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迪的奇妙迁徙之旅》扶怜

11、风和雪

　　“不对，蒙奇不是说他要去引开冰音吗？”维迪着急地想，“他总不会把冰音引来这里吧？”

　　而且，这附近也看不到蒙奇的身影。如果他知道自己没引到冰音，他一定会很快赶回来的。

　　霎时，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冰音该不会故意把蒙奇引走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维迪就感觉身旁的风凉丝丝的。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蒙奇说冰音能力高强，不过并不聪明，但这是他在许久之前对冰音的印象了，如今的冰音不一定像以前那样愚蠢了。

　　只要冰音知道蒙奇觉得他不聪明，就可以反过来利用蒙奇对他已经下的定论了。

　　可蒙奇也不笨，冰音是用什么办法引开他的？难道再变出一个自己来？

　　冰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动物们，翅膀一挥，附近的山峰顺着他的动作砰地断裂了。

　　羽小毛目瞪口呆：“维、维迪，我我我就说吧，劈山这件事是可可可行的……”

　　维迪说：“别被他吓到，他是在示威。不要在没交战时害怕你的对手。”

　　羽小毛一听，更怕了：“啥？你是说我们还要打一架？！”她横冲直撞了一阵，“你最好是在开玩笑的啊！”

　　我也不确定。维迪默默想道。不过，冰音选择在动物们达到离开南方的界限时忽然出现，那多半是来阻拦的。一边要走，一边要拦，免不了一场冲突。

　　羽小毛正想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地担心一遍，就看见维迪箭一样射了出去。

　　“小心！”

　　维迪打了个滚，飞快地冲过去，将正出神的领头老鼠从地里拔出来，扔向一旁，在他飞出去的同时，一块坚硬的冰块砸了下来，将雪地砸出一个坑。

　　领头老鼠惊魂未定，要不是维迪动作快，他就被砸成一滩老鼠饼了。紧接着，冰音一鼓作气移动了几个冰山的山顶，轰隆隆几声后，挡在了已经下山的动物面前！

　　“他能操纵与冰雪有关的所有事物？”维迪暗道不妙。如果他削开所有雪山，组成一道高耸入云的围墙那她一时也想不出办法了。

　　希望他脑子没那么灵光。

　　“别看了，赶快走。”优优冲老鼠们挥手，“往左边绕道跑！”

　　“不，别往那边跑！”维迪说，“你们发现一个规律了吗？”

　　优优和老须异口同声说：“没有！”

　　“他不是刻意要砸中我们，而是要挡住我们去北方的路。”维迪避开一块碎石，抬头看向高空的冰音，“他在用山作一圈屏障。他现在是在往左边看……所以，你们往右边跑，而且一定要分散跑，让他无法把你们围起来。”

　　“明白，喊话是我的老本行。”老须俯冲到惊慌失措的动物们头顶上，开始原封不动地传达维迪的意思。

　　他还没喊完一句，就被一声底气十足的高音抢过了话。

　　比他大许多倍的羽小毛扯着嗓子大声喊：“都往右边跑！不要聚在一起啦，分开分开！”

　　优优带着抱头鼠窜的小朋友们往右边跑，健步如飞，即使脚下的是雪，也像在草原上奔跑一样快。

　　“看样子这样下去不行，跑得再快也赶不上他的速度。”维迪眉头紧锁，徘徊了几步，想，“还是得用蒙奇的办法，把冰音引开。”

　　可是冰音跟她无冤无仇，她就算飞到冰音面前唱歌跳舞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面对一次次的阻拦，有一只脾气暴躁的长毛象怒了，转过身原路返回，来到山顶上，对着冰音发出了吼叫。

　　南方的动物可不是好惹的！

　　在他身后，几只青年大象也迎着风雪跑上山头，用鼻子卷起一团雪，甩出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飞旋的雪球，直冲冰音而去。

