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土历代记》烛星

3、二、灯舞姬

　　琉璃妃，暗夜黑，
　　一人紫，五染青，
　　十转蓝，百为碧，
　　五百黄，过千橙，
　　千五赤，万始银。
　　——遥土民谣
　　“都已经十天了，那个家伙怎么还不来！耍我吗？”客栈里面，正在发飙的是凌妃嘉，“月乌那家伙，说什么我找到了东西就来这里等她。这倒好，现在她自己人却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你的朋友倒是很会选会面地点，”千银泉坐在窗前，欣赏着窗外小桥流水，轻舟荡漾的景致，“就算一方有事耽搁了，也可以在这里欣赏美丽的水乡风光打发时间，让人真的很惬意！”
　　“我可没有你那么多闲心！”凌妃嘉头上开始冒出青筋。
　　“我们去街上走走吧，这样你的心情会好一些，也许我们回来的时候，月乌小姐就已经来了。”千银泉笑着说，“听说这里的糕点小吃很有名，没准儿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不等凌妃嘉反对，就被他拉出了客栈。
　　“你真的是古董店老板的儿子吗？不是他女儿装扮的吗？”凌妃嘉怀疑地看着对一切都感觉新奇的千银泉，发觉他象没出过闺房半步的大家闺秀一般对街上的一切都兴趣十足，这看看那瞧瞧，看到什么没见过的小玩意还要买一个，一会儿手里就一大把吃玩。
　　“各国的风俗不同，有很多值得观察研究的地方！”千银泉对街市上当地土产的关注超过了凌妃嘉的讥讽，“我从没来过苍梧国，这里和瞳眬国有很多地方的风俗物产都不同。”
　　“真是个书呆子！”凌妃嘉叹气，她这个走南闯北的旅者自然对这些见怪不怪。
　　“前面有艺人在演出！”看到前面人群围城一圈正在有人卖艺，千银泉兴奋地赶过去，“这是研究异国风俗最好的材料！”
　　“月乌啊，你什么时候来啊？我要受不了这个少爷啦！”凌妃嘉真想扔下他一走了之，但是龙涕放在他才知道的地方，她只能继续忍耐。没办法，凌妃嘉只能跟了过去。
　　人们围成的圈中有一个弹琴的老者和身着华丽舞衣的舞者，舞者的身上和衣服上缀有许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铃铛，随着舞者轻快曼妙的舞步发出有节奏的阵响，舞者边舞边唱：
　　“琉璃妃，锦千丈，影万重。
　　肌若珠雪，发若银汉，眼若水精，
　　纵使你听过她的传奇，知晓她的美颜，也不要寻找她，
　　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吸引着年轻的旅人，血气的英雄，
　　但只有亡魂才会成为她的夫郎——
　　可世人即使知道那深渊的所在，仍跨向上面虚幻的彩虹……”
　　“琉璃妃——食人妖魔吗？”听舞者这么唱，凌妃嘉问。
　　“被形容成为这么美丽的妖魔，不如称为仙人吧，”千银泉笑着说，“世人对仙、魔、神实际上并没有太明确的界定，偶尔心情好帮人施以恩惠的就当成神仙来崇拜，而倒霉碰上脾气不好的自然成魔了，就好像——”没等他说完，后面人群一阵吵杂，有群人向正在卖艺的两人走过来，千银泉急忙推凌妃嘉闪到一边。
　　“什么人？”她问。
　　“大概是当地的街头无赖吧，”银泉看着分开人群气势汹汹的一队人，“地头蛇很难缠的，还是少惹为妙！”
　　那些人穿过人群，走到舞者的面前。
　　舞者回头对弹琴的老者低语几句，老人便收拾起乐器，隐进人群不见了。那些人也没去阻拦老者，而是团团围住了舞者。
　　“一大群男人欺负女人，真是不象话！”凌妃嘉最看不惯恃强凌弱，正要上去路见不平，被千银泉扯住。
　　“现在情况不明，不要轻举妄动。”他说，“还不清楚那些人为什么要找那个舞者。”
　　“很明显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意图不轨嘛！”凌妃嘉肯定地说。
　　“光凭第一眼就妄下定论往往是错误的，就比如那个‘弱质’的舞者……”千银泉指着在两人争论之间已经和那群人动起手的舞者。原来曼舞的轻纱转变成了进攻的武器和防御的盾牌，拳脚来往之间仍显露着舞蹈般的优美，但所及之处却是对手倒地。不大功夫，就再也没有人从地上爬起来。舞者把轻纱系在腰间，收拾起人们扔过来的小钱交给刚才那位拉琴伴奏的老者，然后转身离去。
　　“看来她并不是真正的艺人而是个流浪者，”千银泉说，随后追了上去，“请等一下，小姐！”
　　“这个家伙，有事就向后退，没事了就去钓女人！”看千银泉的行为，凌妃嘉气愤地自言自语。
　　但舞者并没有理会千银泉的招呼，仍然继续向前走，直到千银泉挡在她的面前。“请等一下，舞姬小姐！”他礼貌地微笑着说，“我想请您共进午餐，能否让我了解一下您所歌唱的‘琉璃妃’的来历吗？我是个民俗收集者，对民间传说非常感兴趣。”
　　“姓千的，你别跑那么快！”凌妃嘉追了上来，“不给我龙涕别想甩掉我！”
