿阳离开这个喧嚣的地方，气不打一处来。

　　“这黑心老板……怎么不去抢啊！”

　　-

　　凌晨时间才回来，加上喝了点酒，徐灿阳困得不行，一觉睡晕过去。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苏傲天已经去上班了，宿舍里空荡荡的。

　　想起吴曦手上的疤，徐灿阳从床上爬了起来。

　　萌翻经历过必须重建的爆炸，事故应该不小。如果老师真是以前萌翻的驻唱，那他很可能是爆炸事件的受害者。回忆起店里走廊旁侧塞满墙壁的酒盘旋至屋顶，这样的店如果炸了，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左右再没别的线索，徐灿阳决定按照自己的猜测先追查下去。他打开网页，搜索萌翻酒吧，介绍和图片都是自己昨天看到的“二代萌翻”，徐灿阳换了一种搜索方式，“六年前萌翻酒吧”，关键字捕捉的还是自己昨晚看到的二代萌翻。

　　西城大型爆炸事件、西城爆炸事件、六年前爆炸事件、萌翻酒吧爆炸事件……一上午四个小时，徐灿阳浏览了一万多张图片，查找近千条信息，正如吴曦所说，网上根本没有初代萌翻的任何消息。

　　【他就是我说的那个驻唱，同性圈子里响当当的人物。前些年萌翻生意正红火的时候，每天光为了听他一首歌，人多的就能踩烂门槛。】

　　徐灿阳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了几个字。

　　“初代萌翻……驻唱歌手……”

　　乱七八糟的广告顶上界面，徐灿阳顺着往下一条一条看，其中一条有个很模糊的缩略图，像叠了十层马赛克，大致的配色和高渡挂在墙上的那张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凤星路萌翻酒吧……

　　“找到了！”

　　徐灿阳迫不及待的打开那条链接，界面转了一会，跳出一串熟悉的英文和几个大写数字。

　　404。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