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伯格成长记之躁动青春》伍拾一

50、第 50 章

　　第五十章 物非人非，人是物非

　　高二开学之后，没过几天，果然文理分班。

　　董力最终还是选择学文，去了一班。

　　分完班之后，理科班是四个，文科班只有一个。刘志民的班级还是重点班，番号也还是二班，人也基本上还是原来那些人，只进来不到十个新人，都是看起来还有点希望的。

　　一中在高考中已经连续两年没开糊了，连个考上专科的都没有，刚刚考完的那一届又是全军覆没。现在的这一届高三，学生素质也不太好，基本上没啥希望。所以，学校就指着刘志民他们这一届出菜呢，都希望老谢的二班能够考上一两个，打个翻身仗。

　　董力果然很"幸福"。文科班是一水的女生，只有五个男生，被当成"国宝"一样，很快就被誉为"五朵金花"。

　　老谢是学校的一号骨干教师，担任二班班主任的同时还兼教一班的语文科目。

　　一班和二班的教室挨着。分完班之后的第一天中午，董力端着饭盒晃进二班的教室，拽了把椅子，坐到刘志民、夏中华一群人中间。大家团团围坐，把饭盒盖"哗啦哗啦"地敞开。

　　夏中华说："我说大力呀，你不跟你们班那帮女生一块幸福去，跑我们这和尚堆里混啥？"

　　董力说："幸福个毛啊！全是女生，说个脏话都不自由。再说了，这十日谈少了我，你们能谈好吗？"

　　赵志勇说："哎，对对对，大力说到正题儿上了。志民，今天你可不能讲鬼故事了！还有老夏，你们俩成天讲那些鬼呀神呀的，都成聊斋了，讲点别的。"

　　"十日谈"已经谈了一年了多了。最初，刘志民讲了几次《三国演义》、《水浒传》，结果那些故事大家都知道，没什么兴趣。后来，他讲了好长时间《封神演义》里的故事，一帮人听着还挺起劲。前些日子，《封神演义》讲完了，他也开始讲一些鬼鬼神神的故事。今天，赵志勇这么一说，刘志民只好又开始讲别的。

　　他刚起了个头，赵志勇又不干了："不行，换一个，换一个。你这不讲聊斋，又开始讲365夜了！听这个，我们都回幼儿园了。"

　　刘志民说："你拉倒吧！这不行那不行的，就你事多！你讲那些也不怎么样。你那《天方夜谭》都讲了多少天了？一千零一夜，你想讲到毕业呀？你先换，你换了我就换。"

　　赵志勇说："我就会讲这个，你们爱听不听！不听啊，我还不讲了！"

　　董力说："你这叫耍赖呀！哎，大伙儿瞅瞅他那样，像不像红楼梦里的某个人。我看你干脆给大伙儿讲讲'绣房窜出个大马猴'得了！"

　　几个人异口同声："薛蟠！哈哈！"

　　夏中华一边用勺子剜着刘志民饭盒里的咸菜，一边说："这么多天了，大家的故事都讲差不多了，确实不太有意思了。不如咱们扩大范围，讲讲笑话，猜猜谜语--不管什么形式，有意思就行。"

　　刘志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说："嗯，猜谜语行，我先来！我给你们出个谜语：终年积雪峰，打一地名。"

　　赵志勇想都没想："长白山呗！"

　　这个谜语是刘志民小学六年级参加全区智力竞赛的时候，人家给他出的题目，他当时答的是珠穆朗玛峰，没猜对。前些日子，他想起这件事，忽然明白，答案应该是长白山。他以为能难住大家一会儿呢，没想到赵志勇一下子就说破了。

　　赵志勇说："你这个谜语不太严密，终年积雪峰有的是，也不一定就是长白山。其实，我觉得你这应该属于脑筋急转弯。干脆，我给你们出个题目啊：这个贝多芬，你们知道吧，弹钢琴弹得好！"

　　赵志勇一边说着还左摇右晃地做着弹钢琴的动作："不过，你们知道不？"说着，他抬起左手，伸出小指，"贝多芬弹钢琴，从来都不用这根手指头，你们知道为啥不？"

　　几个人面面相觑。

　　刘志民说："他从小就不用这个手指头，习惯了。"

　　赵志勇一摇头："不对。"

　　夏中华说："他小儿麻痹，那根手指头不好使。"

　　赵志勇说："胡说八道！"

　　大伙儿猜了好几轮，谁都猜不对。看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赵志勇说："我告诉你们吧，这根手指头是我的，他上哪用去？"

　　几个人全乐了。

　　董力说："你坏透了，你。"

