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锦上添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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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经营的棺材铺在夷陵县东面的轮回巷里，老刘家里经营三代，铺子在夷陵有点名气，但这名气不怎么好，丧葬是不吉利的，棺材是不吉利的，他家似因为经营这棺材铺而被鬼神盯上，他爷爷在一个狂风大雨的夜里说见到了女鬼，第三日就忽发重病去世了，他父亲接过铺子没多久也生病去世了，死的很莫名其妙，在龙江边忽然发狂大哭，而后去了。
现在，老刘管铺子，老刘心里有点不想干了，他相好的劝他跟自己走，去金陵。但老刘犹豫，这铺子总归是祖辈传下来的行当。
老刘相好的斜了老刘一眼，仰头看着日头道：“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就今天，我今天就坐船走，老刘，咱们要么一拍两散，要么同舟共济。”
老刘低头沉思，这太阳慢腾腾的，把白光如米粒般撒在铺子前的道上。
突然，有一双鞋踩在了白净的阳光上。
白鞋白衣，衣不染尘。
老刘抬起头看，太阳在天空像是闪了一闪，照得老刘眼睛有点痛，他直觉面前的人不是夷陵本地人，样子大抵好看，这人气质温和，但老刘觉得他如同万年寒冰一样，人不能近。
这人笑了笑，张开手，手上是三两银子。
他说：“我要买一副棺材。”
“要什么样的？”老刘没接银子。
他笑了笑，眼神有些悠远，似在回忆什么：“照我的身量，照我的样子，你觉得哪副棺材合适，我就买了。”
老刘心里大惊，年老者为自己买副好棺材，他见过，但这人年纪轻轻，相貌堂堂，却要一副棺材，老刘活了三十多年也没见过这种稀奇事。而那人似乎不在意老刘惊讶与否，依旧神色自若。老刘沉思半晌，卖棺材的总会遇上些怪事，他只是一个卖棺材的，他这么想，心里有一种虚虚的勇气。老刘取出一副那人想要的棺材。
那人手指敲了敲棺材板，估量棺材的坚实程度，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笔，在棺材上写了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第一个是顾。老刘等他写完，问需要把棺材送到哪个地方，那人摇头拒绝，手微扬棺材就在老刘眼皮子底下变小成戒指大小的棺材，被那人拿在手中。
夷陵，四月初九，夜，老刘关了铺子，他没有和他相好的一个女人一起坐船离开。半夜忽然下雨，听得雨声里夹着打更人的几句轻声抱怨，老刘忽的想起那人写的三个字，顾九思，顾九思，他感觉那三个字隐隐昭示了什么诡秘，却想不透。过了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但他已决定找人卖了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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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夷陵十分遥远的道宫，仙雾缭绕，白鹤凌空，三三两两的道宫弟子身着青衣，衣袖纹有鹤纹，这些弟子皆是去听长老授课的内门弟子。王子闲笑着和内门弟子挥手，在一声又一声“师兄”的称呼中不疾不徐地走进了道宫五位长老之一王游的宫殿。王子闲走到宫里，立刻就放弃了温文尔雅的笑容，眼冒精光地冲到王游身边。
王游看了一眼王子闲，继续看着他的丹炉，嘴上道：“毛毛躁躁的，你这是犯了什么大错来找我求救？”
王子闲笑道：“老祖宗，我哪里敢犯错，我上次真的是不小心，我忘记带隐身符了，不然掌门绝对不会知道是我烤了仙鹤。”
“呵，你还有脸说，祝老头一和我见面就冷笑道，王家出了你这种焚琴煮鹤的人才，以后编撰族史王子闲也算个人物了，我王家的面子啊！”王游的语气本来很严肃，但他说说“王家的面子”时忽然拔高了声调，忍不住大笑起来。“王家丢脸关我王游什么事。”
王子闲也笑了，说的对，王家丢脸关他王子闲什么事。王子闲在王家属于旁系子弟，从王家得到的关照非常少，族内的险恶争斗好几次险些害了他性命。
笑了一会后，王子闲想到他得知的八卦。王子闲仪表堂堂，但说起八卦就有股天然的猥琐：“老祖宗，太玄门的顾九卿下山了，听说是和师兄争吵然后被罚下山去做功德任务了。”
王游唔了一声，表情没变化。
王子闲接着道：“十八岁结金丹的修仙者，全天下二十岁前结金丹的不超过十个，我去太玄门时顾九卿还是个十岁的小娃娃呢，没想到他都金丹了，顾九卿这种天才百里挑一，太玄门掌门是疯了吗，竟然让顾九卿下山？”
王游瞟了一眼王子闲，淡淡道：“是啊，顾九卿都金丹了，而你还在筑基徘徊，看来是想和你那些师姐师妹恩恩爱爱到白发苍苍。”
“老祖宗，这修行得讲究劳逸结合。”王子闲哀嚎起来，“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啊。”
“努力？努力个屁？！”王游看见王子闲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王子闲资质上佳，就是爱招花惹草，太过懒惰，不把心思放在修行上。非要人时不时敲打一番，他才会像驴子一样走几步。“你不要以为太玄掌门是个傻子，你都看得出来顾九卿是个天才，你以为他就看不出来么？他当然知道，正是因为他知道顾九卿是个天才，所以他才要让顾九卿下山。”
