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迪的奇妙迁徙之旅》扶怜

9、大雪山

　　羽小毛停在一个坑前，说：“是这里吗？”

　　“不知道，已经没有声音了。”维迪向下面望去，黑黝黝的。入口较小，往下一两米就到底了，但换一个角度去看就能发现，在拐了弯以后还有更广阔的空间。她皱起眉头，心想，一只兔子可能跳进去吗？

　　这件事情从开头就有点蹊跷。在维迪看来，就算绝粮多日，饿得头晕眼花，兔子也不会傻到跑进大雪山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找食物。

　　按照领头老鼠所说，这只兔子也没有被谁追赶，却急匆匆得像逃命一样。他会不会在刻意躲避什么东西？

　　如果他在躲一个隐藏在暗处，谁也不清楚的敌人，那就说得通了。

　　维迪对羽小毛说：“你留在这里，等我出来。”

　　入口并不算小，对维迪来说绰绰有余，但羽小毛肯定是进不去的。

　　羽小毛说：“你看，你这么小一只，要是遇到危险，我不救你谁救你？”

　　维迪说：“谢谢，不需要。如果我没回来，你可以请风儿来劈山。”

　　羽小毛：“……”

　　听了听下面没有发出异样的声音后，维迪跳了下去，落在松软的雪花上，向内里走去，没走两步，就听见上面的羽小毛在喊：“维迪，你有没有感觉地在动啊！”

　　维迪说：“你被吓到出现幻觉了？”

　　刚刚说完，她也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难道是地震？”维迪立刻折返，跳回到地面上，静观其变。

　　羽小毛说：“好吓人，我还是飞起来吧。”说完她忙不迭飞到了空中。

　　震动停了一下，维迪正要松口气，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世界在她眼前颠倒了，还从白花花的雪变成了黑黝黝的地底。

　　要是有谁在旁边看，就能清楚地看到她所站的雪地连带着下面的石头都一起翻了过来。

　　是的，这块地完全地翻转过来，也没发出多大声音，显得平常极了。

　　“维迪——”

　　羽小毛慌乱之中乱挥翅膀，大声喊着。维迪本就转得有点不知东南西北，被她这么一喊，思绪一乱，刚弄清的方向又颠倒过来。

　　羽小毛连忙降落，在翻过来的裸露石头上踩了又踩，一丁点儿响动也没有，她慌了神，继续喊道：“维迪你回答我呀你还活着对不对！？”

　　废话，当然活着。维迪感觉身体一轻，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她有气无力地爬起来，没功夫回答羽小毛的话，开始观察四周。

　　这里是地底下？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山不会无缘无故地翻来转去，一定有谁在暗中操控。既然南方动物都会些她没见过的招数，这说不定也是哪只动物使的花招。

　　想到这一点，维迪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和南方动物无冤无仇，现在被“找”到了这里来，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维迪回喊了一声“我没事”，从托住她的东西上跳了下来，这才发现那是几根柔软的草，明明没有风，却在轻轻摇曳，宛如海中飘飘悠悠的海藻。

　　地上是坚硬的石头，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冰。维迪往前走，开始时是盯着地面，后来渐渐抬头，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一个身影惊呆了。

　　小巧的体型，尖尖的耳朵，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见红色皮毛，竟然一切都和她相近。

　　一只……狐狸！？

　　维迪揉了揉眼睛越看越觉得像一只狐狸。

　　她试探着向那只“狐狸”挥了挥手，与其同时，对方也在向她挥手。

　　她只犹豫了片刻，急步走近，那只狐狸也向她走来。她迟疑了一下，向那只狐狸伸出爪子，碰到了一块冰冰凉凉的硬东西。

　　哪有什么别的狐狸，原来只是一面冰墙投射出来的影子，没有温度。

　　维迪心想，也对，整个岛屿应该就剩我一只狐狸了。

　　她不经意间向一旁看去，又被惊得往旁边一偏。

　　“我没有这么大吧……？”

　　冰墙里有一只一动不动的动物，头颅高昂，浑身的羽毛金光闪闪，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入云端，与太阳作伴，一同照耀万物，与维迪心中另一个同样高傲的身影重叠了。

　　维迪脱口而出：“风儿！？”

　　不，这不是风儿。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一定要说，他体型更小，更像是小时候的风儿，或者说是和风儿同一种族的一个小朋友。

　　这位小朋友安静地呆在冰墙里，像睡着了一样。他的身后，还有无数只同一种族的金色身影，被冰封在这里。

　　这里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承载着一群金鸟的梦境。

　　“都说风儿是从其他岛屿来的，那这些她的同类……？”维迪一边走，一边抚过冰墙，好似在抚摸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如果是自己来到岛屿上的，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如果不是，那事情就复杂了。”

　　走过这一段路，拐了一个弯，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维迪急忙停住脚步，躲藏在冰墙后，只探出半个头。