　　放学，刘志民一个人顺着有轨电车的线路往回走。他已经很久没有步行回家了。分完班之后，他的心情多少有点波动。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觉得好像距离某个终点似乎越来越近了。这使他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此时，市内四通八达的有轨电车线路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从昂昂溪街经光复大路通往迎宾路的这一条线路，还在叮叮咣咣地跑着。有轨电车的轨道一来一去，一共四根铁轨，刘志民选择最靠近路边的一根，迎着来车的方向，像走独木桥一样在那根钢轨上走着。对面来车，他就先下来；车过去，他就再上去接着走。钢轨间生长着的杂草被一根一根的枕木分割成众多规整的长方形，再被往来行驶的电车刮成一样的高度，平平整整的，倒像是有意修剪的一样，排成两列向远方伸展，煞是好看。

　　刘志民走了一站地，过了光复桥，稍向右转，拐上那条熟悉的砂石路。砂石路的旁边就是南大河。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小学时代，他和王耀东、章晓辉无数次在这里玩逛，玩够了之后，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会到家。

　　此时，旧地重游，光阴不再，他第一次有了些许怀念和感慨。转过弯路之后，他忽然发现，整个南大河连同周边的区域居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施工现场，好几个大型基坑正在开挖。

　　每一个大型基坑里都有一台装着履带的机器在挥舞着一条巨大的机械"手臂"，"手臂"的末端是一个带齿的挖斗，一下一下地挖着土。它每挖一下，就直接把挖斗里的土装上等候在一旁的卡车；装满之后，"嘀"地一声，巨大的卡车就"呜呜"地冒着黑烟开走。然后，等候在旁边的下一辆卡车开过来，等候装车。

　　由于母亲和哥哥都在建筑工地上做过工，刘志民没少见过建筑工地上干活时候的情景。挖基坑的时候，都是一群工人赤着膀子，挥着铁锹，另外一群推着小车的人来来往往地运土。眼前的阵势，他是头一次看见。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机械的力量。

　　刘志民本来还想再看一下那片松树林。但是，那些松树已经被伐掉了，想要再看它们一眼，已经不能了。

　　晚上，刘志民铺开一张信笺，又开始写信。

　　最近，米春红写信的时候似乎有些小心翼翼。虽然从字里行间一点也看不出来，但是刘志民就是有这种感觉。他既找不到根据，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有一点，刘志民倒是十分清楚的。他给米春红写信的时候越来越费心思，时常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表达他的心境，怎么都不合适。能够准确地表达他的想法的语句并不是没有，也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不敢用。字里行间的感情色彩不能太过显，可太平淡了又不合适，他每每只能选择一些相对模糊的语句。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青涩的情感才让他感觉无比美好。

　　刘志民提起笔来，又有些犹豫。其实，他很想改变一下称呼，省略掉以往信上所写的第一个字，直接写--"春红"。可是，这样称呼是不是显得两个人的关系过于亲密？会不会引起小姑娘的反感甚至不高兴？直觉告诉他，自己可以这样写，可又不敢确定。

　　对于刘志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他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毫无经验可循；又不敢随便试验，万一感觉错误，很可能会失去她。思来想去，他还是沿用了原来的称呼。

　　米春红：

　　你好。

　　见字如面。

　　秋天又来了。有好多描写秋天的文章，都被写得很好、很唯美。可是，也只是文章好而已。我却不喜欢秋季，秋风萧瑟，万物凋零。秋天一过，冬天就要来了；冬天一过，就又是一年。

　　现在，校园里到处都是落叶。还记得我们小学时在校园里栽下的那棵树吗？也不知道它长多高了。能知道的是，此刻，它一定也在掉叶子。那时候，我们总是盼着长大，却根本不知道，长大之后就会有更多的烦恼。

　　前天，学校组织看电影，就是那部大家都在谈论的《妈妈再爱我一次》。之前，已经早就听说了，它会把人感动得一塌糊涂。老师甚至叫我们准备好手绢，哭的时候用一用。电影确实是很感人的，影院里一片悲声，女生们更是满脸泪痕。当小强的妈妈一步一拜，去庙里求神保佑的时候，大家更是哭出了高潮。

　　影片的结尾，也很令人感动。我的心里也是感动的，眼睛也是湿的，也很想哭，可到底还是没哭出来。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冷血。感动归感动，可是似乎哪里有些不对，或者说不真实、做作、甚至虚假？我不知道。

　　我也很爱自己的母亲。看过之后，我曾经问过我自己，我对自己的妈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其实，我觉得我的妈妈爱我的心是超出电影的里母亲的。

　　学校里的生活还是很愉快的。不过，同初中时相比，总是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大家都不再像初中生那样无拘无束。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更长大了一些、更加成熟了吧。我很怀念我们的小学和初中时代。怀念归怀念，长大却不可避免。谁又能让时间停滞不前呢？

　　现在，虽然还有老夏和大力，还有那个以前跟你提过的有趣的同桌，但是过不了多久，也都会各奔东西。哎，不说这些了！

　　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吧？愿你每天都能有好的心情，好的事情。

　　知名不具

　　一九九零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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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往来的信件好难写，唯美的情书风格不能用，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又不行。那些朦朦胧胧互相试探的矛盾心境好难表达。
为了那几位一直看的人，自己开的坑，死也要把它填完。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