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伯格成长记之躁动青春》伍拾一

51、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闷直男含酸，痴冷女遇祸

　　星期六，吃过午饭，刘志民和夏中华几个人钻进学校旁边的台球室。他们极少来这里，一来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打台球，二来是不愿意看到老翟和于胜利。

　　今天，他们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台球室的老板拓展了自己的业务。为了充分利用空间，多赚钱，他新购进了三台游戏机，摆放在台球室的角落里。老板为了吸引主顾来玩，这几天开业大酬宾，特别便宜。所以刘志民、夏中华和董力还有另外两个男生中午也来玩一玩。

　　实际上，刘志民他们对游戏的热情已经大不似先前了。

　　胡文静居然也在台球室。最近几天，她经常来看翟立伟打台球。据吕轶芳讲，胡文静喜欢翟立伟。其实根本不用谁说，她对翟立伟的好感成天写在脸上，就连刘志民这么木的人都看出来了。当然，胡文静不好意思一个人来，她每次都拽着那个经常在一起的女伴儿打掩护。她的女伴儿也姓胡，原来是五班的，学习还算不错。文理分班的时候她被调整到刘志民的班级。

　　客观地讲，翟立伟的确是个优秀的男孩，人长得帅气，家境也好，学习也不错，正配胡文静。这很正常，哪个美女不喜欢帅哥呢？

　　翟立伟的台球打得确实很好，用流行话讲，打得既温柔又潇洒。台球室里烟雾缭绕，老翟嘴里叼着烟卷，手执球杆，潇洒地围着台球案子左转右转；披杆、缩杆、拉杆、跳杆换着用，时不时地俯身瞄准，"喀拉"一下，把球打进洞内。看得胡文静满脸桃花。

　　夏中华和刘志民玩了一会双截龙。几个人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往门外走。他们刚到门口，外面进来三个人。头前的一个人染着一脑袋黄毛--正是于胜利。

　　于胜利一脸倨傲，满不在乎地说："来玩呀？"

　　刘志民不愿意搭理他，哼哈答应着："啊，来打会儿游戏，到点儿了，回学校。"

　　胡文静和她的女伴儿也正往门外走，翟立伟在后面跟着。胡文静还回头跟翟立伟说了一句什么。于胜利一眼瞅见胡文静了，迎面挡住她的去路："哎呀！盘儿挺靓啊！老妹儿，叫啥名啊？交个朋友呗！"

　　胡文静瞪了他一眼，拉着女伴儿绕过于胜利继续朝门口走。于胜利转头问刘志民："哎，她叫啥名？"

　　刘志民打底心里厌恶他，说："你自己问呗！"

　　翟立伟正跟在两个女生后面也往外走。于胜利一抬胳膊，把他的脖子给勒住了："刚才那女生叫啥？"

　　"不知道。"老翟有点气短。

　　"你妈的，你们一起的，你不知道？"和于胜利一起来的两个人也都围上去，狠盯着翟立伟--马上就要动手的架势。

　　翟立伟吁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胡--文静"

　　于胜利松开翟立伟，追出台球室，冲着胡文静的背影喊："哎，那个，胡--什么静，交个朋友呗！"

　　翟立伟低着头，快步往回走。

　　两个女生头也不回，加快脚步，小跑着进了校门。

　　于胜利冲着校门唱："胡大姐，我的妻！"（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

　　台球室老板正在把几根台球杆归位，听起来好像是自己跟自己说话："那可是这一片有名的混子，我都得让他几分啊！还是少招惹吧！"

　　能开台球厅、录像厅的老板都不是一般战士，需要跟各种社会神人打交道。于胜利能让他们都忍让三分，看来还真不是一般混子。

　　刘志民几个人稍微愣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走出台球室。

　　于胜利站在道边，右手夹着根烟卷，一边抽着，一边嚣张地直视着刘志民他们五个人走过去。

　　五个对三个，几个人虽然没怕，但是也都不想惹事。他们假装没看见，边说话边进了校门。

　　放学之后，回到家里，吃完晚饭，回到仓房，刘志民打开米春红的回信。信中写道：

　　刘志民：

　　来信收到。

　　从信上看，你最近的心情可能不太好。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就没办法替你开解。是不是最近的学习压力太大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你不喜欢秋天，这也很正常啊！

　　《妈妈再爱我一次》那部电影我也看了。确实很感人，我哭了。不过，我觉得哭与不哭，不是重要的。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可能不太一样。哭与不哭，不应该用来衡量一个人对自己母亲的爱。其实，你没必要把这些过于放在心上。反正…我也说不好！反正，你就是不要想得那么多就好了。

　　你不开心，我也会觉得心情不好。你这个人，可能就是心事太重，喜欢把事情放在心里。其实，你可以跟我说呀！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小学和初中时的一些事情，也会很怀念。我知道，你是一个念旧的人。

