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伯格成长记之躁动青春》伍拾一

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元宵赏灯遇红颜

　　开完了家长会之后，就到了元旦。

　　这是小学时代的最后一次元旦联欢会。因此，金老师没有过多地限制大家，让孩子们怎么高兴就怎么玩。

　　于是，大家忽然发现，原来班级里的人才多得是。在这之前，因为学校组织的活动条条框框太多，大家的才能根本没有机会展示。

　　刘志民觉得这次联欢会上的节目比任何一次文艺汇演都要精彩。夏中华把一顶旧军帽翻过来，让冒遮支在帽子里边，扣在自己头上很像一顶破旧的僧帽；他手里拿着一把破蒲扇，摇头晃脑地唱"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活脱脱地一个济公和尚，逗得所有人大笑不止。吴海军把毛笔上的毛弄下来粘了两撇小胡子，再扣上一顶小帽，扮成新疆人的样子，模仿克里木，载歌载舞地唱了一首《达坂城的姑娘》。王耀东和章晓辉两个人甩掉外面的大衣，露出里面穿着的黑色宽松衣裤，围着教室中间的炉子大跳霹雳舞。男生们纷纷吹起口哨，把气氛推向高潮。最后的压轴节目就是杨玉红唱的那首《酒干倘卖无》。她穿着半长款的红色羽绒服，梳着油亮的发辫，配上空气刘海儿，竟然颇有几分港台名星的意思。

　　杨玉红和王耀东的关系在班级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男生们纷纷起哄，让王耀东下场给杨玉红伴舞。碍于有金老师在场，王耀东才没敢过于放肆。

　　元旦之后，紧接着就是寒假。

　　这一年的冬天又是格外冷。刘志民不再像夏天那样自己出去到处闲逛，也没有去找夏中华，整天除了看书就是听收音机。

　　过完年之后，在家里窝了整整一个多月的刘志民实在憋不住了。他决定出去看灯会。

　　每年正月十五的晚上，市里都要搞一个规模很大的灯会，热闹非凡。市内的各大企业都要制作彩灯参展。前几年，刘志民还小，灯会上人又多，母亲怕出意外，所以从来不让他去。过完年，刘志民已经十五岁了，个子也相对长高了一些，对市内的主要街道环境也都比较熟悉了。所以，当刘志民提出要去逛灯会的时候，母亲没有再拦着。她叮嘱了几句，刘志民一一答应。

　　今年的灯会地点，设在汽车厂的第十街区。刘志民先是坐了一段公共汽车。接近灯会外围的时候，公共汽车就不再往前走了--灯会区域内的几条街路已经禁止车辆通行。

　　刘志民只好下车步行。街上到处都是要去看灯的人。

　　此时，道路两边的行道树上已经被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数量最多的是传统的六角宫灯，都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也有不少走马灯，不停地转啊转的。

　　再往前走是一个很大的十字路口，过了路口就是灯会了。放眼望去，一片灯光闪耀之处，乌压压的全都是人。

　　刘志民刚要过去，路口忽然放起鞭炮和烟花，一大队秧歌踩着锣鼓点进入路口中央。扭秧歌的人都穿着各色服装，画着夸张的浓妆；踩高跷的也有，跑旱船的也有……还有不少大头人，笑笑憨憨地十分可爱……

　　忽然，有一只"猴子"窜到刘志民跟前冲着他抓耳挠腮地做鬼脸。原来，这是人扮的孙悟空，两只眼睛用的是两只小灯泡，一亮一亮的；孙悟空后边跟着唐僧、猪八戒和沙和尚。

　　刘志民很随性地跟"孙悟空"互动了两下，然后绕过师徒四个人直奔对面。过了一个大拱门之后，路两边全是各式大型彩灯。路中间人挨人、人挤人，跟挤公共汽车一个阵仗。

　　整个灯会的区域有好几条街，凡是好看一点的、有意思的彩灯前边，必定拥挤不动，不费个九牛二虎之力根本就凑不到跟前儿。

　　刘志民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挤不过这帮人，就干脆也不去费劲往里挤。他发现远观也是一种很好的欣赏方式，让人能够从整体上好好地欣赏一件事物。

　　一座大型彩灯吸引了刘志民。那是一组扎成几座楼房形状的灯，估计有两米多高，很漂亮。各式各样的"道路"和"桥梁"上下纵横交错着从几座"楼房"中间穿过。"道路"上有大大小小的"汽车"一圈接一圈地行驶，"路"边还有一些小人儿来回走动。

　　除了觉得好看之外，刘志民还有点好奇：这些小车明显是电动的，可是又没看见电线；要是用电池的话，这么跑应该早就没电了。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他想靠近些仔细看看。

　　彩灯前面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刘志民好不容易挤到跟前，也没看出啥门道。他回头就想出去，没想到进来容易出去难，外边好多人还在往里边挤。

