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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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啊……今天也……”
这里似乎是在地下，没有窗户和日光所以无从判断时间。冷白的灯光照下是一间透明牢房，而牢房中，一名黑发紫眸的少年正痛苦地捂住额头。
隔着一层玻璃，身姿挺拔的第七骑士站在外面有些淡漠地看着。他身旁站着的人则是不久之前被军师朱利叶斯·金斯利下令捕捉的“逆贼”韦兰斯大公。年长者站在朱雀身旁，表情有些叫人看不出深浅。但当他开口的时候，却还是一副关切的姿态：“这样真的好吗？需不需要给他叫一下医生？”
“不必。”第七骑士简短地回应道，停顿片刻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不是医学能够解决的问题。”
韦兰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是说，这也是皇帝陛下的……”
“阁下只需遵守约定即可。”朱雀冷淡道，“其余的，您不是也已经了解了吗？”
韦兰斯大公没有再说话，而是沉默地转头看向了牢房之内。朱利叶斯似乎稍微恢复了些许神志，看到门外的朱雀情绪有些激动。
“朱雀……朱雀，是你吗？朱雀……！”
听到这样急切的呼唤，朱雀微微皱了皱眉头。
“好热啊……今天，向日葵也很美丽……”
韦兰斯大公听到这句话，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了朱雀。只见那位第七骑士解开了披风，露出贴身的黑色长袖。他把披风递给了韦兰斯大公，说：“麻烦您帮我保管一下了。”
“……好。”接过披风的时候，他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最后还是问道，“你真的要这样做吗？其实完全可以安排其他的——”
“不，这样就好。”朱雀说着，那双翠绿的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光芒，“这样就好。”
于是门打开，他也走入了牢房。
门关上的“咔哒”声轻轻响起，娜娜莉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丝变化。房间里多了一个人，那人带来了海水和青草般清爽的气息，还有像阳光一样温暖的感觉，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转头面向门说道：“是你吗，夏莉？”
“娜娜莉好厉害啊。”橙色长发的女孩开朗地说道，“每次都能认出来的人是谁呢。”
“哈哈，因为夏莉的步伐很有力，很坚定。而且不会想着要故意吓唬我。”娜娜莉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嘟起嘴来，“米蕾会长什么的，每次不是突然特别大声，就是故意很小声不让我发现呢。”
“确实像是会长会做的事情呢……”夏莉有些心虚地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毕竟那个会长可是昂修弗德学院的“恶作剧之神”啊！即便是面对娜娜莉，她也绝不会手软，米蕾·阿修弗德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会如此信赖和依靠她。对于双目失明、腿脚不便的娜娜莉，普通人都会想要小心呵护的吧？事实上，在夏莉看来，把这一准则贯彻得最为彻底的人就是鲁鲁修。像保护温室的花朵一样保护柔弱的娜娜莉——但这样是不行的，想必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让娜娜莉融入学生会这个大家庭。因为她需要接触更多的人、需要学会如何与世界相处。
米蕾会长则不一样，在她眼中，娜娜莉也只是娜娜莉，一个中等部的学生。她会像对其他人一样和娜娜莉开玩笑，有的时候甚至是让人为难的调侃，但其实这种级别的恶作剧才恰到好处吧。
娜娜莉并没有大家想得那么脆弱，面对漫长的黑暗与等待，她也许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坚强也说不定。
至少，比自己要……
想到这里，夏莉记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她有些犹豫地开口：“娜娜莉——”
“啊！对了，”娜娜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合掌问道，“夏莉，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大狗？”
“诶？白色的？”
“嗯，对。叫贝斯……不对，叫塞巴斯蒂安。”娜娜莉回想道，“米蕾会长说它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所以正在找呢。”
“抱歉，我没有看到……”夏莉看着娜娜莉的面庞，她察觉到自己想来说什么了吗？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岔开话题？“娜娜莉，其实——”
“塞巴斯蒂安有一次还来到我们宿舍了哦。”娜娜莉说，“当时C.C.小姐也在，但是塞巴斯蒂安无论被喊什么名字都会答应，所以我们就折中一下，给它取名叫‘贝斯’了。”
“嗯……”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开始说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夏莉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赶在娜娜莉之前开了口：“娜娜莉，你相信鲁鲁修吗？”
“真是的，夏莉，你和哥哥还在吵架吗？”娜娜莉微微笑着说道，“像以前一样，喊‘鲁鲁’不就好了吗？”
