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伯格成长记之躁动青春》伍拾一

5、第 5 章

　　第五章 神奇的同桌

　　后来，刘志民每次到学校门口去接他的女儿放学的时候都会感叹：现在的孩子们真是累呀！女儿瘦瘦小小的身板被硕大的双肩书包压得直不起腰。他曾经好信儿地称过那只书包的重量，足足有二十斤重。

　　他回想起自己当年的小学生活，实在是幸福。也别说是小学，一直到高中，他背的都是那种绿色的老式军用挎包；两摞小三十二开本的课本并排放进去正好能把军挎撑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男生们要的就是那份"潇洒"。虽然是军挎，可是他们从来也不挎着背，都是把它随便往右肩上一挂，双手往裤子兜里一揣，轻轻巧巧。那时，双肩背包还极少有人背，即便有，那也是女孩子们的专属；那几本小课本放进双肩包，就好比三十六号的脚穿上四十一号的鞋--直逛荡，当然也轻得很。

　　小学课本上的内容也极其简单，孩子们能够十分轻松地把整本书里的所有生字像背儿歌一样背出来："上中下，人口手，山石土田，工厂门车……"。刘志民的作业通常就是写几行新学的拼音字母之类的，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再加上他在学习方面又很有灵性，完成作业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之后的时间就在屯子里边跟那帮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一起满世界疯玩。

　　天气转冷之后，夏天的玩法都不能再进行了。冬天有冬天的专属娱乐项目。

　　女孩子们开始跳皮筋。她们的跳法花样繁多，"三角蹦"、"北京蹦"……；一边跳一边还自带无厘头配音："学习李向阳，坚决不投降……"；"秋天的树叶哗啦啦，小妹妹在家作（zuo）妈妈，姐姐说，别害怕，敌人来了把门叉……"。

　　男孩子们更加喜欢弹玻璃球和划冰车的游戏。在冬季里，只有那些不怕冻手的家伙们才会去弹玻璃球，并且还要有赌注，而赌注通常也是玻璃球。如果没有赌注，孩子们宁愿去滑冰车。他们把两根三角铁做成冰刀的形状，再和几块木板钉在一起，就成了一个不错的冰车；弄不到三角铁的，可以在木方下面钉一根八号线代替。大一点的男孩子喜欢玩一种很小的冰车，绰号"单腿驴"。"单腿驴"下边只有一条很小的冰刀，人只能两脚并拢着蹲在上面划，小巧灵活，速度异常快。

　　冬季里所有男孩子们最爱玩的还是一种"打仗"的游戏。每天晚上全屯的孩子都会加入这种游戏。他们带上各种自制的"武器"--木质的大刀、长矛……，然后分成两伙儿，满世界到处追逐。

　　天气渐冷之后，刘志民只是偶尔参与一下这种打仗的游戏，其余的一律不参加。他极度不喜欢冬天。在冬季里，他的衣物总是单薄的，家里的屋子也总是冷的，窗子上每天都是厚厚的一层霜，阳光一点都照不进来。只有到了晚上，蜷缩到被窝里，他才会略微感到暖和一点。

　　那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但是，再长的冬天也终究会过去，春天一定会到来。

　　新学期开始。

　　这一天，卢老师宣布："植树节那一天，学校组织植树，大家都要参加。"按计划，孩子们围绕着学校的围墙，要栽整整一圈的树。每个班级负责不同的区域，刘志民的班级负责本班教室后面墙边的那一排。

　　学校的校舍是老式的旧砖房，墙面被喷成浅黄色，屋檐下边还喷着一道白边；围墙也是黄色的，在早春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低年级的孩子们还小，干不了重活，所以树坑都是老师们提前挖好的；小树苗也不算高，已经被放倒在坑边上。

　　对于各种活动，孩子们总是十分热衷的，哪怕是劳动--只要不用上课就好。他们按照卢老师的吩咐，男生、女生分别排好队，然后每一对男生、女生就会被分成一组。米春红和刘志民恰好站在一排，自然被分到一组。

　　两个小孩儿站在树坑边上，互相瞅了瞅。小姑娘依旧眉眼弯弯。她歪过头问："你栽过树吗？"

　　刘志民摇摇头。

　　"我也没栽过。咱俩都不会，咋办？"

　　"没事，看他们咋干，咱们就咋干呗。"

　　于是，两个小孩儿照样学样，把小树苗弄进树坑，竖起来。米春红用两只手扶着树干。刘志民用一把短把铁锹往树坑里填土。小姑娘本来劲儿就小，还东张西望地看热闹，结果她扶着扶着就有点歪了。两个小孩儿谁都没注意。

　　刘志民填好土，微微有点出汗。他把铁锹往地上一放，朝四周看了看：干得有点快，好多人还没填完呢。

　　米春红也在往周围看："有人浇水了，咱也浇吧。"

　　旁边有预备好的小白铁桶。刘志民拎着桶到水池子边接了半桶水，和米春红一起抬回来，往树根底下一倒。刘志民填土填得太虚，没有用脚踩实，来回浇了几次水之后，土往下沉了不少。

　　米春红说："你这土没填好，不够，再填点吧！"

　　刘志民拿起铁锹又开始填土，一直填平，然后又拿起笤帚把四周围的干土面全都扫到树根边上。两个小孩儿看了看，觉得很满意。任务完成！两个人往一旁砖砌的花坛边上一坐，开始看热闹。

　　卢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你们两个干啥呢？"

　　米春红站起来："老师，我们栽完了。"

　　刘志民跟着也站起来。

　　卢老师瞅了瞅那棵树："你们这树是咋栽的呀？也不留个坑，待会儿咋浇水啊？这树都歪了，还看不出来？这能活吗？啊？"

