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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南方,南方 ...


  •   维迪眺望着远处,雪山尖尖的山峰渐渐出现,巍峨的高山就像神秘的南方的屏障,不翻过山去,就只能望见山腰雪雾朦胧。

      南方,南方。

      绵延千里的冰川在眼前展开。老鼠们一进入冰雪的故乡,嗅到了熟悉的冰冷气息,精神劲头顿时更好了,大喊着“翻山越岭了”,向着雪山行进。

      这就是被大漠阻挡的南方,一段寸草不生的荒漠之后,便是冰天雪地,近万年来,常年如此。

      “几年前,有只陌生的动物来到南方,奔走四方,告诉我们南方动物,就在今年,岛屿会发生灾难。”领头老鼠的声音从雪下传来,“不知道这位先知怎么知道的,但他说的完全没错,今年的气温真是一夜之间就降了下来。”

      维迪一怔,忙说:“他是什么动物?”

      先知?

      她想起了乌龟称啰里吧嗦为“预言家”。

      领头老鼠很快浇灭了她刚萌生的一点希望:“是只黑兔,青年才俊呐。”

      两个都不符合。也许有别人跟啰里吧嗦一样,也知道些自然的秘密吧。维迪叹气说:“那,你们有见过一只狐狸来过南方吗?”

      老鼠们稀稀拉拉地作出同一个回答:没有。

      维迪把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袋,专心眼前的事情。她说:“兔子先生既然已经告诉了你们,那为什么没看到其他动物往北方来?”

      “他们拖家带口出发得晚,我们潇潇洒洒出发得早而已。”领头老鼠说,“他们就在前面,你就会看到他们了。”

      老鼠们几乎要飞起来了,雪花飞溅,维迪感觉自己骑在云上,正向山顶飘飘而去。穿过云雾,穿过高山的空气,山顶近在眼前。她在脚下的雪上轻轻拍了拍,松松软软的。

      优优在雪上一跳,转个圈圈又落下,几只老鼠骂道:“跳什么,把我们头都快踩得跟你一样扁了!”

      破开一层纱雾,眼前豁然开朗。

      老鼠们停了下来,从雪中跳出,抖抖身上的雪。领头老鼠久久望着前方:“欢迎来到我们的家乡。”

      疾风一卷,一只有老须两倍长的雄健的鹰从他们头顶飞过。紧接着,一只比羽小毛还大的巨型鸟从天而降,她紧贴雪地,一口咬住了一大堆雪,再到山的另一边沿途一点一点洒下,为动物们指引迁徙的路。

      维迪惊奇地看着面前的世界,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

      有大量她叫不出名字的动物聚集在山下,成群结队地渡过结冰的湖面,向山下行进。

      “幸亏湖面全部结冰了,不然不会飞的动物就要绕很远一段路了。”领头老鼠说。他对一个趴在地上爬得飞快的小家伙说,“嘿,现在雪山还好好的吧?”

      小家伙说:“好着呢,垮下来一个小坡而已,没有全部倒下来。”说完他就继续匍匐在地,呲溜一下,像弹簧一样一弹一弹上了山顶,快乐地滑雪下山。

      优优问道:“雪山?”

      “哦,我忘记告诉你了。”领头老鼠说,“那位兔子先生还告诉我们,注意那座雪山,喏,我指的那座。他说要随时注意雪山,不要靠近,更不要进去,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解释。我们大家推测,他的意思可能是雪山会发生雪崩。”

      “你们来帮忙的话,就去带一带走得慢的动物。”一只老鼠说,“有的动物要走过这个结冰的湖面,得花上大半辈子的时间。”

      维迪点头说:“我们分头去找找,不要漏下。”

      力量虽小,竭尽所能。

      正要划分范围,山下一阵骚动。

      霎那间,本来走得精疲力尽的动物们如潮水般涌来,边跑边回头,各自发出惊恐的嚎叫声。还没有踏上湖面的动物则停在原地,再三犹豫。

      优优说:“发生了什么?”

