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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心盲(1) ...

  •   Emily said the things in my head
      Are keeping me from sleeping
      If I don\'t go to them
      They\'ll come for me instead
      And the company I\'m keeping
      And this is how the damage is done
      Climbing the stairs in the dark
      I won\'t reach out for anyone
      This is how the damage is done
      Climbing the stairs in the dark
      I won\'t reach out for anyone
      文彬到少管所看到刘赫拉的时候,她正蹲在地上盯着蚂蚁,嘴里哼着这样一首歌。
      刘赫拉交代了抛尸案所有经过的那一天,在走廊里遇见了文彬,“我见过你”,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嘴里轻轻飘出了四个字。
      文彬停下步子,偏头看向那暗黑系少女,过目不忘的他实在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刘赫拉。
      “东坡肘子”刘赫拉竟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个菜名,下一秒就被警员推着远去,而文彬却如石化了一般许久未动,再回头看时,刘赫拉等人已经于走廊拐角处消失。
      最近这些日子文彬要么告假玩儿失踪,要么心不在焉地窝在办公室,虽然不至于影响工作,但从不让生活影响工作的规矩算是就此打破了,终究是血肉之躯,心有挂碍,人之常情。改变,从他面对面和刘赫拉谈话的某个下午开始。
      对坐无言,良久,刘赫拉开口,“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见文彬仍不做声,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
      “你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要提东坡肘子?”文彬想要知道的很多,却在数不清的疑问中捡了一个看似最不重要的。
      “你说你见过我,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接着,这些文彬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都以不能更加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件事情的本身并不重要,但它是文彬找到某个人的突破口。
      “我有个很重要的朋友,曾经有一次我看到她一通手机来电,头像照片跟你一样,备注名字是‘东坡肘子’,很久以前了,所以看错了也说不定。”刘赫拉似乎不想告诉对方太多。
      “是你被抓前去投靠的那个朋友?”文彬问。
      “这对你很重要吗?”刘赫拉听见文彬这么问,不得不衡量自己是否会牵连到她所在乎的那个人。
      “除了那个住处,她平时还有可能去哪里?”文彬自顾自地问,他太想知道那个人在哪里了,以至于只要对方说的不是想知道的内容都会被直接过滤掉,统统忽略不计。
      “你们要查的案子已经结了。我家的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不要找她的麻烦!”刘赫拉拍桌怒吼以示警告。
      “这是我的私事,与警方的调查无关,我今天也并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找你。”刘赫拉这一吼才令文彬意识到,刚刚是自己问的太急。
      “凭什么?你问,我就要说吗?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诉你吗?”刘赫拉警惕的戒备着,生怕自己透露出什么不该说的。
      文彬知道这样下去将是无尽的僵局,他不能像威胁犯人一样去对付这个叛逆少女,只能动之以情。“三年前,我在一次追赶嫌犯的途中被他的同伙偷袭,街上的人很多,他们看着受伤倒地的我,除了叫救护车和围观以外并不知道还能怎么帮我。可是,有个女孩儿真的很令人感动,她专门去药店买了纱布和药水帮我包扎,我醒来的时候看见手臂上多了个蝴蝶结,头被缝了很多针,但我心里一点都不觉得疼,感觉很温暖。”文彬述说起过往,憔悴的脸上渐渐舒展出笑容来。
      “后来呢?”大多数小女生都会被青年爱情故事吸引,即便是刘赫拉也不例外,更何况她已经听出了这故事中的女主正是她最喜欢的可可姐。
      “后来我找到了她,然后,装成偶遇去接近她,追求她,我们在一起了,非常幸福。她最爱吃我给她做的东坡肘子。”文彬对于他们交往的细节说的极为简略。
      “可是,有一天,我忽然把她弄丢了。”刘赫拉正听得入神,文彬情绪却急转直下,又变回一张阴郁脸。
      “我想找到她。我想我始终都没有做好要失去她的准备。”文彬说得颇为认真,“你可以帮我。”
      少女的心机能有几分深?一个没头没尾不能再短的故事就能将他软化。“你没有去她家吗?就是你们找到我的那间公寓?”刘赫拉好奇地问。
      文彬摇了摇头,“她已经不住那里了。”
      文彬从刘赫拉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犹豫,她在纠结。
      终于,刘赫拉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圣安路教堂,她偶尔会去帮忙,你去碰碰运气吧。”
      如果在你的生命中,有一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但是对你来说又很重要的人,当你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不能再见到她的现实,这时候她又出现了,“你该怎么做?”和“你会怎么做?”将是两个完全互不影响的命题。所有人都知道,忘却往事才能更好地开启新生活,但不见得每个人都会这么做,本能的不甘心,本能的好奇心,本能的胜负欲,会驱使人们遵从内心的选择,宁愿因为再次的豪赌伤痕累累,也不想挂念着旧人抱憾终身。“理性做事,感性做人”,这句话形容文彬再合适不过,一旦遇到唐安可,他就不再是万事稳妥的文彬。
      文彬至今保留着安可的种种习惯,明明是在偷偷缅怀逝去的爱情,却偏要冠冕堂皇地扣上“以毒攻毒”的名义,每一次印象的加深,都如同自我惩罚,只可惜这虐心的戏码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所以他才能放纵地自欺欺人。