王游闭上眼，冷笑道：“顾九卿这般天资，太玄门门内有几个能与他相提并论？顾九卿顾家嫡子，这般身份，天下有几个能与他争锋相对？你觉得太玄门掌门之位该不该传给顾九卿这样的天才？”
“可传给顾九卿后，那太玄门是姓顾，还是姓太玄？顾九卿当掌门，那么太玄门是顾家的私产，还是顾家是太玄门的附庸？子闲，看一件事不要看表面。顾九卿下山不是因为师兄弟间的争斗，而是世家与门派的争斗。即便没有师兄弟间的矛盾，太玄门也一定会找个理由赶他下山。顾九卿要选，只能选一个。”
王子闲想了想，问道：“可太玄门不是有个两个顾吗？一个顾给太玄，一个顾给世家，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只是对顾家很好。”王游睁开眼，声音有些冷酷，“对某些人来说可不怎么好。顾九卿这次下山，必死无疑。”
王子闲长叹一声，“老祖宗，你说我选哪一个顾比较好？”
“你眼高手低，别瞎掺和。”
王子闲猥琐地嘿嘿一笑：“弟子只想结个善缘，并不求功德累累。”
“锦上添花比不上雪中送炭。”王游眯着眼道。
王子闲点头，然后恭敬行礼退下。
过了一会儿后，王游低头喃喃：“这小子莫不是早就与人勾搭上了，平日也不见得他这么起劲。”
王子闲回到自己洞府，看着石桌上传信的纸鹤，他就如死鱼一般倒在地上不想说话，这只纸鹤来自夷陵。
早知道事情这么危险，他是绝不会答应帮顾九卿，可惜，现在上了贼船已经下不来了。
王子闲不担心顾九卿的安危，他担心去追杀顾九卿的人的安危。一会儿后，王子闲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不行不行，我还是下山一趟，去阻止顾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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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奇拿了三十两银子后，在夷陵卖糕点水果的摊贩前停留一会儿，买了些糕点用布裹着放在储物袋里，然后找到了那个卖鸡蛋的老婆婆，在她愤怒的注视下买了她所有的鸡蛋。回到自己住的小客栈里向老板买了一壶酒，但因是劣酒，不能醉人，苦得满脸抽搐，叶奇拿着酒和客栈老板算账，最后反被老板讹了一两银子。
老板占了小便宜后听到叶奇要用热水，就大方且热情地主动去提热水。叶奇则一个人坐在凳上，看着微暗的灯火下缺口的酒碗。他白天与妖斗了一场，为了不让剑气伤到妖怪，实际上他还是有些累的，便微眯起眼，困意上涌。
这时，细雨淅淅沥沥落在客栈的屋檐上。
有一个撑着伞的人在细雨中推开客栈的门。
灯花细微的噼啪一声。
叶奇抬头望去，这是他认识的人，顾九卿。
顾九卿合上了伞，边走边道：“叶道长为何走得如此之急，朱柔还让我遇见你替她道谢。”
叶奇看着面带笑容的顾九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走这么急，还能是因为谁？当然是因为你这家伙啊，总是笑眯眯，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而且他是美人，美人就更危险，十个剑修里九个都被美人骗身骗心过！
但叶奇仍然努力并坚持要维护他与顾九卿之间虚伪的社交关系，他不想破坏了客栈最后赔钱。
所以，叶奇只是尴尬地笑笑：“我只是个云游天下的道士，救了人后，自然要继续我的云游之旅。”
“哦？”顾九卿看了一会叶奇，接着温声道：“我以为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叶道长对我不满，方才心里还颇为难过，但叶道长既然只是喜欢云游，那必定不是厌恶在下。”
叶奇：“……”
叶奇根本没感觉顾九卿有半点难过！
顾九卿看见桌上的酒碗，伸出手指慢慢摩挲过破旧的酒碗边缘，他手指纤细，又漂亮，摩挲酒碗时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看他动作，觉得他好生昳丽，觉得那一只酒碗似乎瞬间成了玲珑的玉碗。然后，顾九卿浅浅一笑：“叶道长一个人喝酒，不寂寞吗？”
叶奇面露惊恐，他不会以为这是一种不纯洁意义的邀请，他知道的前辈经验已经证明，若一个美人在寂静的夜对人说寂寞，他必有所图，并且所图甚大，要知道叶奇与顾九卿只是今日初见，顾九卿却追到这里来了，这里面没玄机叶奇把所有银子送给乞丐！
叶奇声音坚定：“我喜欢一个人喝酒。”
顾九卿轻笑一声，“其实，我也喜欢一个人喝酒。”
叶奇立刻站起，把酒推给顾九卿：“尽管喝。”
然后叶奇面色镇定，坦然自若地朝客栈门口走去。
顾九卿也不叫他别走，自顾自地坐下饮酒，轻声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叶奇脚步不停。
“我希望你护送我回家。”
叶奇面色不改。
“作为报答，三条灵脉矿。我姓顾。”他的顾是顾家的顾。
叶奇突然就像一只去了蛋蛋的猫，失却所有力量地停了下来，还差一步他就越过门槛。他的心来来回回呐喊着三条灵脉矿，三条灵脉矿，三条！
叶奇当即转身，热泪盈眶，义正言辞：“顾公子，你放心，你无论是要我去妖殿斩妖皇，还是要我去魔域除魔尊，我都干了！”
于是，当客栈老板把热水送来时，看着叶奇与一个美人相谈甚欢感到惊讶，这位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锦上添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