　　刘志民本能地开始踅摸身边的可以倚靠之物--这是他经常挤公交车养成的习惯。他人小、个子矮，根本够不到车上的扶手杆。可是，车上人多的时候，如果没有坚固的东西抓在手里就会十分危险，一旦被挤倒，搞不好性命难保。

　　自我保护是人的本能。于是，他就想出一个有效的应对方法--溜边。因为边上总是有可以倚靠之物，这样就避免了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所以，每次车上人多的时候，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拼命在人丛中扒出一道缝隙，钻到他认为安全的位置。这样做难免会招来一片咒骂声，可是为了安全，他也就顾不得了。车门的旁边，有一个他最喜欢的位置。那里通常会有一根一寸粗的钢管立柱，十分坚固。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抱住那根立柱不撒手。因为这样一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挤倒，又可以及时下车。这就叫"进可攻，退可守"。

　　可是今天，刘志民发现周围根本没有坚固的东西。彩灯前边只是立着几根细木杆，细木杆上拴着一根八号线。这种简易隔离装置根本就不结实。短暂的权衡之后，他觉得只有不远处那棵大腿粗细的小树可以倚靠。于是，他拼了命地钻到那棵树旁边，用左胳膊搂住树干。此时，外围的人还在用力往里挤，前排的人拥来挤去站立不稳，有些人眼看着就快要趴地上了，耳边响起一片尖叫声。

　　刘志民感觉到有人死死地拽住了自己右胳膊上厚厚的棉袄袖子。他使劲往回一抽，就感觉一股凉气直灌胸口--棉袄领口上的第一个纽扣被拽崩了。他扭头一看，拽住他的这个人穿着红色羽绒服，齐颈短发、眉眼弯弯。这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米春红。小姑娘一脸惊恐。

　　刘志民一翻手腕也抓住了米春红的胳膊，使劲拽到自己跟前，两个人一起搂住那棵树。

　　此时，在附近执勤的几个民警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及时跑过来维持秩序，这才避免了一场事故。

　　从人群里出来，米春红惊魂未定，还紧紧抓着刘志民的胳膊。她定睛仔细看了看，这才认出来是刘志民。她一下松开了手，可是马上又再次轻轻抓住。

　　"吓死人了。你自己来的？"

　　"嗯。你也是自己来的？"

　　"我和杨玉红一块儿来的，挤散了。"

　　"这儿人太多了，咱们往前走吧"

　　两个人再也不敢往人堆里边挤了，就在路中间随着人流慢慢地往前走，遇到好看的灯就站在外围看一会儿。按理说，在这么多人中间挤来挤去，两个人要想不被冲散，应该手拉着手。可是他们两个谁也不好意思这样做。刘志民没有戴手套的习惯，只好把手放在衣服兜里捂着。米春红也不好意思用手去搂着刘志民的胳膊，因为那样的话他们看起来就更像一对情侣。于是，小姑娘只好用左手死死揪住刘志民的衣服袖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此时，刘志民的心思多少有些异样，精神已经不完全放在看灯上了。米春红似乎也是同样的状态，这是他凭直觉猜的，并不能确定。

　　不知道走了多远，这里已经接近灯会的边缘，周围的人明显见少。两个人在一个"老母鸡"彩灯前停住。那只大"老母鸡"加上底座差不多有三层楼高，趴在一个大"鸡窝上"。每隔十几秒钟，就会有一只用破布之类的东西做成的硕大鸡蛋从鸡屁股里"生"出来，掉到"鸡窝"里。

　　两个人觉得有趣，看了好一会儿。米春红忽然说："这鸡肚子一共就那么大，咋能装下那么多蛋呢？"

　　刘志民盯住她看了几秒，说："那明显就只有一个'蛋'，反复用的。你那是什么脑袋呀？"

　　"管不着！"米春红似嗔非嗔地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打。

　　刘志民作势躲闪，往后退了两步，正碰到一个人的身上。他回过头，刚想说句"对不起"，结果发现那个人笑得很暧昧："哎呀！打是疼，骂是爱，稀罕不够用脚踹！"

　　米春红扑过去，用力捶了对方胳膊一下："死杨玉红！你跑哪去了？"

　　"还说呢！我找你找得这么辛苦，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们可好，愣是看不见我！俩人这个热乎劲儿！"

　　"别瞎说！"米春红又捶了他一下，回过头冲刘志民说："哎，我们走啦！"

　　刘志民摆摆手，看着两个女孩融进人丛之中，看不见了。他怅怅地用左手摸了摸右边衣服袖子被米春红拽过的地方，回忆起刚才那种被依傍的感觉。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舒畅、惬意、令人陶醉、上瘾。

　　此时，刘志民已经对这个相貌平平、成绩一般又没什么特长的小姑娘产生了那种特殊好感。但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他的大脑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处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