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法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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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散修客人乃是个身强体壮，熊腰虎背的胡茬大汉。这人穿着朴素，一身略显邋遢的麻布衣裳，款式不像升龙剑宗辖下的风格，想必是别宗地盘游历过来的。这看起来像个农人的修士腰间却佩着一把精巧的细剑，聂焕一眼量过去，剑长三尺三，宽度比柯莳那柄乌乌还窄上一指。想来这炼气八阶的汉子修的也不是游龙剑和惊鸿剑，聂焕心下了然，见着这客人进门只招呼道：“道友随便看，都是筑基修士锻造的法剑。”
这散修从架子上随便挑了两把细剑，拿在手上掂量了两下，又挨个伸手试了试锋刃与弹性，似是不大满意一般，又将它们放了回去。他抬头扫了扫墙上挂的几柄细剑，然后开口道：“这位道友，墙上那把剑可否取来一观？”
聂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自己三年前试过的那柄软剑。这剑挂得甚高，她这三年虽然长到了五尺五寸，要够着这把剑却也还要垫个凳子。聂焕将这把剑取下来递给这位散修，又坐到柜台后面去。客人拿着这把泛着青光的剑仔细看过，又稍微舞了两招，看起来似是有意向。
她想起《商经》里面教授的趁热打铁的法子，遂开口介绍道：“此剑乃是升龙剑宗筑基修士卫行所铸，剑身以青凉石为主料，辅以红银，天暗石增加柔韧性。剑身刻有一道清风阵，能使剑更加轻灵，也可用此阵伤敌。在二阶法剑之中也算得上是品质优良。”
不过这位散修显然不为所动，直接问道：“多少灵石？”
“散修们惯爱砍价，我把底价给你，你开价时要先涨个一半。”这是卫行的原话。
聂焕眨眼想了想，然后回答道：“三百一十二灵石。”成本七十灵石左右，卫行开的底价是一百八十灵石，她又往上抬了点，免得一来就被砍到底。
这客人果然觉得有点贵，摸着胡子道：“这价格太贵了，两百灵石不能再多了。”
“道友却莫要为难我，”聂焕一副犹豫的样子：“我这也是替师兄看店，不好擅自降这么多的。这样如何，三百灵石，我把零头抹去，凑个整。”
那散修摇头：“便是如此我也只能给二百二，你那师兄定价三百灵石却不是在消遣你？二阶法器如何卖得到三百灵石？”
聂焕下定决心似的道：“二百七，再不能少了。”
“两百五，不行我就走了。”那散修将剑放在架子上，转身要走。
聂焕急忙叫住他道：“道友休走，两百五便两百五罢！”
这散修果然爽快付了钱，他在结账的时候瞧见聂焕摆在柜台面前的小玩意儿，一眼相中那柄扇子，展开看了看，而后道：“这扇子倒是十分漂亮。”
“此乃弱水木所制，炼气五层以下的火属性道术，都能抵挡得住，乃是一柄二阶法扇。扇身刻有攻击阵与防御阵，又有符师在正反两面画了一风一雷两道符咒，可以使用一次。这扇子可以扇出灵力攻击，更可将扇叶飞出伤敌，是一柄极为有用的利器。”聂焕一边清点他交付的下品灵石，一边随口介绍道。
“你倒是对这扇子很熟悉？”那散修随口一问。
聂焕抬头笑笑：“这扇子是我做出来的，我自然熟悉。”
“你做出来的？”这汉子狐疑地打量了她两眼。
“走运罢了，”聂焕补充道：“也只做出这么一件二阶法器。客人若是不信，你看这些青兰晶与紫竹做的一阶法器，与这二阶法器却是一样的落款。”
散修随手拿起一支紫竹杖，上面果然有墨印盖着“升龙剑宗聂焕”，下面还用蝇头小楷记了日期。
“那这扇子价值几何？”他问道。
“一百三十五灵石。”聂焕倒没提价到方才那么狠，弱水木本来也不是什么难寻的材料，只是这法扇的工序复杂了些。