      只有象群停下了脚步,有的大象已经走到了前面,却也转身回去。大象们都围在一个破开的洞前,奋力用长鼻子将一只笨重的大象从水中拖出来。一只小象转着圈圈,焦急地哞哞叫着,后来,其他的大象也跟着仰头叫了起来。

      “看来冰面还不够厚,太重的大型动物没办法安全通过。”维迪心道。她说:“老须,快载我过去。”

      领头老鼠拽住了她,悠闲自在地说:“别操心,他不会有事的。”

      老须收起展开的翅膀:“你确定?”

      老鼠们都一样的见怪不怪:“落水这种事情总是会发生的,但我们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就静观其变吧。”

      维迪将信将疑。

      大象们和小象的叫声合在一起,仿佛一种神秘的召唤。在这样充满力量和渴求的召唤之下,冰面上开始出现裂痕,紧接着,几只尖嘴鱼破冰而出,腾空跃起,划出几道优美的弧线。他们一出,象群便欢呼起来。

      尖嘴鱼们游到落水大象的下面,让他的脚踩在自己头上。借着这股力量,大象使劲蹬腿,同伴们也使出最大的力气拉他,终于,大象趴在了冰面上,冲尖嘴鱼们说:“真是多亏你们帮忙了。”

      尖嘴鱼们愉快地在水面上跳跃了一阵,再次沉入冰下去了。湖中幽深,犹如一块深蓝的玉石,被冰一覆盖,更是看不到最深处。

      维迪心想,原来如此,水里的动物可以帮助陆地上的动物。

      但她很快又发愁了。

      如果气温继续下降,湖全部结冰了,这些好心的尖嘴鱼们该怎么办?他们不能像陆生动物一样,想往哪里迁徙就往哪里迁徙,一旦离开了水,他们就无法继续存活。

      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大海?”维迪心想,“可不可以让他们去到海里?这里离大海有一定距离,鱼类离开水的时间应该达不到这么久。”

      要是能连带着水,把他们一起“搬走”就好了,这可能吗?

      维迪来回踱步,连老须和优优的那句“我们先去带小动物过湖了”也没有听清,含糊地应了一声。这时,一直沉浸在南方风景中的羽小毛用翅膀尖轻轻戳了她一下:“刚才你也看到了吧?南方的鱼看起来好厉害啊,我要是一口含住他们,恐怕会被他们的嘴戳出好几个窟窿。”

      一口含住?

      维迪灵机一动。

      为什么不可能?

      “刚才飞过的那只很大的鸟叫什么名字?”维迪对领头老鼠问道,“她还会飞过来吗?”

      领头老鼠摇头说:“忘了,好像是叫什么风……?对,就是风儿。她是突然出现的一个巨无霸,先知兔子说她会帮助我们迁徙。她一直在指引我们迁徙的路。你要找她的话,她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

      话音刚落,风儿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维迪注意到,她头带黄冠,浑身的羽毛都是金灿灿的,翅膀尖上和尾巴上还有几缕耀眼的艳红,高贵而美丽,宛如夺目的金太阳,与这里的雪山格格不入。

      看起来,风儿不像是这个岛屿上原有的动物,倒像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维迪从未去过其他岛屿,也判断不出她究竟来自何方了。

      老须是不可能追上这么一只巨鸟的,只有羽小毛努力努力了。还没等维迪开口,羽小毛就说:“我知道啦,看我跟她比比速度。”她载着维迪,向风儿追去:“喂——前面那位亲爱的姐妹你等等我呀!”

      风儿真的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姿态端庄地点点头,示意她说话。

      维迪站在羽小毛头顶上,也冲她微微点头。

      “你好。”她说,“我叫维迪,你是风儿?”

      听到最后两个字,风儿很矜持地笑了一下,算是应答。

      维迪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你能帮助湖中的鱼们迁徙到大海中。”

      风儿没有说话。维迪以为她觉得这不可能,又解释说:“你可以含住湖中的水和鱼,把他们一起送到海中。按你的速度,往返不需要太长时间,不会耽误你指引迁徙的路。”

      沉默了一会儿,风儿还是看着她,神色有点奇怪,不太像是不情愿,更多的似乎是……疑惑不解。

      羽小毛悄声说:“维迪,你觉得……她是不是听不懂你说的话啊?”

