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 21 章 ...
-
面对忽然消失在墙壁上的门，在场的众人全都没了声音。
卢正初忽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扭头一看，原来是徐老因为紧张而抓住了他的伤口。
大量失血带来的体温下降和头晕目眩令他无法站稳，被搀扶着靠墙坐下，眼前开始一片片的发黑。
“先紧急止血。”卢正初在一阵晕眩中抬起头，看到庄旭一脸凝重的站在面前，手上拿着一卷白布和剪刀，似乎是从旁边的布料架子上翻出来的。
再不去考虑其他，乔安青和徐老这时也赶紧上来帮忙。
全身无力的卢正初配合着他们举起手臂。剪开衣袖后漏出了还在流血的狰狞伤口，本打算作指导的他看着庄旭手脚麻利的剪开白布做止血带，而后熟练的把它绑在止血点上扎紧，卡在喉咙口的话给默默咽了下去。
“......你这一套看起来还蛮熟练的。”为了缓解紧张，浑身虚软的他强撑力气和神情紧绷的男人开了个玩笑。
“嗯。”庄旭弯了弯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大学填志愿的时候，我全部填的医科学校，分数也达标了，可惜后来没去成。”
为什么没去？——这种话当然不能问出口，想也知道背后的故事不会美满，总算也比对方多活了十几年的卢正初无力的点了点头。
他们在这里忙活，谢行却在这时发起了疯。
他一副畏惧的表情躲到了墙角，神色古怪的指着站在一旁似乎有些发愣的陆方：“我刚才看的一清二楚，就是你一拍墙壁那火就烧起来了。姓陆的，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会和外面那家伙是一伙的吧？”
徐老听着他的话，这时候也开始慌了起来。之前听谢行说陆方如何如何时，他还觉得不大可信，但刚才就在他们面前，那火是真真正正的就突然烧起来了。
当然他当时怕的要死就顾着往前跑，陆方干了什么倒是没有看清楚......但谢行现在说的这么斩钉截铁，而陆方这小子又一副不反驳的样子，难道......
如此想着，他心中打了个突，往后挪了几步小心翼翼的打量起陆方的神色：“呵呵，小陆啊，那谢行说的是真的假的，那火......真的是你放的？”
卢正初这会儿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拉着徐老试图阻止的手也被随意拨到了一边。
乔安青帮他紧紧按着伤口，对面前的争端只当做不知道。
谢行窝在墙角里，尖锐颤抖的声音更提高了一些：“可不就是他嘛！我就想怎么这么巧，咱们本来在走廊上站的好好的，你一出来那个女鬼就跟着出来了。咱们几个在会议室里待得好好的，他一出来又有东西来了。我看这一切都是这家伙搞出来的，他就是那个鬼！”
陆方冷笑了一声，似乎根本不屑于应对这种猜测。
谢行一看，正准备再接再厉，还没开始的话头却被柔和低沉的男声给打断了——
“差不多够了吧。”
原本正背对两人为卢正初处理伤口的庄旭站了起来，手上捏着的碎布一点点吸去指间温热的鲜血。缓缓走到两人中间，抬起头，他面对着谢行惊讶的脸，神色平静的问道：“你亲眼看见了吗？”
“什么？”谢行一愣。
“我说，你亲眼看到火从他身上烧起来了吗？如果没有证据的话，那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我他妈的......”谢行不可思议的瞅着他：“姓庄的，我可是为大家好啊！”
“没看出来。”庄旭用手背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目光深沉如水：“现在情况很危险，我们最不应该做的就是互相怀疑。”
谢行神情复杂的看着他，半晌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开口：“我看你们两个关系倒挺不简单的，刚才碰到女鬼的时候也是你们两个一起不见的吧。你小子这么包庇他图什么？他答应你什么条件了？我警告你，现在咱们都被困在这个纺织车间里，要有什么你也跑不了！”
庄旭没有理会他歇斯底里的挑衅，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怀疑他，那我也有理由怀疑你。在走廊上的时候你说自己捡到了纸条，而后我们就遭到了袭击。那张纸条我们之前谁都没看到，是不是从地上捡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他微微一笑：“如果要说有问题，你不是比他更有嫌疑吗？”
“你、你这是栽赃陷害！”
“一样是没有根据的猜测，既然你不希望被怀疑，那也不要随便去怀疑别人。”
无视了对面男人恶狠狠瞪过来的眼神，庄旭沾满鲜血的双手平静垂在身侧，心思却转到了身后的陆方身上。
庄旭心情复杂的想着，和刚才紧急关头救下卢医生不同，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我出头。
更何况，撇去陆方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洛风这点，身后这个年轻人本就是个不安定因素，谢行对他的指控其实半点不错，而他也本来就对他们态度不明。
再进一步考虑的话，和明显是在故意闹事身上还藏着一个黑影威胁的谢行闹翻很不理智，哪怕是为了回报对方几次救命的恩情，在这时候也应该试着去适当退让居中调和。
就这样逞口舌之快......是他冲动了。
但是，他并不是因为正义之类的无聊原因才站出来的，就好像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等到能控制身体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陆方身前，那些不理智的话语也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往外冒。
真是奇怪，我也会不顾一切的单纯去维护一个人吗？
皎洁的月光下，他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控制。
明亮的月光......
