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迷徒》白宝司

5、圈套 （4）

　　【六】

　　新茶一沏出来，陈曦就端了两杯去程琳卧室，“小美，来喝口水。”

　　“嗯。”小美从托盘上拿起一杯，滚烫的茶水透过杯壁传达的高温信号使小美手指本能地一松，整杯茶水连着盖儿掉在地上就是一声脆响。

　　“小心烫！”三个字等陈曦脱口而出时茶杯已经碎了一地，幸好两个人的脚躲闪够及时。

　　“没事儿吧？”声音将文彬等人吸引了过来。

　　小美忙回答“我没事儿”，又看看陈曦，问“你呢？伤到了没？”

　　“我也好着呢。哎呦吓死我了，姑奶奶！”陈曦见小美无事，抚胸松了口气。

　　“小美，陈曦，烫坏了哪儿没有？快，给阿姨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说，还是毛毛躁躁的。你们都是做护士的，平时工作可不能晃神，不然被病人看见了，没病死也吓死了！”程母表现出关切的同时还不忘唠叨两个人粗心大意。

　　“阿姨，没事儿，放心吧，我们以后会小心的。”小美安抚着程母。

　　“阿姨，咱们别都聚在这儿了，文警官不是还有事儿找您吗，您就先和他们聊正事儿，这里我和小美收拾一下就行了哈，您别跟着忙活了，那个，我看扫帚就在厨房，交给我俩打扫没问题的。”话多的人都很亢奋、多动、热心肠，陈曦不等程母答复已经把人搀出卧房，又顺手拿回了扫帚、簸箕。

　　文彬和小郑只好跟到客厅向程母了解情况。离开卧室前，几个人默契地对视点头，各自会意，老搭档组合出击，破案效率常常事半功倍。他们相信在这个房子里，在这个房间里，一定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

　　“这里，桌子底下还有些碎片。”小美指着梳妆台下的空隙，陈曦也跟着弯下腰把扫帚探进更深处。

　　“等一下！”在陶瓷茶杯碎片之中，掺杂着一个圆形的单色眼影盒大小的东西，小美轻轻拨开碎片，用食指和拇指夹起来放在了梳妆台上。

　　“是干嘛用的？”陈曦把扫帚和簸箕立在旁边瞬间凑了上来查看。

　　“看上去应该是清凉油。”在后面抻着脖子的王迪无意识的接了句话。两个女孩儿顿时一脸黑线。

　　小美尴尬地回复王迪“这个，是祛痘黑科技，这两年国外很红的产品，天然无污染，欢迎了解！”

　　一听是个好东西，陈曦脸上两粒惊奇的黑豆秒变星星眼，伸手一把将东西夺了过去“真的？我能试试吗！你看我脸上和额头上这痘痘，刚还破一个，正愁怎么办呢，程琳用的东西都不便宜，效果一定很好。我呀，最近上火，正需要这个！”一边自顾自地叨叨着，一边开了盖子在脸上涂涂抹抹。

　　“是啊，她这些东西，平时都是心肝儿宝贝，看得比命还重要，如今人不在了，一个也带不走。”小美拿起梳妆台上一瓶护肤乳感慨万千。

　　涂完痘痘的陈曦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我的天啊，美妆的，保养的，她这儿好东西也太全了，还有面膜，哎，小美，她这一桌子七七八八算起来得个几万块吧，都是好货呀！”

　　“别弄乱了，放下放下！逝者的东西你也要拿啊！”小美对陈曦占便宜的举止有些看不下去。

　　“别生气，别生气，我就看看我不动！”陈曦看出了小美脸色不悦，而且听了小美的话，自己也觉得拿死人东西用着也的确是不吉利，乖乖地把瓶瓶罐罐放回了原位。

　　一直留在程琳卧室四处寻找线索的王迪和周扬，此时只差被两个女人围住的梳妆台没看过，渐渐地聚拢而来。

　　王迪语气温和，以求教姿态开口“有个问题想请教下两位女士.....”见两个女人没有拒绝，继续说“通常你们女孩子买化妆品或者护肤品之类的，是不是都像买口红那样，一模一样的东西都会买一堆囤在那儿？”

　　感觉自己的话不够恰当，王迪观察着两个女人的脸色调整着语气和措辞“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是真的不懂，就想问问，学习学习。”

　　小美见王迪没有冒犯的意思，面色缓和了些，耐心回答道“首先呢，针对同样的需求或问题，不同品牌的优势不一样，每个人的肤质和习惯也不一样，所以女孩子通常会买来一个一个试，不然没办法知道哪个才适合自己。”小美说着，拿起其中几样举例子给王迪看。

　　“噢......”王迪非常配合地展示出自己的认真脸。

　　“还有呢，就是同样的品牌、同样的产品有不同的型号，它们可以满足女孩子不同的需求。所以，我们买的东西是全面，是万无一失，而不是毫无意义的囤货，它们不是一模一样，谢谢。”小美如数家珍，对自以为了解女生的直男二号王迪的错误认识进行了纠正。

