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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散修 ...

  •   聂焕的炼器课倒是学得很不错,虽说她上辈子并未试着自己炼制法器,但是当初天陨剑的打造她却是跟了全程的。神识把控住火候,锻造时下锤精准,做出一件普通铜器对聂焕来说用不了多长时间。柯莳虽然于炼器也小有天赋,但她对于这种叮叮当当的打铁活计并没有什么兴趣,在作业之外她从不使用后院的炼器房。

      修习了三年的炼器法门,聂焕现在已经能够完整地将一块一阶青兰晶,从原矿锻造为最基础的镯状法器,并且刻上一套简单的防御阵,成本半块下品灵石,售价却要七块下品灵石。她的进度超出了同龄弟子一大截,并非所有课程都如同《元道经上册》一般只用修习一年。炼器课程须得修满五年,而后才可修行锻剑法。大部分弟子到了第三年也只能完整地打出一件凡人用的器具,用卫行的话来说“炼器只修个三五年,连锤子都拎不稳。”

      不过聂焕目前炼气五阶的修为,也就最多炼炼最最基础的一阶法器了。倒非是有意藏拙,而是她虽然有金木水土四种常见的灵根,却独独少了火灵根,识海之中半点儿火星也无。因此聂焕在炼器时自然不如火灵根的修者来得得心应手,她对于炼器炉内的火力感知全部依赖强大的神识,难以做到自如调控火候的程度。

      院子里自带的炼炉也就是普通质地,火种也是精炭,自然比不得剑庐中的八卦炉温度来得高、可以锻炼的材料范围来得广泛。然而炉火温度越高,就越难以控制,她半年之前攒了点钱,去剑庐租了一次炉子。彼时虽然已经不再代课但却与聂焕相熟的卫行还叫她别费那个钱,聂焕不信邪,亲自上过一次手,才知道八卦炉确实比炼器房的炼炉难以操控。她带入剑庐的材料烧废了一半,加上上租金的花费,炼出来的法器只勉勉强强保本,从此就安心待在后院中炼一阶法器了。

      今年除了炼器、炼丹、《锻脉经》和《元道经中阶》四门长期课,聂焕选修了一门乐器课,又修了《商经》。便是不用商经的知识,聂焕连着在广场摆了一周地摊也知道,几日之前那十来个弟子便是这宗门内数得过来的主顾了。五到十块灵石的法器,对新弟子们来说,说贵也不贵,在宗门里待了三年,谁没攒下个几十块灵石的家当呢?可是说便宜也不便宜,五块灵石可以修一门最贵的课,十块灵石更是要做三份宗门任务才赚得回来。

      少年人们自己赚钱,自己管帐,自己养自己,时间久了便都养成精打细算的习惯。便是一开始冤大头如赵元一,现在在弟子峰的小厨房请客吃饭,也要先在心里点过人头才敢开口。

      聂焕今年修的课少,除了一年结课的两门短课需要一旬上一次课以外,四门长期课都过了最初一年的忙碌期,课少了很多。上不上课,上几节课,全看教习长老心情好不好,事务忙不忙。除了要求上交作业,和半年一次的小考以外,平日里弟子们是难得见到这些长老们的。她在课业之余,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钻研炼器,并且靠着售卖法器来攒钱了。

      她昨晚新炼出五件一阶法宝,连带着之前积攒的,挑挑拣拣选出了十四件一阶法宝,又摸出一件二阶法宝压阵。这件法宝是一柄弱水木制成的折扇,扇柄有处暗扣,按下可将扇叶片片射出。这扇面展开刻有一道攻击的阵法,合拢则在扇叶侧处刻了一道防御阵。扇成之后柯莳又一时兴起在扇子的正反两面分别绘了一张风符,一张雷符,仅可使用一次。

      这扇子既然要出售,二人不好定价,又请了卫行来掌眼,最后定价九十八灵石。

      “会不会太贵了些?”柯莳咂舌道,这柄二阶的扇子能要她一半的身家。雷木水三灵根的柯莳这两年也靠着炼丹与画符攒了点小钱,与聂焕有限的顾客量不同,丹药,尤其是基础的清体散与锻体/液是什么时候都不缺受众的。若非是她一月只能开一炉,加上宗门内出售丹药的师兄师姐太多,她只能低价出售,不然柯莳早就脱贫致富了。

