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好好养个猪》江任鱼

3、借钱

　　邢桑左手捏着荷包，右手握着玉佩，一口气跑到村口，往后看了一眼确定陆闻没有追上来后才松了口气。

　　寻了棵隐蔽些的杏树坐在底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稍平复些，便想打开荷包看看里头有多少钱。

　　也是这时，邢桑才发觉自己双手抖得厉害。

　　哆哆嗦嗦半天才把荷包打开，看到里面五块大小一致的银块。

　　这就是银子啊？

　　邢桑好奇的拿起一块，学着曾经电视里看到的咬了一口，只感觉咬起来不是很硬，没用多大力就被她咬出一个牙痕来。

　　邢桑想，这是不是代表银子是真的？

　　但很快就被自己蠢笑了，陆闻可能闲着没事放几块假银子在身上么？

　　想到陆闻，邢桑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愧疚，她就这么把人放倒抢了银子跑路是不是太过份了？

　　他不会跑到县衙告她吧！

　　邢桑越想越有些心慌，但还是取出一块银子握在手里，把玉佩小心的放进荷包，跟剩余的银子一起藏到衣袖里藏好。

　　不管了，就算借他的银子吧，先去把猪崽抱回家，晚些等他回家了把剩下的东西还他，再跟他道个歉！

　　邢桑起身直奔村长家。

　　李大庄看到她手里的银子有些诧异，嘴巴一开一合，想要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的媳妇杨翠兰眼疾手快的将银子接了过去。

　　“桑丫头，想不到你真拿银子来了，若是再晚些，我们可要把猪崽卖给别人了。”

　　“哟，这钱可多了点，你等着婶子去屋里给你找钱啊！”

　　说完掐着腰转身进了屋。

　　邢桑担心李大庄问她银子的来路，低着头不看他，走到猪圈前看自己的三只小猪崽，余光瞥到一侧卧在地上的母猪，正要问一句关于配种的事情。

　　杨翠兰就拿着一串铜板出来了。

　　“这是一百文钱，桑丫头你数数看！”

　　杨翠兰声音爽利带着笑意，邢桑接过钱没数直接塞进了怀里，笑着道：“不数了，我信得过婶子！”

　　杨翠兰捂嘴笑了笑也没勉强，转身叫了自己的二儿子李青：“老二你帮着桑丫头把猪赶到她家里去。”

　　邢桑一个人还真不好把三头猪弄回去，于是没有拒绝。

　　说了声：“谢谢村长，谢谢翠婶子。”

　　跟李青一块把猪赶出了门。

　　李家一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李黑，跟邢槐一样大，前年结婚，如今儿子已经一岁多了。

　　二儿子李青，十八岁，人瘦瘦高高的，很精神，记忆中他之前经常跟在邢槐屁股后头玩。

　　两年前邢槐跟村里几个年轻人一块去县城，李青也想跟着一块，但被李大庄两口子拦住了。

　　据说李翠兰又哭又闹了三天才把他给留住。

　　邢桑不明白她那个混账大哥有什么魔力，让他那么想跟着他到县城混？

　　想到今早邢槐回家的样子，邢桑觉得李青应该给他娘磕一个，不然整日挨揍混得两年不敢回家的人恐怕就要再加一个李青了。

　　但说起来，记忆中李青还给她们姐妹三人送过半袋大米，当时邢桑觉得是李大庄授意的，毕竟是村长，可能不想看着村里人饿死。

　　但李青又拦着她们去李家道谢，还说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事，当时邢桑病着，邢棉有些疑虑但还是收下了。

　　难不成，李青是偷偷接济他们的，看在邢槐的面上？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两人走出李家没多久，李青做贼似的往家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语气有些兴奋的问道：“阿桑妹妹，听说槐哥今天回家了？”

　　邢桑表示不想提起这个人，但人家给她帮忙，她总不好甩脸子，只好干巴巴的嗯了一声。

　　“槐哥现在怎么样？快两年没见他了，真想他！”李青丝毫不在乎邢桑的态度，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觉得邢槐哪里好？”邢桑不解的看向他。

　　李青愣住了，似乎没想到邢桑居然问出这种话，挠挠头反问道：“槐哥不好吗？”

　　好的话，会把三个妹妹让在家里两年不管不顾？

　　一回家就抢银子？

　　邢桑越想越生气：“好个屁！”

　　说完又觉得自己态度有些不好，跟李青道歉:“李青哥，不好意思，我今天心情有点不太好。”