　　“这外来的家伙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老太婆赶路很累吗？”一只纯正的雪兔老婆婆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愤愤不平地念叨着，起身一跳，跳进了大象们卷起的雪里。大象没注意多了只软乎乎的兔子，蓄好力气，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将雪兔老婆婆直接投射了出去。

　　“我飞啰——”雪兔老婆婆惬意地躺着，任由自己被甩向天空。

　　砰的一下，她撞到了冰音身上，在冰做的翅膀上滑来滑去：“嘿，你平时吃什么才长成这个样子？你身体健康吗？呀呼——”

　　她被冰音轻轻一抖翅膀，弹了回来。大象们乱成一团来接她，还是羽小毛飞向她，稳稳地接住了，心脏狂跳，直道：“好险！好险！吓死我了，你想体验起飞的感觉可以跟我说啊。”

　　你明明接得很轻松嘛。维迪见雪兔老婆婆没事了，再次看向了冰音。冰音自始至终也不知道她是谁，所以不会追赶她。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引开他？

　　吸引兔子需要胡萝卜，吸引袋鼠需要青草，吸引狼需要羊群……想吸引谁，就用他最想得到的。

　　想到这里，她心生一计。对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多想么？

　　吸引冰音需要蒙奇。

　　既然凭她自己不能引开冰音，那就由蒙奇来引开好了。

　　她对优优说：“快，跟我一起喊蒙奇的名字，喊大声点，让冰音听到。”

　　“啊？什么？”优优没懂她的意思，“蒙奇是谁啊，你要找他吗。”

　　老须在他头上一拍：“管那么多干嘛，维迪让你喊你就喊吧。她自然有她的道理。维迪，需要我一起喊吗？”

　　“需要。”维迪说，“羽小毛，你也一起，向冰音身后的方向喊，还要做出高兴的样子。”她率先对着南方招手，“蒙奇——”

　　那里空空如也，哪里有蒙奇的影子。

　　优优试着喊了几声，始终装不出高兴的样子。他愁眉苦脸地说：“这也太难了！比笑着听冷笑话还难。”

　　羽小毛不高兴了：“喂，你在说谁讲冷笑话呢？”

　　“没有没有，他说的是冰音，冰音的出现就是个笑话。”老须忙进来打圆场，“好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都跟着维迪所说的做吧。”

　　他做出欣喜的神情，奋力扇动翅膀向南方飞出一段路：“蒙奇！”

　　优优抬手扯着自己的嘴角，强行笑起来，含含糊糊地喊道：“蒙奇！”

　　“他们在干什么？”随后赶来的动物们疑惑地看着他们。羽小毛说：“管这么多干嘛，跟着一起呀！”

　　“蒙奇是谁？我只看到空气。”一只长毛象满头雾水，懵懵然说，“他遇到危险了吗？”

　　他望穿冰山，也没有看到一只动物的影子，只有冰音还压抑着周围的空气，让四周都无比沉重。

　　似乎是听到了几声细微的“蒙奇”，冰音的动作稍稍停了下来，低头看向体型最大、声音也最大的羽小毛。羽小毛即使看不清，也能感觉到他冷冰冰的目光投射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缩到维迪身后：“他他他是不是在看我啊！”

　　维迪说：“准确地说，不仅是你。他是在看‘我们’。”

　　能引起他的注意，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始了。维迪又说：“注意了，我们要让他相信蒙奇就在这附近，所以等他有所动作时，我们就装作蒙奇在南方，把他引到南方去，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冰音搬运来的冰山并不是高耸入云不可攀登，只要能拖住他一段时间，让动物们分散开来跑，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没办法阻挡分散的动物们了。

　　“大家继续！”维迪说。

　　南方什么都没有，大家却都很热情地对着空气挥手，露出惊喜的表情：“蒙奇！”

　　终于，冰音扭过头，用疑惑的目光向南方看去。“就是现在。”维迪说，“羽小毛，我们走。”