　　一张冰桌前，坐着一只雪兔，正拿着一块石头，悠悠哉哉地在桌上划出一条条交错的痕迹。

　　雪兔！维迪眼睛一亮，心想，可算找到你了。

　　“这家伙是跟我一样，不小心掉到这里来的，还是自己找来的？”维迪观察着他的动作，“领头老鼠说他当时跑得很慌忙，更可能是不小心掉到这里来的吧。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吓到他。”

　　“管他的，他要是被吓到，我可不负责。”

　　想到这里，她走了出来，出现在雪兔眼前。

　　雪兔只是不紧不慢地抬眼看了看她，接着在冰桌上写写画画，淡淡地说：“请坐。”

　　一切都很自然，仿佛他们是熟识的老朋友。

　　维迪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被狐狸吓到的兔子，不禁讶然，一时把想好的话都忘掉了。

　　雪兔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地画着，就当她这么大一只狐狸不存在。

　　维迪将自己刚才的想法推翻了。

　　这只雪兔……恐怕不是不小心掉到这里来的。

　　她渐渐警惕地向后退去，心中暗暗责备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就选择现身。

　　退到冰墙拐角处时，雪兔发话了。

　　雪兔说：“来都来了，不参观参观？”

　　维迪笑着说：“雪兔先生，你也一样。既然都是第一次来，为什么不参观参观？”

　　雪兔意外的坦诚：“哎，我不是第一次来，我都快在这里住下……。”

　　“了”字还没说出口，只听“砰”的一声，他头顶上的冰块碎了，一只金鸟掉了下来，砸在他身上。维迪下意识要去拉他，又退了回去，静观其变。

　　维迪定眼一看，这确实是一只金鸟。不是被冰封的金鸟，而是能跑能动的金鸟，只是现在被摔得有点晕，还没缓过来。

　　雪兔艰辛地爬出来，不高兴地说：“我还没耍酷完，别打断我。”

　　“耍什么酷，我冷得快要哭了。”小金鸟趴在地上，缩成了一团，牙齿直打颤，“那里怎么还有只狐狸？你带来的？”

　　雪兔说：“这不是明显的吗，我不带来，哪个顶天聪明的能找到这个地方来。”

　　维迪说：“什么？”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雪兔转过身来，说，“我没名字，请随便称呼。”

　　维迪说：“我是维迪。”

　　“哦，维迪。”雪兔若有所思，“好像听说过，北方那只很聪明的狐狸？”

　　维迪围着他，慢悠悠地绕圈子，说：“哪里哪里，你才是聪明的雪兔，修建了这么大的地方，还捉了这么多金鸟。”

　　她打定主意，一旦雪兔有什么动作，就在第一时间用利爪嵌入他的脖子。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怕一只雪兔，都实在是蠢透了。

　　雪兔却说：“那你可冤枉我了，这里不是我建造的，这些……也不是我封在冰里的……哎哟！”

　　那只金鸟抬了一下翅膀，恰好又把他按了回去。

　　雪兔爬出来，淡定地说：“维迪，跟我来。”说完，他在小金鸟脸上戳了几下，确定她没事后，放心地拖着她走了。

　　这声“维迪”让维迪愣了愣。这个语气，似乎有点熟悉。

　　雪兔走出几步，说：“怎么不跟上来？”

　　怕你做什么。维迪挑挑眉头，跟了上来。

　　路过冰桌时，她看到了上面的图案，不由得一愣，心想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类似的图案。

　　雪兔回头看她，见她正在看画，得意地说：“随手写的东西，我管它叫‘日记’。是不是很精致？”

　　……这如出一辙的说话风格，这令人堪忧的画画技术。

　　维迪：“……”

　　乌龟说得没错，这家伙不会那么容易消失的。

　　两人既没表现出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都没有多问，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同苦笑起来。

　　就像只有短暂的离别。

　　维迪率先开口了，说：“先知兔子？”

　　雪兔说：“显而易见。不问点别的？比如，我是怎么走的。”

　　维迪想了想，说：“既然不想回答，那我也不问了。”

　　雪兔摆摆手，笑着说：“维迪，跟你说话还是那么别扭。”他停下脚步，收起了轻慢的态度，正式向维迪行了一个礼，“蒙奇。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维迪叹气说：“从一开始我就有感觉，你果然不叫啰里八嗦，也不是什么年纪大的老狐狸。初次见面，就不关照了。我只想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自然是说之前的几只小狐狸。

　　“在其他岛屿，很安全。”蒙奇拖着小金鸟，领着她继续往前走，“你确定，不问点别的什么？”

　　她其实想到了好几个问题，但又觉得，似乎没必要问。记忆中的啰里八嗦何其聪明，不需要她开口，就知道她想问什么。蒙奇是猜得到她想问什么的，却又没主动回答，说明他根本就不愿意提起。蒙奇曾经教过她，好奇心在尊重面前不值一提。

　　果然，蒙奇说：“维迪，你在等我主动说。”

　　维迪说：“前辈，你不方便说，我们就谁也不要提起了。”

　　“不错，不错，不愧是维迪。”蒙奇笑道，“宽心吧，我不介意。关于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是雪兔，也不是什么老狐狸，只是一只普通狐狸，偶尔指挥指挥四方的动物们迁徙而已。”