这散修又将扇子拿在手上把玩了一番，最后放下道：“我却是没有闲钱来买这种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聂焕接过扇子，也不恼，只道：“实与不实，道友何不试过再作评价？”
“小道友这是何意？”那汉子问道。
“不如我用这扇子为道友演示一番用法？”
“哦？怎么演示？”
“门外人少，我们去比过一场，我用扇子，正好道友可以试试这新得的剑合不合手。”聂焕邀请道。
“哈哈，倒也不是不行。”这散修握着剑，转身走出门外，聂焕捏着扇子跟在后面。
这街角确实没什么人来往，先前来到店里的散修都是卫行的老主顾了，除开附近铺子店主的熟人熟客，便只有偶尔巡街的剑宗弟子路过此处。
聂焕见着一位巡街的筑基师姐，便出示了弟子的命牌道：“这位师姐，我与这位散修道友要在这街角试一柄二阶法器，不知道是否可行。”
二阶法器的威力通常只有炼气三阶到七阶的弟子们放出的法术的强度，破坏力并不算太高。这筑基师姐便点头许可，又嘱咐二人点到即止，不要受伤，而后继续巡街去了。
两人在路边清开一块场子，又同附近的店家打过招呼，这边便摆起架势了。周围甚至还有三两个没有生意又好热闹的修士抽出一条凳子来，坐在台阶上看热闹。
二人面对面行过剑修礼，便分开三丈。
“顾某一介散修，下手难免粗鲁，还请道友小心！”那人说完，便提剑挥出两道交叉的剑气，随即跟在这微微泛青的剑气之后冲将上来。聂焕站在原地，右手持扇横于胸前，拇指抵住扇柄内侧中下位，食指与中指扣住外侧，无名指自内抵住扇底，拇指发力一推，这柄一尺长的法扇“飒”地一声展开，她旋即反手一扇，扇面灵光吹过，那散修面前的剑气就被吹散。
那顾姓散修也不退避，只将软剑于面前一横，破开扇子吹来的风，眨眼间便冲到聂焕面前。顺势一记横切，聂焕扇子一合，斜手以扇骨挡住这一剑。而后扇骨之间灵光一亮，飞出一个黄色小阵来，将那修士震得倒退两步。聂焕又正反两扇，攻击阵展开，灵气自阵中飞出幻成两道微红的扇面光，飞鸟似地瞬时刮到散修面前。他侧身一旋，步法轻盈地从攻击的间隙中避开，辗转腾挪间又至聂焕面前。
他手中的剑刺向聂焕，聂焕合扇格住，不待她再次激活防御阵，这柄软剑便如灵蛇一般吐着青光绕将上来。聂焕立时竖抡开扇子，扇骨底面将这剑身压开，而后左手迅速着扇骨上侧推掌而出，直击这散修胸口。他侧身收剑，又提剑刺向聂焕正打出来的手掌。聂焕收手躬身，右手甩开扇面挡住这一刺，然后飞速合上，将这柄细剑的剑尖牢牢夹于扇中。
这散修一时扯不出剑尖，只顺势贴身上前要与聂焕对上一掌。聂焕“唰”地一声开扇，叫他分神半息，而后便又吹出两道扇风，饶是这散修身法灵活却也被刮烂了衣袖。他迅步贴近聂焕，手中法剑似翻花蝴蝶一般穿绕而来。聂焕开扇合扇间始终与他拉开距离，一副不愿近斗的模样。大汉心下了然，缠得更紧。待他一记挑划割开聂焕小节袖口，瞬间聂焕便抽扇回手压住这柄软剑。他欲要又使软剑缠绕聂焕手腕，却听见对面道了一声小心。他便见着这扇子的扇叶飞出，直刺他面门。
来不及多想，他左手拔出自己腰间那柄剑挑开这片扇叶。而后便见着片片扇骨飞出，如同飞刀一般弹射而来，上下左右将他全面封住。他弃了手中那柄新剑，只屈右指朝左手的灵剑一弹，一声令人心神不宁的低鸣便自剑身颤出，这魔音打乱了聂焕的灵气，扇片落了一地。
“幻音金？”聂焕站在原地问道。
“道友好眼力。”那顾姓修士道：“确实是柄好扇，道友还要再试吗？”
“正欲酣战，请。”聂焕费了些灵气，将散落在地上的两节最粗壮的外扇骨用御剑诀召回，而后伸手将它们扣住，合成了一柄长尺。
散修奇道：“还有这般用法？”
“倒可以用来应急。”聂焕点头道。
将这长尺作短剑，聂焕倒是使得如鱼得水。她运转灵气，自腿部发力弹射上前，当面一劈，那散修反手格挡，聂焕迅疾抬手上挑，划向他的下颌。这汉子顺势将手中横剑挥向她腰腹，聂焕下腰翻身，立于一丈之外。这人趁机上前，斜斩出两道剑气。聂焕也斜斩两道灵气将其抵消。呼吸之间，这散修已到身前，又是一番绕剑缠斗之后，两人互相剑指心口。