　　羽小毛大喊：“我不去啊啊啊啊——”

　　羽小毛胆子小是出了名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何况是这么一个呼风唤雨的庞然大物，能忍住没跑已经够义气了。

　　总不能强迫她，真把她吓到从空中掉下来可就不好了。维迪叹了口气，转而想新的办法：“老须？”

　　老须摇头说：“我倒是想帮忙，但维迪，你不能病急乱投医啊。我飞得可没他快，我带着你飞过去一会儿就会被他追上。”

　　这里也没有其他会飞的动物了。维迪咬咬牙，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走吧。”

　　就算被追上，她也一定能想到办法逃脱的。

　　希望如此。

　　维迪打定主意，毫不犹豫地跃到老须背后，对身后的动物们说：“抓紧时间走，不要浪费一秒钟。”

　　动物们齐齐点头，忐忑不安地看着她。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走到她面前，垂着耳朵说：“姐姐，你不会有事吧？”

　　维迪摸了摸她的头，说：“姐姐神通广大，从来不会出事。”

　　“好，你们走吧。”维迪说完，和老须一起飞向天空，绕着周围的雪山，向南方飞去。冰音盯准了他们俩，又清楚地听见一声“蒙奇”。

　　“蒙奇，你快躲起来！”维迪假惺惺地喊道，“冰音来找你了，他刚才是骗你离开的，现在你一出现他就会攻击你！”

　　老须跟着说：“让风儿也躲起来，冰音现在魔法很强，可能会伤到她。你们赶紧往南方飞吧。”

　　冰音的眼睛睁大了，终于，他扇动翅膀，飞快地跟了上来。他一动，有如一座巨大的冰山在移动，给维迪一种压迫感。

　　“他来了，飞快一点！”维迪连忙提醒。

　　老须说：“我尽力了。”

　　“如果我们老鹰要捕捉猎物，就会全神贯注地盯紧猎物，以最快的速度追逐，看来冰音也一样。”老须一边飞，还一边腾出力气还说话。

　　全神贯注地追逐？维迪忽然想起了她之前对付袋狮的办法。

　　有了！

　　“老须，你能快速往后面转弯吗？”维迪看着逐渐逼近的冰音，问道。

　　“不能！”老须果断地说，“完了，他追上来了。维迪，我很高兴认识你。”

　　维迪说：“别想这么悲观。看着，我飞一次。”

　　当冰音快要碰到她时，维迪转过身纵身一跃，跳到了冰音庞大的身躯上，对上了冰音的眼睛，趁冰音发神，她喊道：“老须，来接我！”

　　“……这就来！”老须定了定神，立刻尽全力转弯，划出一个很急的弧度，绕到了冰音下方。维迪低头躲开一块飞来的石头，看准了老须的位置，计算好他到达自己正下方的时间后再度跳下，稳稳落在老须身上。

　　就在他们成功汇合时，冰音掀起了一阵夹杂着雪花的狂风。

　　这是一阵龙卷风。

　　风让他们偏转了方向，消失在冰音的视线里。

　　老须摔进雪里，这一下摔得不轻，缓了许久还看不清眼前的维迪。在冰音看见他之前，维迪就急忙把他带到树后隐藏起来，自己也坐在他面前：“好险，你还好吗？”

　　也多亏这阵风助力，不然他们就被冰音抓到了。冰音不经意间没帮着自己，反而帮助了他们。

　　老须开口说：“没事，就是维迪，你变成两个了……”

　　维迪说：“还说没事，你都眼花了。”

　　老须看了又看，迷迷糊糊地说：“真的啊，真的有两个。”

　　维迪说：“哪里有两……”

　　她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别说话，他会听见。”一个压低的声音。

　　维迪不可思议地在心中说：“蒙奇……？”

　　她回过头，看见蒙奇已经恢复了红狐狸的样子，只是要年轻不少，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只老狐狸了。