月光......
一道灵光闪过，庄旭心头一震，想到了什么一直被忽略的东西。
还不等他理清脉络，原本气氛胶着的屋子里忽然凭空传来了一阵喧闹，似乎有一大群人推开了一扇本不存在的门走了进来。
凭空出现的喧哗声让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谢行在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大家互相看了眼，小心翼翼的退到了墙边，就害怕会被突然冒出来的东西攻击。
屋子里先是响起了大量混乱的脚步声，而后是女人的笑声，说话声。
每张缝纫桌后面都似乎坐上了人，但却只有声音而没有人影。
庄旭清晰的听见身前几张桌子后面有人在说话，声音似乎穿越了时间的界限，从遥远的过去传到了他的耳中：
“听说咱们厂要暂时停工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假的吧，这么大个厂停工得浪费多少钱啊？那厂长能乐意？”
“不乐意也不行，是上面通知让停工整顿的。”
“整顿什么啊？还不都是那小聋子闹的事儿。”
“嘘，别瞎说。”
“你嘘我有什么用？明摆着的事儿还不让人说了呗？那女的平常不学好到处勾三搭四的，结果倒了霉反而影响我们。”
“就是，她舅舅还非说这事儿是我们厂里的人干的，整天堵着厂长要说法呢！”
“哈哈，我们厂里谁看的上她啊，也就她那个舅舅和疯了似的，还抓着小赵不放。”
“小赵？关小赵什么事？”
“老家伙非说小赵对薛滟有意思，还给她拍过照片。”
“噗，你还别说，就她那样，天残地缺，和小赵还真是一对。”
“你可别瞎说，就算小赵是......了点儿，但也不至于瞧上个聋子吧。”
“诶，说起来，你们听说没啊？”
“怎么啦？”
“薛滟的眼睛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啊？真的啊？”
“真的！我二叔就是队里的，说是搜山把附近都翻遍了，那愣是一点血沫子都没找见。”
“唉哟，你可别吓我。”
“真的呀，他们现在开始怀疑那人是在咱们厂子附近出的事，要不然怎么能让咱们停工呢？”
“别说了，太吓人了。”
“哈哈，这就把你给吓住了。”
“嘘，主管来了，赶紧干活，别瞎说了。”
陆陆续续的说话声又持续了一会儿，而后渐渐的就听不见了。
屋子里再次回复寂静，只有他们几个轻轻呼吸的声音。
“小聋子......”庄旭恍然大悟，默念着这个幻影们提到的词，他捏紧了手上被血染红的碎布，惆怅感慨。
原来如此，难怪她会和凶手在纸上交谈。
昔日幻影的话语融化在空气里，只剩下飘浮的灰尘在四处游荡。
“我知道了，我全都明白了。”望着已经只剩下空荡荡阴影的缝纫桌，庄旭想象起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因为天生残疾而受到排挤的腼腆少女，她也曾经和他一样站在这里，看着窗外的夜色和圆月，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她要告诉我们什么了......”
“庄旭！”他身后，陆方的呼喊声忽然响起，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庄旭抬起头，瞳孔在极度震惊中迅速放大，一把染血的利刃正朝着他的面前急劈而下。
那浑身缠满绷带的巨大怪物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浓烈的腥臭蔓延，粗重的喘息声就仿佛替庄旭提前敲响的丧钟。
屋子里其他人距离他都有好几步距离，哪怕是最近的陆方都已经来不及抓住他了。
真的要死了吗？他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全身肌肉绷紧。刹那而已，余光里周身忽然升起了一圈赤黑色的火焰，他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整个身体就此被无穷的黑暗浪潮所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