      卫行闻言呛声道:“散修们可比你有钱。”两三年过去,这二人还互相不对付,时不时就要吵上两句。

      柯莳白他一眼不过并不反驳,她对散修确实了解不多,还需要卫行来解惑。

      卫师兄见难得这小丫头片子不出声,一时洋洋得意起来,连睡意都散去几分:“真正没有钱的人是做不了散修的,就好比宗门每旬都发的锻体/液,十滴,在散修集市上便是三块灵石。三滴一块灵石,多一滴算是送的,用来招揽生意。而练气五层之上用到的清体散,拇指大一瓶便是十灵石。而阵法练习的材料,符咒所用的材料等等,在外面也都是高价。更别提,元婴长老们亲自授课了。你们久居宗门内,自然不知道散修独自修行要耗费多少钱财。”

      “卫师兄,那他们的钱又是如何来的呢?”柯莳难得地叫了他一句师兄。

      卫行受用,讲解得更详细一些:“这却要看是哪里的散修了,东洲散修的一般靠做猎人来维持生计。”

      “猎人?”柯莳疑惑道。

      “是指猎杀灵兽来赚钱么?”聂焕答道。

      “不全是、”卫行接着解释道:“他们也会靠着寻宝,例如搜寻稀有的灵草、宝石之类的卖给大宗门或者交易给别的散修来赚钱。”

      “有一技之长的散修更可以向各地的宗门申请,在其辖下修士云集之处摆摊或者开设铺面。”

      “这么规矩吗?”柯莳想起自己这两年看的话本子,里面的修士动辄杀人如杀鸡一般轻易。

      卫行笑道:“这也便是在东洲了。九成以上的东洲散修,都是东洲十六宗出身。就好像我宗,这附近的散修其实一半都是那些修为不济,七年之内难以修到炼气五层的被淘汰出去的本宗修士。他们又不想就此放弃仙途,便依着宗门所在定居下来。还有些是修为过了炼气五层,却最终难以筑基的弟子们,不愿意一生在门中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居住,便自请离宗,去各处闯荡。”

      “其他的东洲散修大部分也都是此列,被宗门淘汰,又或者犯了不致死的错被逐出宗门。这些人自然知道十六宗的规矩,虽然杀人越货的事情并非全然绝迹,但至少明面上,各宗各派伸手可及的地方,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作恶的。”

      他又道:“这些人虽然离开宗门,却也须遵守宗门定下的法则,最最基本一条便是不得滥杀。作为守规矩的交换,东洲境内,倘若这些人被仇家追杀,是可以托庇于其原本宗门的名声下,暂时避难的。并且可以请求其所在地的宗门进行调节或者裁决。”

      “因着这十六座高山一般的巨头,东洲修界相当平和,称得上是井然有序。”卫行话头一转:“不过出了东洲便作不得数了,中州之内,大大小小的各类宗门数以万计,门派本身便互有纠纷仇杀。他们惯爱搞合纵连横那一套,今日与这家结盟,明日又依附于那家。便是如同悟道山这种势力覆盖三分之一个中州的庞然大物,也推不出一套人人遵循的律例来。”

      “而中州散修比东洲散修富有许多,大部分靠的就是杀人夺宝那一套。”卫行道:“倘若你们日后遇到中州来的散修,万万要多留个心眼。这些不知死的东西什么人都敢下手,前些年一伙中州流窜过来的亡命之徒,把手伸到天一宗的内门弟子身上,逃亡的路上又沾了好些人命。最后在净天泉被医修们逮住,押回天一宗,被活剐了三千六百刀,在天一宗境内各处传阅呢。”

      柯莳听得心头毛毛的,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又剐不到自己身上,惩恶扬善本是维持秩序的至理,又不由得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么南洲的散修又如何呢?”