　　“龙涕？”听到这个，舞者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看到了妃嘉胸前的项链，“你们找的是‘无’之族？”
　　“‘无’之族？小妹妹要找的小姐也知道？真是缘分啊！那太好了，我的考查报告又要大量丰富了！”千银泉笑着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小妹妹叫凌妃嘉，是个寻母途中的旅人；在下千银泉，民俗收集家。站在街上没法把话详细地说出来，我们还是去旁边的小店坐坐吧，我来请客，刚才小姐把卖艺的钱都给了那个老人，想必自己现在也并不是很宽裕吧？”
　　“你真是个有趣又让人讨厌的人，”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我叫苍铃夜，人们通常叫我‘灯舞姬’。还有，我是男的！”
　　“原来小——铃夜是男的啊，上天还真是神奇！”千银泉丝毫不觉得尴尬，“比某人来说的话——”没等说完，便被凌妃嘉踢了一脚。“好痛！”
　　“项链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那个东西是‘无’通常持有的。”苍铃夜对千银泉并不感兴趣，只是盯着凌妃嘉问。
　　“那是我母亲的东西，父亲说母亲在能找到这个东西的地方。”凌妃嘉看着苍铃夜玫色的眼睛，“苍先生，你说我妈妈真的是‘无’之族吗？她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
　　苍铃夜摇头，“老实说我也在找，因为我哥哥也被‘无’抓去了。如果你真的要去找你母亲，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无’之族是冷血而残酷的，他们不允许血统不纯的族人存在，你生下来没被杀死已经很幸运了。”
　　“那你歌中所唱的‘琉璃妃’就是‘无’吗？”千银泉说，“听起来像是诱惑人的妖怪，你哥哥也是被诱惑去了吧。不过，我在一般的民间传说中没有听说过‘无’之族，难道是和别的传说混淆了？”
　　“哥哥是因为救我被她抓去的！”苍铃夜忽然很生气，“那个连哭笑都没有的家伙怎么可能让哥哥迷上！”
　　“你见过‘无’之一族？”听苍铃夜这么说，两人一起惊呼起来。
　　“我记不清楚了。”苍铃夜拒绝回答，他显然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这时，一个小孩走到凌妃嘉身边，问：“请问您是凌妃嘉小姐吗？”
　　“我是，有什么事？”她问。
　　“有个叫月乌的很漂亮的姐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小孩递上一封信。
　　“月乌，太好了！”凌妃嘉梦寐以求的人终于来信了，不由得心花怒放，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烦人的古董店老板去找自己的妈妈了。给小孩子几个铜板让他买糖去，她忙拆开信来看，但很快高兴的表情便垮了下去。
　　“怎么了？”千银泉问。
　　“月乌说她临时有事不能来苍梧同我们会合，要我去麒东国的东海找她。麒东，好远的地方啊！为什么她要去那里？我已经找到龙的眼泪啊！”满心欢喜，眼看着靠近的一切又忽然遥不可及，不能不让凌妃嘉难过，泪珠不由得在眼眶里面打转。
　　“这个月乌——是干什么的？”苍铃夜问千银泉。
　　“我也没见过，听凌小姐说她曾说可以帮助妃嘉去她母亲居住的地方，所以凌小姐来找我买龙涕，而我对传说中的仙人和天龙都很有兴趣，便结伴和她来这里找那位据说能构造时空通道的月乌小姐。”千银泉解释，“但看来那位小姐的业务还挺繁忙。”
　　“制造时空通道？这种术真的存在吗？”苍铃夜表示怀疑。
　　“我也是因此才要同凌小姐同行的，”千银泉回答，“你不是也打算到那个世人所不知的地方去找哥哥吗？不如一起上路吧，有个目标总比胡打乱撞的好，而且你的身手也不错，不会让我们有负担，考虑一下吧。”转过身去，他又来安慰凌妃嘉，“不要这么沮丧，妃嘉。月乌小姐不过是让我们去麒东而已，她又没有说过抛弃你不帮你去找母亲了。而且世界这么大，我们去麒东的路上也许会遇上什么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呢！不要哭了，打起精神来！这可不像你平时的样子！”
　　“卖古董的，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凌妃嘉抹着眼睛说，“我才没哭呢！”
　　“是，是，我的大小姐，你只是眼睛湿了一下。还有，我是民俗收集家，古董店只是代管。”千银泉纠正道。
　　“我也跟你们去。”苍铃夜说，“我是个旅者，去哪里都一样。”
　　就这样，三个人结伴踏上了去往最东方的海滨之国——麒东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