　　李青尴尬的笑了笑，一边拿着棍子赶猪，一边偷偷打量阴沉着脸的邢桑。

　　他记得槐哥曾经跟他说过，他家里大妹妹最懂事，什么活都抢着干，但总蒙着头不爱说话。

　　小妹最爱哭，说起话来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

　　只有二妹妹邢桑最温柔善解人意，自己身体不好常常生病，却总是能察觉到旁人心情的好怀，适时安慰。

　　此时此刻，李青对邢槐的话有了一丝怀疑。

　　心中邢槐金光闪闪的形象自此蒙上了一丝灰尘。

　　接下来的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把猪赶到邢家院子里后，李青就走了。

　　可他走出门，不知怎的又跑了回来，扯着嗓子对邢桑说道：“阿桑妹妹，我觉得槐哥是个很好的人，他聪明、勇敢、仗义！”

　　“之前我们进山里玩我不小心掉到了山沟里，其它小伙伴都吓跑了，是槐哥爬下去把我背上来的。”

　　说完，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额头，转身跑了。

　　邢桑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这李青反射弧可真够长的。

　　但还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李青走后，邢柳突然哭着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院里的猪崽有些惊讶。

　　“二姐，银子拿回来了？”

　　邢桑敷衍的点点头，让邢柳一块把猪赶到后院。

　　这时邢柳想起什么，跑过来拽着她的袖子有些着急的问道：“二姐，大姐出去找你了，你没看见她吗？”

　　“大姐出去找我了？”邢桑顿时着急起来。

　　“往哪去的？”

　　邢柳茫然的看着她：“就跟着你后头追去的。”说完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二姐，我们快去找大姐把，天快黑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邢桑立即把手里的棍子递到邢柳手里，叮嘱道：“你把猪赶到后院，把院门关好，在家看着，我出去找大姐！”

　　邢桑一路往村口的方向跑，好在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一喜，挥手喊道：“大姐！”

　　对面的邢棉正因为找不到邢桑心乱如麻，陡然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眶一热，抬脚往邢桑的方向奔去。

　　两人怀着同样的心情，看到彼此的那刻，什么都不用说，只紧紧的抱在一起，给对方无声的安慰。

　　…

　　邢桑骗邢棉说银子追回来了，左右邢槐下一次回家不知何年何月，说不定等邢槐回家，她已经挣到钱把陆闻的银子给还上了。

　　太阳快落山时，邢桑终于是按捺不住良心的谴责，借口去后山捡柴，一个人出了门。

　　她原想着去陆家门口看看陆闻有没有回来，若是没有回来就把荷包偷偷放在他家门口。

　　谁知刚出门，迎面就见到从村口方向回来的陆闻。

　　依旧是一副清逸俊朗的模样，只是腰间少了东西，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奇怪。

　　邢桑有些自责，莫不是她下手太重了？

　　眼下正是村里人收工回家吃饭的时间，村里的小道上来来往往不少人，每个人见了陆闻都停下打招呼。而邢桑跟村里的人基本都不熟，有人路过时更多是默默打量一眼然后擦身而过。

　　邢桑先快步走到村尾，在陆家附近寻了个没人的角落静静等着陆闻过来。

　　约莫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太阳全然落下，大地一片灰蒙蒙时，终于见到了陆闻。

　　邢桑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薅到角落里，快速捂住他的嘴。

　　“别出声！”

　　“我是来还你东西跟你道歉的！”

　　陆闻满脸惊讶，但还是配合的点了头。

　　邢桑赶紧松开手，确认他不会暴怒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衣袖里拿出他的荷包递了过去：“你的玉佩跟银子在里面，不好意思。”

　　其实她没想抢玉佩的，第一次抢劫没有经验，太着急就两只手乱抓，不知怎么就把玉佩也给拿走了。

　　那样子一看就价值不菲，要是弄丢了，她可赔不起。

　　闻言，陆闻接过荷包，打开后看到里面的玉佩明显松了口气，竟然十分慷慨的回了一句：“没关系”

　　邢桑想，这读书人可真是不一样，素质就是好,就是大气！

　　下一秒，就听陆闻语气平淡的说：“银子少了一块。”

　　小气！

　　邢桑尴尬的笑笑，伸出一根手指：“我借用了一两，以后会还你的。”

　　陆闻哦了一声，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邢桑这边绞尽脑汁正要为自己多说几句，陆闻却突然抬眸，眼眸一改白日里的清澈单纯，深不见底，唇角微微勾起；“那你写张借条吧。”

　　邢桑看不清陆闻的表情，却突然感觉这漆黑的夜色有些恐怖，连忙点头：“好好！但是我家没有纸笔，麻烦你写好我来签字吧！”

　　“但是！”邢桑突然放大音量。

　　又低头咬牙切齿道：“求求你别让人知道，我可以多加点利息！”

　　“不然，我就不还你银子了！”邢桑最后扔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威胁，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