“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你不好奇他去哪里了吗？”
“朱雀君说过，他们会离开一段时间。”
“娜娜莉——”
“其实哥哥也很喜欢狗，以前我们也养过一只呢，可惜在宿舍不能养宠物——亚瑟倒是随时都可以进来。它是自由之身，所以也不能算是宠物吧？”
“娜娜莉，鲁鲁修就是ZERO。”
“……”
“所以他才不能回来的，娜娜莉，所以你才必须躲在这里。因为现在布里塔尼亚皇室已经知道了你们还活着……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以前问鲁鲁修在这里待了多久，他说从小就在这边了，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是——鲁鲁修会是——布里塔尼亚的皇族？这怎么可能呢……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父亲死的时候我也想过，他怎么可能是ZERO呢？但是事实如何和人的意愿无关，不是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多么希望他只是鲁鲁修·兰佩路基啊。但是，我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
“他是……ZERO，也是皇子，还是很多其他的东西。他做的那些事情——我无从评判。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愿意……相信他，如果他还是那个——会在危急时刻一脸无趣地对困难之人伸出援手的鲁鲁修的话——如果他还是……但是，他回来的时候肯定就变了，娜娜莉。朱雀说这是必要的手段……但是……他会忘记很多东西，还有可能会变得不同。即使这样，你也愿意相信他吗，娜娜莉？”
“……”
“娜娜莉？”
一口气说完之后，夏莉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变得语无伦次。但是当她还想再解释清楚的时候，娜娜莉说话了。
“我知道的。”少女的声音很细微，还有些颤抖，却掷地有声，“我知道哥哥一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而且每次提起ZERO的事情，他都——不愿意握住我的手。”她在黑暗中伸出手，“但是我告诉自己，哥哥是不会对我撒谎的。”
“……”
“C.C.小姐住在宿舍的事情，我也知道哦。”娜娜莉努力笑了一下，“哥哥和朱雀君，他们都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但是，轮椅上的少女保持了沉默，轮椅上的少女把这些当作了自己的幻觉，活在安全的泡泡里。
忽然之间，娜娜莉用双手撑起了自己，从轮椅跪坐到了地上。夏莉慌忙想要扶起她，却被娜娜莉接下来的举动震撼到愣在了原地。
因为，那个双目失明，双腿无法行动的少女，正跪坐在地上，双手伏在面前，朝夏莉摆出了致歉的姿态。
“因家兄的过错致使菲内特先生过世，万分抱歉。”少女一字一句地说道，“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行，他理应受到惩罚……”
“娜娜莉……”
“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希望你能够原谅他。我知道，这是很任性的想法——”
夏莉上前把娜娜莉扶了起来，才发现少女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更让她惊讶的是，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睛。
“我知道的，”娜娜莉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我不能再、选择不去看了……夏莉。”
不能再活在安全的泡泡里，不能再选择避而不见。
……不能再让一个人，背负着一切孤独前行。
这是两人共同的觉悟。
朱雀还记得，在那个炎热的夏天，三人一起去看的向日葵田。
放眼望去一片金黄，明艳的花盘在金色的夕阳下，那是如梦境一般美丽的景色。
那个时候确实很热，但是太阳落山时高温已经降了下来，迎面吹来的风中裹挟着一丝难得的凉爽。爬山过来，鲁鲁修累得满头大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背着娜娜莉的朱雀则比他好上很多。黑发少年看着他的样子嘀咕了一句“怪物”，然后就问他有没有水，自己好口渴。
朱雀忍不住笑话他，明明之前还嫌弃自己粗俗，现在还不是摆不出高贵的王子架子了！和旁边田里休息的农民也没那么大区别嘛——“烦死了，闭嘴！”鲁鲁修有气无力地反驳道，“我和你这种体力白痴可不一样。”
是、是，尊贵的王子殿下。给您的水准备好了——朱雀故意作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把水壶递给鲁鲁修，在对方伸手来接的时候还故意收回了手——怎么能让殿下亲自拧开水壶呢，请让属下来吧——然后又递了回去。
收获了鲁鲁修无数个白眼。
朱雀和娜娜莉都捧腹笑了起来。
对朱雀而言，那段时光就是他珍藏一生的宝物。
他看向了那个陷入回忆的人。那个人此时正靠在他的肩上休息，睡着时的样子和清醒时简直判若两人。他的头发变长了不少，已经可以遮住眼睛了，一些黑色碎发蹭着朱雀的颈边，有些痒。
然后朱雀想道：鲁鲁修，对你而言，那段时光又意味着什么呢？
是风暴之前的短暂休憩？是虚伪的和平？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然后，就在这时，脚步声打破了牢房内的宁静。是布里塔尼亚的人来接他们了。朱雀知道，这场幕间休息已经结束，等在两人面前的，是更加艰难的挑战。
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0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