      “南洲是没有散修的。”卫行答道:“南洲的道法与别处不同,他们虽然也修习一定的道一道法,但大多数都还是用的先民巫道那一套。他们的修行体系与我们不同,而且向来是亲缘血脉秘传的法术。便是有如同天兽谷这种收外徒的门派,却也要在传承秘术之前,先对弟子们下咒种蛊,确保这些人不会泄露术法,背叛宗门。所以南洲是没有散修的,一旦入门,便一辈子是门派或者世家的人。”

      “那资质不好的也可留在门内吗?”柯莳又问。

      卫行森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南洲筛选弟子的法子可残酷多了,被淘汰的人不是做了灵兽的饲料,就是做了咒术的生祭,又或者那种用人血骨骸绘成的大阵总是缺材料的。”

      柯莳不寒而栗。

      “所以不论修界怎么嘲讽东洲道门的陈腐古板,但那些知道修真/界情势的人,也很愿意千里万里地赶来,求道于东洲。”卫行讲到此处略微有些自豪。

      闲话说完,聂焕便搭了一趟由宗门前往寻仙镇的飞舟,这飞舟每日一趟来回,单程便要五块灵石。这舟上坐着的除了要出门做任务或者游历的剑宗弟子,最多的便是出门卖货的炼气与筑基的同门。

      卫行最近没空下山开他的剑铺子,他打算用每日两块灵石的价格租给聂焕。当时聂焕还没来得及讲话,柯莳便驳回道:“你这师兄让人替你看铺子竟然还要收钱?这算什么师兄?”

      卫行气道:“且不论我那铺子本身便是一间旺铺,一月租金便要一百五十下品灵石,收她两块一日也是良心价!”

      “那师兄你这良心也未免忒黑了些,你这铺子在巷尾也就罢了,我们又不是没去过,连着两三天也见不着个鬼影子。你让聂焕每日二块灵石租着,到头来东西没卖出去,还要倒贴一半身家进去。”柯莳据理力争道。

      “你懂什么?我那剑铺子在附近散修之间名声好着呢!成交的都是大生意,都是老主顾了,你们来的时候运气不佳也怪得着我么?”卫行又气又急。

      柯莳只淡然道:“横竖我们也不晓得师兄这旺铺究竟怎么样,去背后的草市摆摊子三天也只要一灵石,人还多些,师兄你那铺子便是免费借给我们,我们也还得考虑一下。”

      “哼!不识好歹!”卫行拂袖将走,却被聂焕留住。

      “卫师兄留步,要不我们折中一下,我替你看铺子卖货,也不收你佣金,你暂且将铺子借我住一住如何?你放心,若是你的剑卖出去了,我自然原原本本将钱给你带回来,绝不昧一块灵石。”聂焕提议道。

      他闻言颇有些意动,倒也是个办法,这铺子开着能卖出去些法剑,补贴租金,自然好过凭白租着日日亏空。卫行心下觉得此事可行,又不好拉下来服了柯莳的软,只梗着脖子作势要走。聂焕见他往前走了两步,对柯莳使了个眼色,柯莳当即清了清嗓子道:“卫师兄对不住,我方才讲话不过脑子多有冒犯,倘若您觉得聂焕的提议不错,愿意把这铺子借她暂住两日,我们定然尽心尽力替您销货。”

      卫行闻言果真负着手踱步回转来,他哼了一声之后,才慢悠悠地掏出一块令牌递给聂焕,然后道:“我那铺子真是间旺铺,你好生招揽着生意,别卖不出去法器给我丢人。”

      .

      聂焕此刻便坐在这铺子里绘着阵图,她面前的一座小展柜上摆着自己炼的一些法器,桌子上又放着柯莳走之前托她售卖的一些灵丹灵药。这铺子果真如同卫行所说,是一间旺铺,开业不过半日,已经来过三位散修。她替卫行卖出两把剑,又搭了几瓶柯莳炼出的锻体/液与回气丹,自己的法器倒还没有动静。她将这聚灵阵图绘到一半,门外又来一位散修客,她暗自叹了口气,将这作废的阵图卷起,又开始招呼客人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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