      维迪这才想起,本来岛屿南方的话跟北方都有差别,要十分用心才能听明白。

      风儿来自其他岛屿,就更听不懂了。

      维迪只好说:“也许吧,不如你给她示范一下,你是火烈鸟,她是……反正都是鸟,说不定好沟通一些。”

      “哈!那你就找对鸟了。”羽小毛兴致勃勃,用翅膀指了指下面,又往下飞了几米,示意风儿跟上。风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羽小毛盘旋在结冰的湖面上方,担心地上脚踩了几下,见冰面没破裂,才慢慢停下来:“维迪啊我觉得这里有点可怕……”

      维迪说:“那又怎么样。”

      羽小毛走了几步,反复确定冰面不会裂开后,才渐渐放下心来。

      倒是风儿泰然自若,翅膀轻轻一合,落在冰面上,站在维迪和羽小毛面前。

      羽小毛咳了一声,请了清嗓子,严肃地说:“我开始了,你要看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挪步到刚才大象踩破的洞前,含了一口水,扇扇翅膀飞了几步后,让水流出来。这时,一条鱼好奇地探出了头,想看看是谁能在冰面上投射出这么大的阴影。“好机会!”羽小毛立刻小步跑过来,一口就吊起了鱼。

      风儿正纳闷时,羽小毛在另一个洞把鱼放回了水中,模仿着领头老鼠说话的那种语调,一字一句地说:“回去后让你们的同伴都来湖面聚合哈!我们带你们去大海里!”

      维迪无奈地说:“你这也做得未免太抽象了,风儿很难明白。”

      羽小毛说:“我尽力了,她要是聪明一点肯定会明白的。你看,她懂了!”

      风儿低头看着湖面,陷入了思索。

      这时,南方动物们还在源源不断地走过湖面。看到了尖嘴鱼对大象的帮助后,大家似乎形成了无言的约定,大型的动物载起小型的动物,一起攀登高高耸立的雪山,抵挡凛冽的寒风。

      他们很了不起。维迪的目光被他们吸引了,从心底敬佩这群第一次见面的动物。

      生活安宁的时候打打闹闹,一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又互相拉一把,共同奔赴未知的未来。

      优优抱着一只幼小的小熊,老须载着一只受伤的刺猬,和大部队走在一起,有说有笑,路过时还跟她打了个招呼。

      “维迪,”羽小毛说,“我飞到天上时看到,还有一批动物是从另一座雪山过去的,大概需要通过这个湖的动物已经全部过去了。”

      只差湖中的尖嘴鱼了,维迪忧心想。风儿能明白她们的意思吗?

      她看向风儿,只见风儿飞离了冰面,用金色的羽毛在湖面上轻轻一拂。

      最初只是一条缝隙。

      那条缝隙蔓延开来,向湖面的各个角落延伸去,布成了一张密集的网。不等维迪反应过来,风儿张开翅膀飞了起来,仰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叫声。

      裂缝扩大,冰面应声而破!

      维迪从未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湖面的冰碎成了冰花,爆炸一般散入空中又落下,视线之内都是零落的花雨,晶莹剔透,奇幻绚丽。

      几乎在冰花升起的同时,羽小毛带着维迪飞了起来,边飞边躲,还是不幸地被飞起的碎冰连连砸中。

      风儿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地看着惊慌逃窜的羽小毛。

      羽小毛左右闪避,慌不择路,往天上冲去,飞得比雪山还高后还惊魂未定,晕乎乎地说:“这这这,我也想学这个魔法……”

      维迪难以置信:“她,她让冰面裂开了……?”

      不费吹灰之力。

      维迪开始明白,啰里八嗦曾经说过的“神秘力量”可以是什么了。

      尖嘴鱼们都游到了湖面上,看着打破湖面的风儿,对她发出热情友好的信号。

      风儿含住几条鱼和一口冰凉的湖水,迎着大风向西边飞去。

      “西边是最近的海岸!”羽小毛高兴地说,“我就说她看懂了吧!我还是表演得很不错的,回头写进我的笑话里,这是个不错的素材。”

      这种时候还惦记着笑话,不愧是羽小毛,维迪想。不过,如果不是羽小毛要出来找她“遗失”的笑话,他们也不会碰上老鼠们,更不会到南方来。

      “最开始我过山顶时,看到另外一条路还有动物在迁徙,不知道他们需不需要帮忙。”羽小毛又说,“哎,先让我歇一歇。”再怎么说也是一路奔波而来的,到现在也没有休息。

      维迪却说:“待会儿再歇,先带我去找领头老鼠。”

      羽小毛作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说:“要不我把翅膀折下来安在你身上,你自己飞过去吧。”

      维迪说:“是谁曾经说要永远保持青春活力的?”

