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伯格成长记之躁动青春》伍拾一

7、第 7 章

　　第七章 小鸽子

　　对于一个正在上学的小孩子来说，类似的事情如果推后几年发生，绝对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事件的中心人物在众人面前会一直抬不起头来，不良的影响甚至会伴随他的一生。

　　令人意外的是，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班里的孩子们既没有对刘志民进行排斥和孤立，也没有冲着他指指点点地议论。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仔细想来，这主要是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孩子们的关注点总是多变的，周围有太多能够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事情，所以他们一转眼就忘记了这件事；另一方面，实际上当时班里大部分男生的个人卫生状况也像刘志民一样糟糕，他们只不过是没有被金老师抓到现行而已。大家都差不多，谁还笑话谁呀！

　　总而言之，既没有人拿异样的眼光看他，也没有人因此而刻意疏远他，金老师也没有继续找他的麻烦--刘志民足够幸运！

　　尽管如此，"虱子"事件仍然在刘志民的心底里打下了极深的烙印。自此之后，无论春夏秋冬，一到周末，刘志民一定会把自己的衣服裤子全都清洗一遍；鞋子也刷干净。他只有一套外衣，洗过之后根本没有可以替换的。夏天还好，一到冬季，周末洗的衣服，周一早上根本就不可能干透。好在他里边穿的是棉袄，把衣服在炉子上烤得半湿不干的，套在外边穿着也没什么事。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转过年来，说来也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上一年孩子们在教室后面栽下的那一大排杨树有三分之二都干枯死掉了。学校只好组织老师们又补种了一批。刘志民和米春红栽的那一棵被卢老师质疑能不能栽活的杨树却长得格外精神、格外挺直。

　　与同龄的其他孩子相比，刘志民的心智成熟度至少要晚七八年的样子。也就是说，一般孩子能够理解的人情世故，他至少要到七八年之后才能理解，甚至更晚。

　　相关研究显示，人类的大脑是有专门的区域来负责处理社交信息的。阿斯伯格孩子之所以社交能力差，是因为他们的大脑负责处理社交信息的区域出现了问题。于是，他们的大脑就不得不本能地运用他们的智力能力来处理这些社交信息。所以，他们在社交行为才会显得木讷而笨拙。

　　配备了超强cpu却搭配了不入流的显卡和声卡的电脑是不能称其为好电脑的。不幸的是，刘志民的大脑正是这样一台"电脑"。所以他经常会在金老师就快要忘记这个瘦弱男孩的不讨人喜欢的时候，主动给她"提个醒"，从而再次引起她的不快。

　　这一学期的数学课有算盘的教学内容。班级里的其他孩子都对这种老祖宗传下来的原始计算工具头疼不已，唯独刘志民对这种东西怀有强烈的兴趣。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刘志民学得如鱼得水。他配合着口诀，通常一遍就能学会。那一段时间，他最喜欢听的就是算盘珠相碰的时候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哒哒"之声。

　　这天下午，金老师讲完了课就开始布置家庭作业。作业的第一项是十道计算题，另外一项就是把当天所学的算盘好好练一练。留完了作业之后，金老师看了看表，离下课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告诉大家可以做家庭作业，然后她自己就坐在讲台边的小桌子上批改前一天的作业。

　　孩子们纷纷翻出作业本开始写作业。刘志民拿出算盘摆在桌面上，翻开书，按照当天刚刚讲完的口诀，暗暗叨咕着开始练习："七去三进一"、"七上二去五进一" ……。整个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刘志民拨弄算盘珠发出清脆的响声，还微微带着点回音。回音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听起来十分悦耳。

　　丛艳艳看了刘志民一眼，好像在示意他什么，刘志民没明白。金老师严厉的声音响起："刘志民，叫你做作业，谁让你打算盘的？嗯？收起来！"刘志民一脸茫然。他心想，不是让做家庭作业吗？打算盘不也是作业吗？怎么又不让打了？他疑惑地收起算盘，又往左右看了看，这才掏出算草本，开始算题。

　　金老师好像忽然想起点什么，和蔼的声音又响起来："同学们，先停一下啊。咱们班的'小鸽子'坏了，哪位同学能给咱们班级做一下贡献？"

　　所谓的"小鸽子"，是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印章。那是当初卢老师在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她调走的时候并没有把它带走。如果谁的作业做得好，老师就会在他的作业本上印上这个印章。印章印出来的图案是一只飞翔的小鸽子，小鸽子的嘴里叼着一个方框，方框里面有一个"100"的字样。金老师所说的"为班级做贡献"，意思就是给班级无偿做一个。

　　金老师说完之后，半天没人说话。

　　刘志民迟疑了一下，慢慢地抬起了手。他的手还没有完全举起来，金老师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缓缓地说："好，刘志民愿意为班级做贡献，大家要向他学习！"

　　刘志民感觉到了同学们向他投过来的羡慕的目光，这种感觉简直是太好了。从一上学开始，他就一直不顺。他先是在跳绳比赛上掉了链子，又在植树的时候把老师的新鞋弄得全是泥，检查卫生的时候又被金老师捉到一只虱子……。多次惹得老师不高兴之后，刘志民根本就不敢再主动参与任何事情了。这一次，他之所以主动举手，是因为他的家里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小鸽子印章。

　　在卢老师还没有调走的时候，刘志民就觉得这个小鸽子图案挺漂亮，很和自己的口味。所以，一次放假没事儿的时候，他就把旧作业本上印着的一个小鸽子图案撕下来--他的作业本上每一页都印着小鸽子。他把撕下来的小鸽子图案贴在一小块胶合板上。胶合板是把三层或者多层薄木板用胶水粘合在一起做成的一种板材，经常用来制作家具或者是建筑装修。刘志民用削铅笔的小刀按照粘好的小鸽子图案一点一点把空白处的薄木板挖掉一层，再把那层纸揭掉，一个简易版的小鸽子印章就做成了。他把蓝黑墨水涂在印章上，往纸上印了几下，效果似乎还不错。他十分满意。

　　此刻，他很庆幸自己当时刻了这么一只小鸽子。现在，他也可以为班级做贡献了，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自己终于要翻身了！他害怕自己一玩起来就忘记了这件事，所以他一回到家，就赶紧把那个印章装进书包。

　　第二天一上学，刘志民把他的小鸽子印章拿到前面，递给金老师。他想，金老师一定会再次表扬他的。

　　金老师并没有伸手去接刘志民递过来的印章。她看着刘志民手里的那个"小鸽子"，脸上的神情由晴转阴。她甚至怀疑这个瘦瘦的小男孩是不是在戏弄她。但是，她终于没有发作，只是很不高兴地命令刘志民："快回去吧！坐好！上课！"

　　刘志民蔫头耷拉脑地回到座位上，似乎有些伤心。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又惹这位金老师不高兴了呢？

　　这个刘志民花费好大功夫才完成的作品，在老师看来，实在是太过简陋，也远远达不到使用功能，更不够好看。刘志民当然无法理解，依然只有暗自神伤。

　　两天之后，吴子欣给班级做出了贡献--一个崭新的红旗印章正式启用。那个印章，一看就知道，是外面的正规刻字作坊里做出来的。

　　金老师"狠狠地"表扬了吴子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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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章发之前都要检查几遍，但是过些天之后再看，还是会发现若干错字或者不妥之处。看来没事还是要再多看一看。对不住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