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旅》咩咩咩啊

51、日出

　　东港的大剧院就在离成方仪学校不远的文化中心里，好巧不巧在成方仪毕业典礼后一天有《日出》的话剧演出，林季就早早订了票。

　　可能是前一天毕业典礼玩得太疯，成方仪睡到话剧要开场才磨磨蹭蹭地起来，人也显得不大有精神。但成方仪坚持要去看话剧，林季再怎么担心也只能应允。

　　“那回家之后我们再好好休息，你养足了精神我们再去音乐节。”

　　“好！”成方仪今天穿了短袖衬衫，款式休闲的西装面料裤子遮住了略微浮肿的双腿，浅黄色的头发略微有些长了，已经长出了黑色发根，唇色有些发白，眼白虽然有些黄浊，但一双杏眼还是闪耀着的。

　　宽松的衣服遮住浮肿，略微拢住病气之后，还是好看的。

　　“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

　　开场不久，林季觉着自己握着的手有些发烫。

　　“成成，你有不舒服吗？”林季靠过去，轻声问。

　　成方仪盯着陈白露给方达生描述霜花的神情，摇摇头。林季觉得手里的温度一直没下去，但看成方仪看得认真，也就没有再问，只不断地转过头去看成方仪。

　　“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

　　帷幕拉起，陈白露的生命也随着日出，消失在普照的阳光中。

　　掌声响起。

　　离座的时候，成方仪没站稳，晃了一下，林季赶紧扶住，却隔着衣服感到成方仪身上更烫了些，他再一看，成方仪的眼皮微微耷拉着，嘴唇没有血色。

　　“成成，你有不舒服吗？”林季扶着成方仪拥在人群里往外走。

　　“嗯。”成方仪已经没力气再应答了，陈白露的生命耗尽，他也好似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开始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滚烫。

　　林季几乎是半抱着他回到车上，把副驾座放倒些，让成方仪躺好盖上毯子，开车回酒店，成方仪迷迷糊糊地睡在车里，林季冲上楼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医生打电话。

　　火速收拾好东西，退了房，林季回到车里，成方仪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只模模糊糊地回应林季的呼唤。

　　林季上车戴好蓝牙耳机一边开车一边给成方仪家里，给胡枝子打电话。

　　“怎么了怎么了，成方仪怎么了吗？”几乎是刚打通胡枝子那边就接起来。

　　“发烧了，不太好。我现在开车带他回医院。”林季的声音很紧张。

　　“烧的很严重吗？省人医还是桐一？”

　　“回桐城吧，离桐城近，而且省人医估计床位紧张，一时半会也联系不到医生。”

　　“好，那我现在也往桐城去。”

　　“明早再去吧，晚上不安全。”

　　“没事，有人跟着我。”

　　“好，估计我先到，你到了给我发消息。”

　　“好，医生那边我来联系，林哥你慢点开。”

　　林季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成方仪，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脸色越发红了起来。林季不停地让自己冷静冷静冷静，不会这么快的，应该只是着凉，他的小朋友满心期待着几天后的音乐节，肯定不会在音乐节之前出事的。

　　林季不停地安慰自己，心脏却还是砰砰乱撞个不停。林季在夜色中开着车，但他不知道前方是否有光亮。

　　六月很快过去，七月也将近末尾，夏天转眼已经过了大半了。成方仪躺在病床上，眼睛浮肿，皮肤黄染。

　　这是这两个月第三次入院打针，虽然情况并不怎么好，疼痛也愈加频繁明显，但是成方仪总是平静甚至有些活泼的，经常威胁胡枝子给他偷渡一些“违禁品”进病房，林季回回都给他气得跳脚。

　　其实成方仪已经不怎么尝得出味道了，咀嚼这个动作对他来说也颇为费劲，但他就是很享受这种偷偷摸摸在家长眼皮子底下吃垃圾食品，被抓住了家长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可能，人在生命的尽头，终究是要变成小孩子的。当然了，这得在有人疼的情况下。

　　成方仪知道有林季，所以他肆无忌惮、不计后果的撒娇撒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