      “是我!”羽小毛立刻来了精神,“走,我再带你体验一次征服天空的奇妙感觉——”

      本来维迪想的是,现在想要找到领头老鼠还有点困难,因为这老鼠就喜欢往地里钻,满天冰雪中想找找到一团移动的雪并不简单。

      没想到,她刚在山顶一着陆,身边就冒出一个老鼠头。

      “风儿简直太神了!”领头老鼠一见她,就迫不及待地表达他那滔滔不绝的崇敬,“我从没见过这么帅气的魔法,风儿是只神鸟吧。”

      神鸟这种族存不存在都还是个问题呢。维迪说:“同感。那么,现在还是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吗?比如从其他路迁徙的动物需不需要帮忙?”

      “大问题是没有了,先知把能通知到的动物都通知到了,只是我想起一个小问题,呃,其实也算个大问题。”领头老鼠说,“还记得我说过的大雪山吗?”

      羽小毛抢着回答说:“记得,就是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发生大雪崩的那座雪山。”

      领头老鼠说:“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我看它没什么动静,在我们迁徙完之前应该不会来添乱。出问题的也不是雪山,而是一只雪兔。”他顿了一下,“离开南方的前几天,我们看到那只雪兔脚底生风,跑得飞快,踹起来的雪一米高。他就这么冲进了大雪山,我们隔着远远地喊他,他一声都没回应。”

      “真是奇了怪了。我们这里有个古老的传说,说不能深入神秘的大雪山,不然会受到惩罚,再加上那位先知的警告,根本没谁往山里跑,这只兔子胆子这么大,是被剑齿虎附身了吗?”

      羽小毛说:“好……好勇猛的兔子……”

      维迪说:“后来呢。”

      领头老鼠说:“没有后来了!只有风儿是个外来的,胆子大,不信传说,跑进了山里去找。回来的时候很多动物都围着她问,她只是摇头不说话,看来是没找到了。我是不太放心呐,不过连风儿都找不到,我肯定也找不到。”

      羽小毛又开始异想天开了:“实在不行就让风儿把大雪山炸了吧,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维迪想象着雪山崩裂的场景,说,“那找到的,还是活着么。”

      羽小毛还要继续她的想象,维迪就再度骑在她背上,说:“请?”

      “那可是大雪山啊!人家都说了不能闯入的!”羽小毛想起来还是有点怕,“我们还是遵守南方的规矩嘛……”

      维迪说:“对不起,我不是南方的,不归它管。所以,请?不然我自己去也行。”

      羽小毛欲哭无泪,放弃了最后的挣扎,说:“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不讲义气的火烈鸟吗?”

      维迪想了一下,说:“是的。”

      “你们要去的话,注意安全。”领头老鼠提醒说,“传说不是空穴来风,自然也有它的道理。”

      “谢谢。”

      异口同声说完,维迪和羽小毛相视一笑,向大雪山飞去。

      确实不远,翻过一座山就能看见了。羽小毛按维迪的意思,绕着大雪山飞行。维迪向下面喊道:“雪兔先生——”

      羽小毛也喊:“雪兔小姐或者雪兔小朋友或者雪兔老婆婆,你在哪里?”

      许久没有回应。羽小毛喊得累了,说:“他可能听不到,或者听到了回答不了。”

      而且,雪兔,顾名思义,是白色的,能融入白茫茫的大雪山上。再好的视力都不一定能在空中找到他。

      维迪继续喊,声音都消散在冰川中。“不能就这么放弃。”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心中暗暗道。

      “兔子先生!”

      忽然,她听见了一丝细微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维迪连忙说:“停下,降落。”

      维迪紧紧揪住那一点声音,可惜的是,就在羽小毛降落的过程中,声音渐渐断掉了,无从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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