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踏雪

2、刀人

　　二、

　　“今天，是她的祭日。”

　　小七吓了一跳。天色渐渐的晚了，窗外便是夕阳落日，昏黄而又神秘。她不由打了个冷颤，一股凉意渗了上来。

　　男人又在不停的喝酒。

　　小七终究是好奇，也不甘心这样沉默下去，鼓起勇气问道：“她很漂亮么？”

　　男人没有回答，端着酒碗的手停在半空，目光却深邃起来。

　　看那目光，小七有点不是滋味，年轻的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子，总希望自己是最漂亮的。不过，没关系，那女子已经死了，小七看向男子——至少，他开始和她聊天了，这是个好的开始，不是么？

　　孩童的歌声越飘越远，消失不闻，男人望着窗外，喃喃道：“小时候，她也唱过这歌。”

　　小七心想，这有什么奇怪的，哪个女孩没唱过呢。但她聪明的没有开口，等男人把故事讲下去，只是瞧着他的脸，在心中细细描摹。

　　男人长叹了口气，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她是我师姐，是师父师母唯一的女儿……”

　　男人一碗一碗的喝酒，不知是受了酒意的影响，还是黄昏时分本就容易使人回忆，那深埋于心的记忆就如同涨潮的水，漫漫将他淹没。

　　他微微的笑起来，声音似从远处飘过：“我们一共师兄妹三人，大师兄，师姐，和我。”

　　他讲得很慢，停了许久，脸上表情却似乎沉浸在儿时的回忆中。那声音却仿佛带有一种魔力，小七禁不住被他吸引，或许是那种语调，那种沧桑，让她年轻的心微微有点酸涩，这样沧桑的男人，也有少时的伙伴和童年？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日子虽然穷，也不乏乐趣。

　　“后来呢？”她问道。

　　男人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口气，道：“大师兄没过多久就下山了，回到他父亲身边。后来……师父师母去世了，师姐就和我去找大师兄……做了他的侍卫。”

　　小七糊涂起来：“怎么做了大师兄的侍卫？你们不是师兄弟么？”

　　男人冷笑一声，道：“以他的身份，我们能称他一声大师兄，能做他的侍卫，已经很不错了。”

　　“哦。” 小七点点头，看来这位大师兄位极有身份，不然怎会有那许多侍卫？没准，是当朝的贵人。

　　似乎看出小七所想，男人喝下一碗酒，道：“没错，他确实尊贵非凡。那时候，他还未登大统。我们做了他的侍卫，一做就是四年。”

　　小七不明白‘大桶’是什么意思，对此也不关心，问道：“女人也能做侍卫么？”

　　男人点头，道：“女侍卫，称作刀人，是女官的一种。”

　　小七好奇起来：“难道刀人也穿侍卫的衣服么？”她不由想到那些大官身边的带刀侍卫，不知道女子穿成那样，是什么感觉。

　　男人看了小七一眼，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对衣服这么关心，答道：“差不多，刀人有刀人的制服，黑衣，镶红边。这样的衣服，师姐穿了四年。”

　　“嗯……”小七向往起来，黑衣，镶红边，带刀……该是怎样的英姿飒爽？只是……小七叹了一口气，女人青春年华，能有几个四年？她说道：“这位师姐，只怕是喜欢大师兄的吧？”

　　男人一怔，幽深的眸子看了一眼小七，令小七心中一阵乱跳。他转而看向窗外，缓缓道：“不是喜欢……是爱。”

　　小七心中一动，作为侍卫，守在自己所爱的男人身边四年，是怎样一种心情？

　　男人望着窗外，并不知道小七心中转了这许多弯子，继续道：“我本以为大师兄会娶了师姐……哪知道，一直仰望的那个人，却是薄情冷血。”他自嘲的笑起来，“呵，若不是冷血，又怎能做到那个位置？”

　　小七抬眼看眼前的男人，心中忽有所悟，他……只怕是爱着自己的师姐吧？过了这许多年，还念念不忘。

　　她心中忽而有点酸酸瑟瑟的感觉，这感觉陌生而又让她不自在，她不由站起身来，想寻些什么事情去做。酒馆里空荡荡的，没别的客人。她走到厨房拎了一壶茶，给男人倒了一杯，道：“别喝酒了，喝点茶吧。”

　　男人仿佛没看到眼前的茶杯，依旧一碗一碗的喝酒，脸上醉意越来越浓，眸子却越发晶亮，清醒的看着窗外的世界。

　　“后来呢？”小七又坐到男人对面。

　　“后来？”男人看向窗外， “没有后来，我做了四年侍卫，师姐做了四年刀人，直到有一天……那天也是七夕。”

　　小七又感到一股凉意，她有些害怕，却仍旧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此时斜阳正浓，窗外是一条长堤，水面上细碎的金光透过堤上垂柳直射过来，有些刺目。她不知怎么又想起七夕的歌谣：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颜容；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千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