　　老须仔细一看：“原来不是两个维迪，是两只狐狸。”

　　不对，狐狸？！

　　老徐震惊了，岛上不是只剩维迪一只狐狸了吗？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脑袋有点疼，还是飞到树上歇会儿再说。

　　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没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便继续往南方飞去了。

　　蒙奇这才说：“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只是随便喊的，想把冰音引走而已。”维迪说，“你怎么会真的在这里？”

　　蒙奇说：“啧，他让一团形态跟他一样的雪来骗我，但没有灵魂的东西就是没有灵魂的东西，随便试探试探就判断出来了。刚绕路赶回来，就听到这么多动物在叫我的名字，还有点惊悚。”

　　因为他可没有把自己真正的名字告诉这些南方动物！

　　“不过你的提醒倒是对的，我本想现身，听到之后再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先静观其变。”他说。

　　闹了半天，是一场巧合。维迪说：“真巧。”

　　也真是幸运。

　　她又很快想到，当下的关键是，如何拖住冰音更长的时间，当冰音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以后，一定会非常愤怒，说不定能把最高的大雪山端来，堵住动物们的去路。

　　一旁的老须发话了：“小兄弟，你好像更了解冰音啊，我们该怎么拦住他？”

　　比他年长不知道多少岁的蒙奇说：“我有个想法。”

　　维迪说：“请说。”

　　蒙奇走了几步，说：“我想去跟他谈谈。”

　　咔擦一声，老须站的树枝断了，他兀地摔了下来：“……谈谈？”

　　维迪把他从雪里拽出来，心中其实也和他一样惊讶。

　　刚才那一通狂轰滥炸就能看出，冰音明显不讲道理。谈谈？能够谈什么？

　　恐怕只有羽小毛可以静下心来跟他胡扯一通了。

　　“之前我一直想不通，冰音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作对。他吃冰雪就可以生存，我带走极地的动物对他根本毫无影响。而且，我从来没有见到他的同族，更不存在带着他的同族进行错误的迁徙。我打算就这个问题好好问他一次。”蒙奇沉思说。

　　“我尝试过跟冰音沟通几次，一般来说，他会先安静地听，但说着说着，他就莫名其妙地发怒了。希望这次他能晚些发怒，我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了。”

　　他越想越迷惑，无法理解冰音这说来就来，毫无道理的怒火。

　　维迪却抓住了一句话，说：“慢着。我有一个问题：一般你说到什么时，他会发怒？”

　　这是好久远的事情了。蒙奇努力从记忆碎片里搜刮出这几段来。

　　第一次，蒙奇正说到自己没有影响冰音和冰音的同族，冰音一下子就发火了。要不是风儿随时准备好营救，他那架势像是能把蒙奇一口吞了。

　　第二次，蒙奇隔得远远地跟他说话。他说完自己带走的动物们又不是冰音的食物后，问冰音为什么会反应这么激烈。冰音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仰天长啸了一声，下起了暴风雪。

　　蒙奇回忆完，说：“就是这样。维迪，你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很多，乱七八糟一大堆。

　　她喃喃说：“不会吧……”

　　“让我去跟他说，”维迪打定了主意，“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我想到他生气的原因了。”

　　蒙奇说：“不行，你没接触过冰音，不知道如何说服他。我也做出过很多猜测，可最后都是错的。”

　　维迪却说：“你不也没抱着说服他的想法去么？既然谁都无法说服他，那谁去都一样。就算我的想法是错的，也要试试才知道。”

　　蒙奇说：“维迪。”

　　冰音喜怒无常。

　　维迪坚决地摇头：“信我一次。以前你就说过，如果我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心去做某一件事，你不会拦我。”

　　来回踱步了许久，蒙奇也像下定决心一般，认真地说：“好。我不拦你，我预祝你成功。”

　　维迪说：“失败也无悔。”

　　他俩舒心地笑起来。

　　他们的背后是风和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