　　跟你说一件事，你可不要不高兴啊！上个周日，党岩来找我了。我们到南湖逛了一圈，还划了一会儿船，说了不少初中时候的事情，觉得那时候还挺有趣的。

　　哎，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一点"封建"呢？其实，每个假期我都感觉好无聊，你为什么一次都不来找我呢？

　　……

　　其它的，都还好，勿念。

　　米春红

　　X年x月x日

　　刘志民的心里充满了嫉妒。米春红和党岩一起出去，还划船！

　　他"封建"吗？似乎有一点。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她。他已经暗暗想过多次了，可终究没有行动。

　　他生性腼腆，不善于与人交往。况且，这又不同于其它的情况。对方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自己心仪的对象，两个人又处于暧昧阶段，这使他过于慎重，慎重得有点自欺欺人。二人之间的这种状态，在其他人看来，已经是很明了的事情。但是，刘志民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处理。在他的思想中，去找一个人，总要为了一件事情。为了一个邀请、去借一件东西或者其它的什么事情，总之，是要有一个明确的理由的。如果对方是夏中华那样的男孩，他还可以去找他玩。可如果是去找一个女孩子玩，他就认为这不是一个理由。没有理由，他就不好去找她，而又他不会制造理由。

　　其实，他想去找她，这本身就是一个理由。问题是，他不知道。

　　另外，他还担心自己去找她之后，接下来要如何安排。人生至此，基本上没有哪一项活动是由他自己主导的。去年的那次文艺汇演虽然算是他主导的，但那也是被动主导。他总是在顺应自然、随波逐流地去处理身边的事情。

　　谁主导一件事，就要安排一些活动，那就需要经费。他很穷，没有钱。他画月票省下来的那点钱全都买了书。他找她去干什么呢？看电影、吃东西、划船……都是需要钱的，他知道自己的块八毛钱根本不够。如果他们只是单纯地到处逛一逛、聊一聊天，小姑娘会不会跟着他逛、跟他聊？又聊什么呢？会不会尴尬？

　　说到底，还是有一种无形的自卑感在压迫着他，使他自惭形秽，让他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怕失去她，才不敢去尝试。

　　也许，对于有些人来说，这都不是问题。恋爱嘛，穷有穷的恋法；至于能不能恋上，先恋了再说。但是，阿斯伯格孩子没有这个能力，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们--过于认真！

　　恋爱，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应该认真吗？应该。

　　问题是，这种存在于潜意识里的认真态度使刘志民把这件事看得很重。既然重要，他就不能不计后果，行为就会更加趋于理性，也就更加不容易被青春荷尔蒙所带来的原始冲动所左右。

　　这很难说好还是不好。理性会使人避免犯错误；过于瞻前顾后，又可能失去一些机会。世间的事情总是这样矛盾。

　　如果把时间快进到二、三十年以后，同样的环境和条件，如果遇到同样的事情，刘志民应该能够作出准确的判断并且知道怎样去做。虽然不一定能够应付自如，但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人生没有如果。即使有，二、三十年后的他还会遇到那样的她吗？青春啊，总是留下很多无知和无奈，供人久久回味。

　　刘志民只有无奈地回信。

　　米春红：

　　你好。

　　来信收到。

　　谢谢你的安慰。你说你和党岩一起出去玩，怕我会不高兴，这说明你还不是十分了解我。和一个老同学出去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哪里会不高兴呢？我又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呢？

　　可能，我确实是一个比较内向也有点封建的人吧。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正如你所说，每一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样。所以，他们的性格就更加不一样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刘志民在信上说自己没有不高兴。但是，那分明就是透着不高兴。而且，他还有意无意地在字里行间表现出来一点。

　　等待回信的日子里，他无端地心绪不宁。

　　一次下车的时候，他忘记自己的月票是假的，居然明目张胆地把手上的票夹子伸到售票员的眼皮子底下让人家看。结果，被年轻的售票员一眼识破。

　　这倒不是因为刘志民画得不像，而是他太过"嚣张"。

　　自从刘志民用自己画的假月票蒙混成功之后，他就再没买过月票。他把省下来的钱都用来买杂志看了。时间一长，他发现好多人的月票夹子都兼作他用，里面都会塞一些零钱、小卡片等杂七杂八的小零碎，把票板挡得七七八八，根本看不出来是啥。这些人下车的时候把票夹子随便晃一下，售票员一看他们背着书包，就知道是学生，肯定都是月票，根本就不检查。于是，刘志民连画都懒得画了，只按照单双月换好票板，在票扉子的位置塞上一个简单的课程表、或者两毛钱什么的，居然也能蒙混过关。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太过分。这几天，他心绪不宁，居然把票夹子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偏偏这个售票员还真看了一眼，之后就叫住了他，把他的票夹子要过来仔细看了看，大声说："你这是啥东西？" 然后，人家把里夹子里面塞着的各种东西全都掏出来，扔出车外，乱纷纷地随风飞走。

　　一车人都瞅着刘志民，弄得他羞愧难当。好在那个女人看他是个学生，就把票夹子又还给了他，也没追究。他跳下车，羞惨惨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