“我剑离你更近两寸，是我赢了。”这汉子略有些得意道。
聂焕看了看他的脖颈，然后道：“道友不妨看看你肩上？”
散修闻言看去，不止何时，一片轻而薄的扇骨已然贴在他脖子边，只有半寸不到。
他于是收剑，叹息一声道：“我竟忘了这是一柄扇子。”
聂焕将扇骨收起，又当面拼上，这扇子便又是一柄完整法器了。
顾姓散修又道：“不过也是在平地，若是地势更复杂些，想来还是我胜算更大。”
聂焕也不辩驳，只微笑点头。
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说：“确实是我输了。”
一言既毕，他二人自回了店里，这散修自然没有再讲价，从储物囊中取出一百三十五块下品灵石交给聂焕。聂焕又将扇子擦过，确认没有瑕疵之后交付给他。
“从前我听人说升龙剑宗如今是江河日下之态，我看倒是一派胡言。”那姓顾名为顾林的散修感叹道：“若是贵宗门下都是道友这般的少年英杰，想来是不必忧虑前途的。”
“道友此言过奖了。”聂焕自是不好心安理得地受着这种吹捧的，她清楚自己现在的斤两，互相赞赏一番之后。顾林又开口问道：“不知这店里可否修法器？”
聂焕迟疑道：“那柄幻音金的法剑么？”
“正是，”他将剑自剑鞘中拔出，剑身有一道不大明显的横断纹，顾林道：“这是半月前与附近山中捕猎妖兽时裂开的，也不知能不能修好。”
“这柄三阶法剑，我得传讯问问卫师兄能不能修。”聂焕又问：“道友是自带材料还是如何？出价多少？”
“我手上却没有幻音金了，出价却是两块四阶的溶洞石胆，倘若店主感兴趣，我这两个月都在寻仙镇上。”
聂焕点头记下，而后道：“待我寻同门问过师兄，麻烦道友后日再来。”
顾林便点头转身出了门，因着是送了聂焕一百三十五灵石的大主顾，头一单子生意，她干脆送人到门口。
这时候柯莳风风火火地冲来，在门口抱住了她，又蹦又跳地，兴奋道：“聂焕！我筑基了！！”
胡子拉碴的顾林看了她一眼，叹了句后生可畏，而后带着他的剑走了。
聂焕费劲地把她从身上扯下来，笑斥道：“都筑基了，能不能成熟点。”
柯莳看了看四周的一二行人，也稍微有点难为情，拉着聂焕进了门。再之后就叽叽喳喳地将自己今日筑基的经过、体会和心得都讲给聂焕听。
聂焕微微笑着，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女，没来得有些欣慰又有点怅然。柯莳讲了很久，讲到最后却有点支支吾吾了。
“怎么了？”聂焕问道。
“前些日子赵师叔就说了......”
“嗯？”
“倘若我筑基了，就得搬出云归崖了。”
“住到小云峰去？”聂焕又问。
面前的少女皱着眉点了点头，又道：“赵师叔要收我做弟子了。”
聂焕看着她，沉默了一阵没有开口。
“我不是、不是要找你炫耀的意思......”柯莳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不妥，慌乱地解释道。
聂焕一如既往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温声道：“放心，我没有觉得不高兴。”
柯莳便如同往常一样，甩开她的手然后抱怨道：“都说了会长不高的！”
“你这不是快和我差不多高了么？”聂焕笑道。
“矮一寸也是矮！”她伸手理了一下头发，反驳道。
“你会长高的，会比我长得高。”聂焕看着已经有大人模样的柯莳，心里面居然对赵芝生出一丝暗恨，他何德何能收这么一个弟子啊......
想来如若没有意外，升龙宗下一任掌门便应当是他了，这才是赵芝能够收柯莳做弟子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法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