　　陈曦看到周扬戴上了无菌手套，对着梳妆台一大堆瓶子拿起、放下，重复动作，抑制不住好奇心地问“你在干什么？”

　　“放错了......”停下动作的周扬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空间，丝毫没听到陈曦在旁边叽叽喳喳。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干什么呢？嘿！干嘛呢？”任陈曦问的口干舌燥，周扬如同被扣在罩子里什么也听不到，再看向小美和王迪，两个人的小课堂还没结束，无聊的陈曦清清干哑的嗓子，朝卫生间走去。

　　陈曦撇着嘴慢悠悠地洗手，念念叨叨“无聊啊无聊。”

　　一抬头，发现镜子里有个女人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随之一声尖叫响起，镜中的女人嘴角勾起一弯讪笑，语调阴冷，语速不紧不慢，“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啊！程琳！你别跟着我，求求你不要跟着我！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的又不是我！”陈曦认出了女人的容貌，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动静之大由不得不惹人注意，众人冲到卫生间门外“咚咚咚”敲着门喊里面的人，而里面的人仿佛只听得到镜中人那不停回荡在卫生间里的笑声、话语声，不敢动，更不敢看，抱头蜷缩成一团堆在角落里。

　　程母寻找备用钥匙良久，小郑情急之下一脚将卫生间的门踹开，里面除了鬼哭狼嚎的陈曦，什么也没有。

　　陈曦双手紧紧遮主眼睛猛烈摇头，“我不敢了！放过我吧！不要看着我！”

　　“谁？”小美再度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除了他们之外的人，“谁在看你？这里没有其他人！”小美握着陈曦颤抖的肩膀，试图平复她激动的情绪。

　　“是程琳，她没有死！”双唇因恐惧而不停颤抖，“不是，她死了，她变成鬼了！程琳就站在镜子里！”陈曦还是不愿意张开眼睛。

　　几个人纷纷围向镜子，“镜子没问题”王迪摸了摸镜子说。

　　小郑扭过头问陈曦“是不是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她还和我说话，她还对我笑！”陈曦哭腔中带着委屈，任凭小美怎么用力，也掰不开她紧捂住眼睛的手指，“小美，我真没说谎，你看镜子那儿就知道了。”

　　“好，你等一下，我走近些去看看。”小美对着镜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陈曦，真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陈曦反复确认。

　　“什么都没有！”小美又试着去一根一根掰开陈曦捂着眼睛不放松的手指，“你自己看嘛！”

　　小美在身后把陈曦一点点推到镜子前，陈曦深呼吸后透过指缝缓缓张开眼睛，眼皮上的红指印清楚可见。

　　这一次她看到了镜中的自己，程琳的身影不复存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小美安慰道“都说没骗你，自己吓自己！”

　　陈曦如释重负点了点头，这才对旁边的小美说“幸好有你在我身......边”。在看到小美的那一瞬间，陈曦满脸发白整个人都僵住了，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以没人能听到的声音从瑟瑟发抖的双唇中吐出来的，额间很快浸了一层冷汗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小美看出了陈曦的不对劲。

　　“程，程，程琳......”陈曦哽咽地哭了却还是不敢动一丁点儿。在陈曦眼中，一只灰里透黑的手臂已经狠狠地抓住自己，顺着手臂看过去，要带自己走的哪还是温柔可亲的小美啊，那分明是女鬼程琳啊！

　　大家也发现了陈曦不寻常的表现，周扬目不斜视地注视着陈曦，问小郑“小郑，你仔细看她的眼睛，像不像视频里程琳大闹派出所时候的样子？”

　　“嘶，真别说，和刚才看到的是不一样了哈！”王迪也看出了端倪。

　　小郑答道“很像，都戴了黑色美瞳！”

　　“无缘无故撞鬼发神经，还戴了一样的美瞳，死者的美瞳还消失了。你们在卧室里有什么新的发现吗？”文彬四人在程家兵分两路配合办案，以他对搭档的了解，这几位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周扬想起陈曦动过的东西，回到卧室取了过来，是那盒祛痘的膏状物，从盒底标注的成分看没有什么不妥，打开盖子，鼻子也嗅不出什么味道，“难道是......”

　　“是什么？”文彬追问。

　　“还不能下定论。”周扬把盒子放入证物袋，又去检查原地速冻的冰棒陈曦，“没事儿，中毒了，带她去医院吧。”

　　小美实在哭笑不得，尴尬又不失温柔地轻声对陈曦说“陈曦，别怕，先跟我走吧”

　　而面对“女鬼索命”，陈曦既恐惧又不敢言语，怕万一惊动了她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嘴里呜咽着，眼看着程琳抓着自己手腕要把自己带走，心里那叫一个害怕。赶到医院的时候，陈曦早已经涕泗横流，融化的睫毛膏在眼周放肆晕染出黑色的烟花，泪痕洗掉粉底刷出了左右各一条滑梯轨道。这模样，只怕是程琳变成了鬼看见她也会被再吓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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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别怕，我不会带你走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