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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毛病 ...

  •   萧如月刚回东宫不久,便有婢女过来禀告,太子嫔确定住进了乾元殿。
      “住进去又如何,尊贵如殿下,身边有个玩物又何妨?”

      萧如月自认看得清楚,季镕雄心吞并天下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和亲公主止住踏平南齐的脚步,他定是有其他的暂时难以克服的原因无奈之下留在了东宫修养。

      男人嘛,闲散时多些玩乐心思无可厚非,困顿时也的确更容易堕进温柔乡,季镕又因为晏臻素了那么多年,如今南齐那个冒牌货不过是仗着漂亮脸蛋儿让殿下生出了混淆的怜惜,说到底就是个消遣的玩意儿。

      她相信季镕分得清楚,冒牌货再像也不是晏臻。就算季镕有一天真舍不得了,她也有铺好了对策处理这冒牌货。

      浴房里水雾朦胧,萧如月坐在温热的浴汤中,闭眼往后躺靠着养神。

      眼前再次浮现晏臻的模样,般般入画的勾魂美貌,瑰姿艳逸偏又百伶百俐惯会放低姿态,让人忘了防备。
      若不是那女人前去左相府提亲,巧舌如簧承诺他日必将太子妃乃至皇后位置让出,萧如月怎么会点头嫁入东宫。

      可晏臻死了,季镕便不会把晏臻的东西再给任何人。宠爱是她的,太子妃位是她的,将来的后位也只能是她的,甚至为了她连女人都不看一下。

      萧如月比任何人都希望晏臻还活着,跟活人尚可斗上一斗,跟个死人相争,想想就晦气。

      殊不知有朝一日再有机会明里暗里斗起来,如今的晏臻早已不是萧如月的对手。

      过于痴缓的思维甚至让如今的晏臻难以理清和季镕之间的种种。她知道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但她只感受到满心懊恼,每每想起季镕眼里的落寞,她都被刺得心口发疼。

      晏臻不禁想,若她能记起些什么,季镕也不会那般失落了。

      无力感裹挟而来,晏臻抱膝坐在软榻上,又想起季镕带着苦涩和无奈的笑容,她从前一定是极看重他,要不然怎么会因他郁郁难欢便牵肠挂肚这些天。

      “娘娘又在这里发呆了?”李护轻细的声音唤回晏臻的思绪,一见他,晏臻便隐约猜到是杨吉派他来请自己过去的。

      “殿下又忙得忘了时辰吗?”
      前些天杨吉来过,毕恭毕敬求她日后在季镕身边多加劝谏,晏臻只以为自己在季镕心里有了分量,却没注意杨吉看她时空无一物的眼睛。
      她不知道,在杨吉那,自己不过是个能让季镕欢喜轻松一下的替代品而已。
      或许在季镕心里亦是。

      没几步的距离,几乎晏臻一出配殿,候在廊檐下的杨吉便迎了上去。
      “娘娘,殿下一天没用膳了。”

      晏臻蹙眉不懂人为何能忙得如此忘我。“殿下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杨吉点点头,更何况他们殿下身上还有伤,这么没日没夜地忙碌身体更会吃不消。
      “您去劝劝,哪怕歇下来吃口瓜果也行。”

      见杨吉这一副搬来救星的样子,晏臻莫名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成就感,她摆出架子吩咐道:“你去准备些殿下爱吃的菜肴。”

      说完,晏臻十拿九稳地进了书房,只留杨吉和李护面面相觑。

      杨吉呆呆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好半晌才苦笑不得地长舒一口气,心说:别管她是迫于无奈的愚钝公主还是居心叵测的细作,也别管殿下是如何想的,只要她能哄殿下有一刻心悦,便由着她去吧,反正她在东宫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晏臻已迈步进了书房,已是夜深,房中烛火明亮恍如白昼,窗边落地白玉架上放置青瓷竹纹香炉,熏出浅香驱赶蚊虫,正中放置铜铸冰鉴,四周冒出沁人凉气缓解了夏夜闷热。

      墙角面盆架上的小方镜忽然吸引了晏臻的目光,她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来得过于匆忙,沐浴过后的头发还披散着。她侧眸望紫檀长案后温雅俊美的男人,忽然生出卑微的退意。

      是不是应该涂抹些香膏唇脂再过来呢?就连南齐宫里的婢女都知道日日应该打扮的花枝招展,她是否太过素气了。

      季镕手执笔盯着奏折,但晏臻进门的一瞬间,他的心思便已不在政务上了,等了一会,见她依然磨磨蹭蹭站在门口,季镕才抬眸看她。
      “过来。”