      唐安可熬夜喜欢用咖啡提神,她说“咖啡和巧克力一样,可以让人从平淡乏味的生活中,寻找到一点甜蜜。”所以,咖啡代替了茶叶,陪伴文彬度过无数个通宵。
      唐安可记性不好,喜欢用彩色的索引帖标在资料上作区分,她说“颜色可以唤醒记忆,还能提高效率,又很美观,虽然花哨了点,好在功大于过嘛!”所以,文彬手里的资料总是色彩缤纷,而索引帖对一个原本就记忆力超群的人到底发挥的是什么作用,可见一斑。
      唐安可是学医出身的,职业需要又时常会日夜颠倒,不得不比大多数人更注重身体保养,平时睡前都会吃几粒维他命补充身体上的消耗。文彬想过拉着她一起健身增强体魄又怕她太累舍不得,久而久之,到了时间就只能为唐安可准备好温水和保健药亲自送服。如今,那几样药的瓶子还在床头柜抽屉里搁着几个,里面的药品类丰富,随手打开一瓶时时都是满着的。
      还有那道菜,正宗的东坡肘子需要十七种原料,文彬比任何人都了解和敏感,那可是唐安可最爱吃的,以至于某个案件中只是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些原料,就被他推断出杀害屋主的凶手是受邀准备家宴的川菜名厨。
      梧江市说小不小,若是刻意规避交集,相熟的人老死不相往来何其容易。梧江市说大不大,文彬家到唐安可的公寓不过是几公里,近在眼前的距离,却是远在天边的两个天地。
      日子一天天的过,文彬一有空就去圣安路教堂碰运气,尽管机会渺茫。慢慢的,那里几乎成了他的排气口,案情想不通的时候来想一想,身心疲惫的时候来静一静,不祷告,不诵经,不唱诗,就只是在那里坐坐。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一日忙里偷闲,文彬抽空去看望了一个独居的年轻女人。
      不同年龄段的奖杯奖状和毕业照齐整地罗列在观赏架上,不染一尘。所有生活用品有规律的分布在不同区域,触手可及。安静的拉布拉多乖巧地坐在地上对文彬摇着尾巴,待主人为它解下导盲工作服,它终于开始放飞自我,径自到一旁去撒欢儿。
      女主人摸索着餐桌,沿着熟悉的路线端来了几种胶瓶饮料让客人随便选,若是委托客人来的那个人看到女主人这样,不但独自生活的很好还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应该至少可以放下半颗心吧。
      “谢谢你来看我,文警官,我妈妈她过得好吗?”盲女问道。
      “她很好,不过放心不下你,委托我过来看看。”文彬据实相告。
      “是我拖累了她,如果不是我的脸遭到强酸腐蚀伤了皮肤和眼睛,她就不会为了给我筹钱走错路,三番五次的私自挪用巨额公款,更不会为了掩盖已经犯下的错误企图去灭他人的口。我亏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盲女擦拭着与母亲的合影,陷入忧伤的自责。
      “只要你好好活着,安心等到你母亲回家的那天,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打小看着父亲抛妻弃女,如今母亲吕娟坐了牢,在西潭监狱服刑难见天日,女儿牛筱雪面对不幸只能自求多福,母女俩属实不容易,但过于同情犯人往往是警察的大忌,文彬能做的也只有耐心开解弱者。
      “其实我现在已经很知足了,虽然眼睛没能保住,但是几次修复手术下来,脸已经好很多了,我还奢求什么呢。从前家里条件还说得过去,或许是怕我觉得缺爱吧,我妈对我一直很纵容,所以我习惯了嚣张跋扈,一路上得罪了多少人都不知道,非要等到有一天挨了教训才能明白,地球不是围着我一个人转的,一个人做了什么,迟早都是要还的。就说我的眼睛吧,本来当时送医的大夫说还有得救,可惜被耽搁了,从那以后我再也看不见东西,这都是天意。”盲女牛筱雪的彻悟与坦然竟是靠着这样巨大代价换来的,文彬听了不由猜测着从前她到底是有多么十恶不赦。
      “你也是第一中学毕业的?”片刻之后,文彬将话题引向轻松内容。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妈妈告诉你的?”牛筱雪的情绪有了转变。
      “哦不是,我看到了架子上的毕业照。”文彬喝了口水答道。
      “这样啊,文警官你也是从梧江一中毕业的吗?”牛筱雪问。
      “恩,寄读过一年,在那儿念的高三,应该比你早一届。”文彬说。
      “真的啊!太巧了!这么说我们是校友啊!毕业以后好多同学都考去了外地,大家基本都断了联系,想再遇到都得靠缘分,其实高中那三年时光挺难忘的......”牛筱雪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本该是温馨愉快的追忆,文彬却觉得牛筱雪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想来必是有些不便说出的难言之隐。
      眼下探望牛筱雪的任务已经完成,文彬按计划不作久留“单位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先撤了。”
      牛筱雪一把抓住文彬的胳膊“等一下!文警官,可不可以给我留个电话,我的朋友不多,变成这样以后,就更没有了可以说话的人了,妈妈不在身边,和我爸也早就没有了往来,万一有什么事儿总得有个紧急联络人。”见文彬没有回音,牛筱雪又急切地说“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我现在生活可以自理,偶尔也会请临时保姆来帮忙,我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去麻烦你的,我只不过是想买个保险,多个精神依靠,心里也能踏实一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人能做到无条件帮助不相关的人一辈子,人终归要靠自己,况且文彬不想和涉案人员及其家属建立任何联系,正直善良不意味着必须要无私慷慨,有了联络方式必然会有联络,有了联络必然会有事端,有了事端就不能袖手旁观。与大多数警察性格粗犷外放的热心肠相比,文彬的和颜悦色看上去的确更好相处,可惜仅限于表面上,他是个怕被工作以外的麻烦打扰的人,这令他感到勉强实乃情有可原。只是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在必要的时候为百姓提供必要的帮助也是理所应当,这与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并不相悖,即便是出于人道关怀,也不能拒绝。于是,文彬就这么“不情愿”的被拖进了一场新旧交替的迷局。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文彬快快与他的唐安可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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