　　维迪说：“指挥指挥，指挥了多少年？”

　　蒙奇认真想了一会儿，说：“忙起来的时候就会忘记计算时间，记不清具体多久了。”

　　气候随时都在变化，冰川延伸，食物减少，还有作为新起之秀的人类的步步紧逼。每一刻，地球上都有无数动物走在迁徙的路上。

　　有时需要翻越高山，有时需要穿越大漠，有时需要渡过大海，路途艰险，遥遥无期。

　　很久很久以前，蒙奇还不是澳大利亚岛屿上的一员，而是生活在一片更为广阔的大陆。

　　有一次，他指挥一群羊往东南迁移，去水草更加肥美的地方生活，不料，这群羊早就被一群狼惦记上了。羊群一走了之，狼群得知是他给的主意后，气急败坏，决定在夜晚偷袭他。

　　就在蒙奇被狼群围攻时，一只恰好路过的金鸟从天而降，救了他。

　　从此蒙奇和风儿结交，成为了忠实的搭档。风儿带着蒙奇去到世界各地，花了多年时间认识这颗星球。

　　“风儿比我厉害多了。在那片大陆，她是百鸟之王，是太阳的化身。”蒙奇说，“后来我们帮助了大大小小的动物迁徙，他们逐渐分散到了世界各地。许多你知道的动物，他们的祖先就是当初从那片大陆迁徙过来的。”

　　维迪说：“风儿……她究竟是什么种族？”

　　蒙奇笑着说：“维迪，你听说过凤凰吗？”

　　维迪摇头，说：“没听说过，岛屿上应该没有。”

　　“也难怪，这里根本没有。”蒙奇说，“有机会就去看看凤凰诞生的地方吧，那也是我的故乡。其实去的地方多了，每一个地方都是故乡，每一个种族都是同类。”

　　维迪不禁问道：“那后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还遇到了我们？”

　　蒙奇说：“因为冰音。”

　　维迪说：“冰音？”

　　“瞎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东西。”蒙奇说，“维迪，你一直在岛上，应该没有去过极寒之地。冰音就生活在那里，大陆最北边，能遇见极光的地方，世界的尽头。”

　　“极寒地区的动物都有魔法，冰音的能力就像他的名字——冰封。冰音飞过的地方都会大雪纷飞，加速冰川的移动。”

　　加速冰川的移动……？

　　维迪想起了最近不寻常的一系列事，脱口而出：“他来了？”

　　“来了。”蒙奇淡淡地说，“他是来找我的。准确来说，他很久之前就来了，最近一次出现就是在我消失的那天晚上。”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和风儿一起帮助展开迁徙行动后，冰音就开始从遥远的地方赶来，只为了报复我。不知道什么仇怨。”他说，“他甚至偷偷抓走了小凤凰们，带到这里来。”

　　冰墙里的小凤凰们头颅高昂，保持着展翅高飞的样子，当冰雪融化，定会展现出最美丽的姿态。

　　维迪讶然说：“所以，你来了这里？”

　　蒙奇说：“我来到这里后，四处寻找被他藏起来的小凤凰们，最开始时，几年都一无所获。”

　　最后，风儿一声高歌，惊天骇地。

　　在蜿蜒的冰川中，一只漏网的小凤凰抖擞精神，以同样的歌声回答了她。风儿和蒙奇这才找到这个巨大的地下冰洞。

　　当时，风儿盘旋空中，如破开冰面一样，破开了山口，冰雪滚滚落下。好巧不巧，正碰上动物们的大聚会活动，他们一起远远看到有散发着金光的鸟儿破山而入，都吓得，以为大雪山是神灵降临的地方，神圣不可侵犯。

　　这样的话越传越变样儿，最后变成了“大雪山住着休眠的怪物，以一进去就会受到她的诅咒的”。

　　维迪哭笑不得，心想，那个“不要进大雪山”的传说，就是这么来的啊！

　　万万想不到还能跟他有关系。

　　“不巧的是，我们恰好遇上了冰音，他一路跟踪我们，进到他的地盘后，风儿就被他偷袭了。”蒙奇皱眉说，“这个使阴招的家伙。如果不是风儿伤势重，早就能把小凤凰们解救出来了。”

　　维迪说：“既然他一直守在这里，你又是怎么……呃，占领这里的？”

　　之前蒙奇说，这里他呆了很久，简直就像家里一样习惯。这样看来，他是能大摇大摆进出这里的。

　　蒙奇说：“不是我占领了这里，是他主动跑了。”

　　“嗯？”

　　“没留一句话就跑到最南方去了，我以为他被这个不算严寒的地方热晕头了，想去凉快凉快。结果过了很久他也没回来，这时候我都已经完全熟悉这个冰窟了。”蒙奇说，“后来我才发现，他在策划一件大事——趁着气温下降，冰封整个岛屿。”

　　蒙奇拖着小凤凰，说：“对了，小朋友，你这次去，找到冰音的下落了吗？”

　　小凤凰刚要开口叫他松手，地面忽然毫无征兆地猛烈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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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妇女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