      晏臻粉嫩的指尖扣着袖口,可她沐浴后换了素净的纱衣,袖口半点纹饰也没有,扣了一会也无法消弭心头紧张,只能悄悄把袖口握着攥在拳头了。

      她低头来到季镕身侧,微微侧身背对季镕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过于素净的脸。

      季镕撂下笔,抬手敲了敲桌面,“既然来了,便把这叠奏折理好。”

      晏臻乖顺应下,一边理着,一边还努力躲开季镕看过来的视线,软声提醒。
      “殿下处理政务应当专心些。”

      言下之意,不要再盯着她看了,让人怪难为情的。

      季镕勾起唇角,的确被逗笑了,她是不记得自己为何而来了吗?在门外还信誓旦旦着人备膳,进来屋便监督他再专心一些?

      外间的杨吉已在扶额,是他大意了,不应在这位身上寄予厚望的。

      季镕往后靠了靠倚在圈椅中,他长指缓缓叩击扶手,目光追随着晏臻的一举一动,看她脑后披散的乌黑卷发直到细腰下方,与身上的雪色纱衣一道轻摆垂落到腰侧,勾勒出玲珑的弧度。

      季镕缓缓抬起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柔软地发丝时,手掌停在了空中,他垂下眼眸,又默默将手收回。沉默片刻,才微微倾身打量着她。
      “你在躲着孤?”

      他语气平平不冷不热,晏臻最怕他拿这样难以辨别的调子说话,当即泄气一样回头看他。
      “我没躲。”

      她执拗着嘴硬,却不知这谎话说出来,眼尾那层浅薄的红云也跟着飘了出来。她眸底起来水雾似地湿漉漉看向季镕,却发现季镕的目光好似落在了她的眼尾处。

      她有个毛病,说谎时眼尾会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想必此刻已经红透了。

      季镕细细看了许久,终于抬起手来朝绯红的眼尾探去,记忆里晏氏也是这样,但凡说一点不实的话出来,眼尾便泛红,所以她总是在妆台前摆弄着胭脂调出相宜的红色晕在眼尾,她的谎话张口就来,需得用胭脂时时遮掩才行。

      竟连这样的小毛病都相似。

      晏臻没留意季镕的动作,她兀自抬手压了压眼尾,就这么一句谎话都能飘出红来,可真没出息。
      “我只是被风吹红了脸,怕殿下看了不喜。”

      说完,晏臻眼尾红色更深了两分,她恨不得咬一口舌头,平白又添了一句谎话,还说什么怕他不喜,这可太让人难为情了,她不想在这话题上在多费口舌,手上速度加快,终于想起来意鼓起勇气回头看向季镕。
      “殿下我帮你理好了奏折,可有何奖励?”

      季镕收回思绪,抬起的手又悄悄放下,他瞥了一眼被整理得歪七扭八的一摞奏折,清越的声音平添了些许温柔:“你想要什么奖励?”

      晏臻等的就是这一句,她弯着眼睛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俯身拽了拽季镕的衣袖,“殿下该用膳了。”

      说着,她用力扯了扯季镕的袖子,将人往饭厅拐去,一边走,一边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大抵是一些关心的话。

      季镕并没仔细听,只是淡淡看着她紧握着自己胳膊的小手,他对她到底还是纵容许多,纵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自己。

      如瀑般乌黑缱绻的的卷发就在眼前,季镕指尖颤动下,想去勾起细软的发尾。

      但他却无法随心而为。
      若真是一场虚妄奢望,他便会再次跌进失去她的深渊里。

      季镕闭了闭眼,犹似回到了晏氏死去的那日。

      林州城外,北塬国皇子擒住她纤细的脖颈,高声威胁着城墙上的威国士兵,本以为太子妃做筹码,林州城门必然打开。

      可城墙上的主帅却不是他季镕,三皇子季铭甚至冒充太子故意激怒了北塬国皇子。

      季镕赶到林州城下时,她已被燃成青灰随城外呼啸的风飞旋消散,半点痕迹也无。

      战场上飞沙走石迷眼,他只怕战马与士卒脚下的灰尘惊扰她弥散在半空中的亡魂。
      于是,他便用林州城内外所有人的鲜血湿润了那片土地,从此便陷入血腥泥泞的深渊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替身!镕哥知道的消息特别多,有了猜测但不太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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