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逆白黑][朱修]Memories》古德拉克

40、040

　　鲁鲁修离开不久后，作为“护卫”的朱雀也启程返回阿修弗德学院。在ZERO与尤菲米娅会面的过程中，不乏有心人士想要借机将恐怖分子的首领拘留在此，只是种种举措都被第七骑士滴水不漏的“护卫”工作阻止了。二人在约定的地点碰面再一同返回，朱雀见到鲁鲁修的时候他已经脱下了ZERO的行头，穿着一身学生制服坐在工地一处空旷的角落里，不知为何，背影显得有几分寂寥。
　　“怎么样？”他随手将一罐热咖啡递给了好友，在他身旁坐下。
　　鲁鲁修没有回头看他，无言地凝视着落日余晖，过了一阵子他才侧过脸来细细研究了一下身边人的样子，然后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他说。
　　他之前总觉得刚才的尤菲让他想到了一个人，现在见到本尊才恍然大悟。得知那种熟悉感究竟来自何处后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朱雀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不，没什么。”鲁鲁修摇了摇头，公事公办地说道，“形势比想象得对我们更有利，尤菲米娅不会是个阻碍。”
　　朱雀似乎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太好了。”
　　“你之前说得没错。”鲁鲁修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修奈泽尔打算制作一种名为芙蕾雅的炸弹，放进空中堡垒——试图以这种方式获得和平，呵。”他嘲讽地笑了一声，“倒是像他说的那样‘不用开启战争’了。这样的战争一旦打响就是毁灭性的，但他可能还是低估了人们愚蠢的程度。”
　　朱雀陷入了一阵沉默，他还记得自己最初按下炸弹按钮的那一刻。
　　从那一刻起罪人的烙印就更加如影随形，仿佛他此前的一切坚持都是无用的。他还记得那时崩塌的信仰。都是因为那句“活下去”……不对，是因为他自己的软弱。
　　“尤菲打算对外公开Geass的事情，”鲁鲁修接着说道，收获了朱雀一个讶异的眼神，他没等对方追问就继续道，“只是公布这件事情本身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阻碍，尤其是尤菲准备泄露给媒体的文件不会涉及更具体的内容。首先民众是否相信还要另说，但这会让人们把视线集中在一个地方——”
　　朱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点头道：“那些遗迹。”
　　“或者更精确来说，是神根岛。”鲁鲁修用手指敲打着身下锈红色的金属管道，“还有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教团。当然了，这方面的事情就交给迪托哈特来烦恼吧。如果顺利的话，这次行动结束之后本身就没有必要隐瞒Geass的存在，倒不如说，在这个时机揭露反倒可以为我们做好铺垫。”
　　尤菲会想要告诉大家Geass的存在这一事情本身并不奇怪，她原本就是这样开诚布公的人。再加上发生过那样的事……
　　但是……
　　“而且，这样的话，那家伙就不得不出面了。”鲁鲁修接着说道。
　　“诶？”
　　黑发少年转过头来，眯起紫水晶一般的眼睛，嘴角扬起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查尔斯·Di·布里塔尼亚。”

　　「俗事就交给你了。」
　　修奈泽尔的手指轻叩着扶手，耳旁回荡着布里塔尼亚皇帝刚刚说的那句话。已经很久了，皇帝陛下很久都没有回到首都，即便联络也只是通过网络，多半时候除了第一骑士都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当然，肯定又在忙那些他认为“重要”的事情。
　　不是“俗事”。
　　他眯起了眼睛，细细回味着这个词的发音。
　　神秘固然有其吸引力，事实上，修奈泽尔自己对齐也略有涉猎。比如正在进行的“R”计划。那是一个企图复现魔女之力的实验。
　　很快，尤菲就会将R计划的其中一些细节公开。各国都有利用那种神秘的力量在阴暗处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想必这一举动将在政局上掀起一阵波澜。
　　至于普通民众的看法——
　　其实说到底，比起这些神秘的力量，修奈泽尔反倒更在意皇帝口中的这些“俗事”。因为，生活若不是一连串俗事的集合，又会是什么呢？无论那种力量多么强大，若是对人、对社会视而不见，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他会回应他们的期待。
　　民众似乎总在呼吁同样的事情，相同的愿望在不同的时代重复交替。无论是ZERO带领的黑色骑士团还是欧联、甚至其他国家的民众，他们喊出的口号无非几种：正义、公平、和平。
　　人们想要和平的话，应该如何去得到它？
　　消灭“国家”的概念吗？
　　或者，把所有的国家都统合到一个“超级大国”的概念之下，就像布里塔尼亚帝国有野心要做的那样吗？
　　暴力、纷争、动荡……
　　区别、不公、贫困……
　　这些东西就会消失吗？
　　不。
　　也许，只是也许。
　　人们想要的并不是“和平”。
　　人们想要的也不是“平等”。
　　或者，不仅仅是这些。
　　“人想要的东西”是无比简单却又无比矛盾的。人在渴求和平的同时心系战争，躁动的血液早已写进基因之中。没有暴力，一个种族就无法延续，很快就会被无情的自然抛弃。没有和平，就无法建立长期而稳定的社会，无法“发展”。于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人类必须牺牲天性中的那种躁动，将自身至于规则的束缚之下，与此同时，人又无法满足，因为——他不自由。
　　人在渴求公平的同时心系不公。公平在人的心中是一个主观的概念，就像“付出”也是主观的概念一样。我付出了多少，我得到了多少？为什么有人似乎得到的比我“更多”？或者说，真的有人希望其他人都变得和自己一样吗？当每个人都以一技之长向上攀登，最后却被名为“平等”的天花板禁锢在一处？
　　运动的领导者呼吁着：“这样做就能得到幸福！”打倒那些剥削者，打倒统治者！人们不快乐，他们要的是：更多的尊重，更可口的食物，更舒适的衣物和更美的爱人，于是他们加入了革命，跟着一起喊道：“革命！”他们跟着领袖大喊：革命，革命！打倒那些富得流油、剥削他人的特权阶级！把他们的财富夺来，把他们送上断头台！
　　一场鲜血的狂欢。
　　革命结束了。战火结束了。曾经的街道满目疮痍。但是他们获得了尊重、食物、衣服和美人吗？生活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至少此时此刻并未变化，仍有人被人压迫，仍有人被人剥削。生活的变化靠的是每一个人的转变，想要食物更可口就需要优秀的厨师，想要衣物更舒适就需要敬业的裁缝，想要尊重、权力和美人就要参与社会丛林弱肉强食的竞争。然而更多的人只是“想要”，却不想去做。
　　正是因为这样，人才会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不是真的知道。他们在渴望和平的同时也在渴望战争，希望能够手刃敌人。如果没有敌人就凭空制造一个。这也是为什么当你去满足一个“愿望”的时候往往会适得其反，因为“愿望”本身也是自相矛盾的。灯神之所以无法满足人类，一定会实现的愿望之所以恐怖，其原因就在于此。
　　但是他有办法给这样无休止的循环画上一个句号。
　　他可以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
　　所以才会有“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是修奈泽尔给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