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逆白黑][朱修]Memories》古德拉克

30、030

　　她的眼角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奇特的人，也许单单说是奇特还不够。短短的一年之前，那个人还只是布里塔尼亚帝国所属的一名小小的士兵，接着没用几个月就拥有了与自己同级别的军衔（年仅十七岁，这在布里塔尼亚几乎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尤其他还是数字者出身）。升到准尉之后，他和他们相处的态度也没有发生太大的转变，但是那可能也和自己这个部门的领导有关。毕竟，罗伊德伯爵是个在这方面格外不拘小节的人。
　　而现在，他已经成了国家最核心的护卫组织——圆桌骑士的一员。
　　昔日的羞赧和青涩已经褪去，如今枢木朱雀的那张脸上总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很多时候，他看起来是在出神——站在走廊一角，或者阴影之下。几乎没有人见到过第七骑士笑起来的模样，顶多是嘴角的一点牵动，细微得就像是肌肉条件反射一般的行为。但是塞西尔还记得，也不过一年多以前，那个少年还会露出更加柔和的表情和微笑。而那，她想，要感谢在阿修弗德学院的生活，也许还有尤菲米娅殿下。如果不是在那里度过的日子，这个前首相之子一定还会继续封闭自己的内心。只不过如今看起来，那些努力似乎也都前功尽弃了。
　　想及此，塞西尔却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想道：前功尽弃，真的是这样吗？
　　尤菲米娅殿下出事之后，她再次见到朱雀的时候就有这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却抓不住那种异样感的本质。罗伊德伯爵事后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嘟囔着什么“零件终于完成了”，但那对伯爵来说也是常有的事，塞西尔并没有放在心上。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是的，是朱雀身上那种似乎过于平静的氛围。
　　那种平静让人害怕，就像是在掩盖某种骇人的疯狂。
　　然而当她将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那个身影时，她确信了一件事情。
　　有些东西却是没有变的。
　　是的。
　　比如那双绿色的眼睛。
　　那双翠色的眼睛就像一潭湖水，乍一看之下清澈无波，但细究却会发现那湖水深不见底，而在深深的幽暗处，是某种冰冷而破碎的情感。
　　那是一双非常悲伤的眼睛。
　　初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塞西尔就是这样想的。

　　塞西尔凝视的那人一阵风般席卷过长长的走廊，圆桌骑士的披风在身后舞动，随着坚定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步伐踩出节奏。从欧洲归来之后已经过了不少时日。朱雀本以为在找不到娜娜莉的情况下，查尔斯皇帝并不会采取和以往相同的策略——派“洛洛”去扮演鲁鲁修的弟弟——也就是娜娜莉的角色。但他果然还是低估了历史在这方面重演的概率（或者该说，高估了改变的可能性）。因为即便娜娜莉的下落仍然不明，他们还是这样做了。他们抹去了鲁鲁修……不，ZERO和朱利叶斯·金斯利的记忆，以及他皇子的身份，又让他回到了阿修弗德学院。
　　也许他们是这样想的：即便找不到娜娜莉也没事，只要保证兄妹二人不见面就好了。或者说，他们觉得就算见到了也不会破坏Geass的力量。对于此，朱雀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凌厉的笑意。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他们都是这样的傲慢。
　　第七骑士并没有将军师在圣彼得堡之行途中出现的问题上报，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查尔斯皇帝没有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而朱雀作为切身的体验者更是知道Geass之力究竟是如何的恐怖且不可违背。鲁鲁修的记忆出现错乱，是因为他正在用自己的意志与那份力量抗争。
　　和朱雀不同。
　　……但是，却和尤菲是一样的。
　　种种这样的思绪让朱雀的心头再添一丝烦躁。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戴着手套的拳头，皮质的料子紧绷在关节附近。事实上，他现在就想飞回第十一区。现在，立刻，马上。他不愿再等一分一秒，但是不行——他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切。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他的企图，就更不可能派他前去。只要ZERO不重新开始活动，圆桌骑士就没有理由跑到一个大洋彼岸的小小特区去。现在鲁鲁修那边还没有动静，一点都没有，太安静了。安静到让朱雀感到不安。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朱雀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提前调往第十一区。如今克洛维斯死亡，柯内莉亚和尤菲都不在，现任的十一区总督卡拉雷斯口碑不佳，这也许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哦，朱雀！”忽然，一个开朗明快的声音响起，朱雀肩头又多了一份重量，“什么嘛，原来你回来了啊！欧洲战场那边怎么样？听说你又是大杀四方哪！”
　　“……基诺。”朱雀叹息般吐出了这两个字。
　　基诺·巴因贝鲁古，圆桌骑士的第三骑士。
　　也不知是因为出身良好，还只是单纯的性格如此，这个第三骑士从未像其他人一样对数字者出身的朱雀另眼相待。非要说的话，“好奇”的成分肯定占了大头。一来二去，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就这么自顾自地和朱雀熟络了起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但无论来多少次朱雀还是会忍不住感慨。
　　真是个麻烦的人。
　　“我和阿妮亚都很想你，你呢，有没有想我们？”基诺哈哈笑着勒紧了手臂，朱雀不得不把那条黏在自己身上的肢体扒下来。人种不同导致的体型差异让朱雀在这方面并不占优，好在他的身体素质也不只是说笑而已。在这种时刻他总会想，同样是布里塔尼亚人，为什么鲁鲁修就那么纤弱呢？如果可能的话，朱雀倒是希望他能多注意锻炼一下身体。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方面尝试，但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你们今天没有任务要执行吗？”朱雀一边走进大厅一边问道。大厅的墙上有一个巨大的屏幕，正在滚动播放当日的新闻报道。圆桌骑士们都聚集在此，桌上还摆着刚泡好的红茶与茶点。
　　“没有，所以我们都快无聊死啦。”
　　第七骑士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正在播放新闻的屏幕，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了一瞬间的闪烁。然后，那个人影出现了。
　　“我是ZERO。”
　　全身漆黑，头戴面具的男人对着镜头说道。
　　朱雀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地，看向屏幕的神色中有一种异样的平静，身边那阵小小的骚动置若罔闻。
　　他想：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