　　自从那次跳绳比赛惹得卢老师不高兴之后，刘志民一看见卢老师就有点紧张。他局促地站在一边。

　　米春红倒是机灵："老师，我把它正当过来。"

　　米春红由于成绩不太好，卢老师也不太喜欢她。

　　"算了，我来吧！"说着，卢老师用手把树干推直，然后伸出脚去踩树根底下的土。她是想把土踩实，否则一松手树还得歪。她可不知道两个小孩已经浇了好多水，树根底下是个泥坑，上边又盖了一层干土。她也没细看，还以为没浇水呢，一脚踩下去， "扑哧"一下，整只脚全陷进去了。

　　米春红惊愕地张开了嘴。刘志民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坏了！这下可闯祸了，老师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卢老师从泥坑里拔出脚，低下头对着那只沾满泥浆的簇新皮鞋左看右看，又抬起头瞅了瞅两个小孩儿，然后使劲把脚上的泥巴往下跺了跺，转身往办公室去了。留下两个小孩儿愣愣地站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

　　自从那次跳绳比赛之后，卢老师就开始反感这个不懂事的瘦男孩。这回植树又弄出这么一段插曲，从此卢老师就开始对刘志民实行她的冷暴力：既不批评，也不表扬，上课也不提问他……，理都不理他。整个一学期，她完全无视了这个瘦瘦的、木木的孩子。

　　如此一来，刘志民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不理就不理，不提问就不提问，他倒是乐得逍遥。

　　日复一日，光阴就这么无声地流逝着。

　　期末考试之前的一天下午，卢老师告诉大家："明天区里边又要进行卫生大检查，咱们利用今天下午来个大扫除，大家赶紧行动。"

　　孩子们一听不用上课，立刻兴奋起来。大伙儿把椅子都抬起来，倒扣在桌子上。卢老师让孩子们用抹布蘸上水，把自己周围的水泥地面擦干净。教室的地面也不知道是哪一年打的，表面粗糙得很，露着麻麻的沙子，根本没法擦。孩子们只好用湿抹布把脏东西一点一点地沾起来，直到干净为止。这都是例行操作，一到检查卫生，每次都得这么干。

　　刘志民和他的同桌丛艳艳蹲在桌子下面埋头苦干。刘志民忽然觉得有人在后面轻轻捅了他一下，扭头一看，是米春红。小姑娘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哎，后天又要交苍蝇了，我弄不了，你帮我一下啊！"

　　"多简单的事，有啥弄不了的？"

　　"哎呀，多恶心啊！我弄不了！可别忘啦！"

　　当年号召除四害，也不知道是上边的要求还是学校自己的主意，小学生经常有任务，每人要打死若干只苍蝇，用小纸盒装好带到学校，交给老师。苍蝇倒是有的是，问题是把它们打死之后还要收集尸体上交，这实在是太不卫生啊！自从那次种树之后，米春红和刘志民就开始熟络起来。从那会儿起，米春红交苍蝇的任务都是请刘志民代劳。

　　对于刘志民来说，打死几十只苍蝇简直是小菜一碟。他的家里有的是苍蝇。城乡结合部的卫生环境不太好，蚊虫多得是。刚刚搬过来那年，刘志民的家里没装纱窗、纱门。夏天的时候，苍蝇就会飞进厨房里到处爬。到了晚上就更不得了。晚上的气温没有白天高，屋子里比外面要暖和一些，苍蝇们就会纷纷从外面进到屋子里，停留在天棚上。此时，如果打开灯，就会看到天棚上密密麻麻、乌压压一片全是苍蝇。刘志民一家人必须小心在意，不能招惹他们。一旦受到惊扰，这些苍蝇就会"嗡"地一下炸了窝，满屋子里到处乱飞，要过好一会才能再次安静。这种情况直到第二年安装了纱窗纱门之后才有所改观。所以刘志民帮米春红打死几十只苍蝇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米春红从桌子下边钻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干活。丛艳艳左手拿着抹布，右手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绺头发，看了一眼米春红，又瞅瞅刘志民，似笑非笑。刘志民不懂：她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丛艳艳收住笑，小声说："哎，告诉你个事，可别跟别人说。"

　　"什么事？"

　　"下学期，咱们要换老师了？"

　　"换老师？"

　　"对。卢老师要调到别的学校去了，这学期结束就走。"

　　"换就换呗!"刘志民低头继续擦地。

　　"也许，换一个老师，我就不会天天挨罚了。哎！"丛艳艳低声自语。

　　在刘志民看来，丛艳艳实在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按说那时候的小学功课实在是简单得要死，就是再笨的孩子，也不至于像丛艳艳一样。她的字写得很难看，十道算术题也就能作对一道两道，因此她总是被罚。每次下课，大家都一窝蜂拥出教室去疯玩，只有丛艳艳可怜巴巴地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被罚在教室里修改作业，极少有机会出去。其实，丛艳艳学习是很认真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学不会。让刘志民感到神奇的是：这个丛艳艳总是"未卜先知"，能够提前知道一些事情。比如说她上课前会小声告诉刘志民"下午要数学测验"，结果下午就真的有数学测验；或者说"明天卢老师有事，二班老师代课"，结果第二天一上课，二班杨老师笑眯眯地推门进来："同学们，你们卢老师有事，今天我给你们代课。"于是在这一天，丛艳艳就不会被罚坐在教室里边修改作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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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由于没有注意敏感词的事情，导致上一章有两处被屏蔽。不过还好，估计大家也能猜到是什么内容，暂时就不替换了。以后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