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书魂》南朝烟华

6、反霸凌的女孩6

　　李尹轻轻叹了口气，说：“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面对李尹态度的变化，林嘉显得很稳重，她只轻轻点了下头，谨慎地说：“愿闻其详。”

　　“你刚才说的那个跳楼自杀的女孩，她叫刘婷，原先在六中读书。曾经有一个很要好的发小，她们几乎一起长大，上了同一所幼儿园、小学、初中甚至高中，成绩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在刘婷转学之前，她们甚至还约好了，要一起考A大，读同一个专业。”李尹一面轻声复述着自己搜集到的那些信息，一面观察着林嘉的神情，她虽然还是那副冷静漠然的样子，眼神却忍不住涣散，显然陷入了某种追忆之中。

　　“刘父亲腿脚不方便，靠回收垃圾为生，刘母则每天早上推小餐车卖早点。在东市，这样的家庭生活虽然难免拮据，但好在夫妻和美，女儿争气，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有一天，刘母被查出罹患癌症。非但拖垮了家庭，更彻底改变了女儿的命运轨迹。当刘婷接到锦绣中学的橄榄枝时，她那位要好的发小曾极力劝阻，因为那个学校曾经有很多这种从公立转学过去的，下场不是因为成绩下降被踢出来，就是得了抑郁症而休学。但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这种劝阻无异于螳臂当车。”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当初的情形，林嘉那双秀气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眼中依稀闪过晶莹的水光。

　　李尹心中又是微微一叹，却不得不继续：“刘婷在跳楼自杀之前，将日记本寄给了生前这位最信任的好友，而后者在她死后得知了这一切，决心进入锦绣中学，为自己的好朋友报仇，于是有了高三十二班接二连三出现的精神病现象。”

　　“可惜，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的精神病是被人所害。”林嘉略略勾起唇角，显然，她并没有沉浸在过去痛苦的回忆中，反而在回忆之后，进入了一种更为冷静更为淡漠的状态。

　　“那是因为，她所依仗的，是一种现实中不存在的力量。”李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林嘉或许看不懂，但熟悉他的人若在这里，会看出来，这笑容意味着一种欣赏。

　　“十年前，我曾认识一个人，”李尹顿了顿，显然是在记忆中努力搜寻，“他擅长钢琴，不是现在孩子们那种考级的擅长，也不是比赛的那种，那仿佛是一种天分，融在了他的骨血里。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他竟会利用钢琴来杀人。不过，准确来说，他利用的不是钢琴，而是一本和钢琴有关的小说。”

　　林嘉虽然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脸上也没有展现出除了淡漠之外的多余表情，李尹却敏锐地捕捉到，当听到“小说”二字时，她的瞳孔出现了一瞬间的放大。

　　“同样这一次，刘婷那位好友所依仗的，也是一本小说的力量。”李尹眉梢一挑，目光微凝，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所依仗的，是某种小说中存在的咒术，这个咒术只针对所有作恶之人，而她为那个咒术定下的触发语，就是‘报应’。”

　　林嘉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开口：“李老师也说了，是针对做恶之人，那么在您的心中，那些做恶之人，应不应该接受应有的报应呢？”

　　“当然应该。”李尹点了点头后，话锋陡然一转，“但是，你别忘了，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别说虚拟世界的力量用到现实当中，本身就是对规则的破坏，这些人即便做错了事，也该交由法律去惩治，而你，不是法官，没有资格，更没有能力做出公正的判断。”

　　“呵，法律？”林嘉冷笑了一声，霍然站起。她双手撑在桌上，眼睛死死盯住李尹，娇小的身体里隐然爆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而她的语速也随之突然加快，“如果法律有用的话，为什么刘婷死了，刽子手却能一边踩在本该属于她的保送名额上欢呼雀跃，一边还要将一切归之于受害者的‘懦弱’？如果法律有用的话，她先前受到的那么多次霸凌算得了什么？之前成绩下降得了抑郁症的转学生又算得了什么？”

　　对于林嘉的激动，李尹并不为所动，他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如初：“那么赵昕呢？她只是一个被裹胁的人，所作所为，不过是跟在人群之后诺诺呐喊，她没有真正欺凌过刘婷一次，甚至在她自杀之后主动跟秦乐灼她们保持了距离。如果你要代替法律对那些人实施惩戒，你，又何曾保证过公平？”

　　林嘉原本汹涌的气势就此一顿，她坐回椅子上，紧紧抿起嘴唇，不发一言。

　　“对于任何人而言，高考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可你为了朋友，敢在这个关键时期转学，我相信，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李尹叹息一声，又继续说，“至于秦悦灼那些人，她们最后只是疯了，并没有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想，这还是因为你的内心，对生命尤有敬畏，始终不敢越过最后那条线。”

　　然而，李尹说的这些，似乎并没有对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当事人产生任何影响，林嘉缓缓地抬高了下巴，双手抱在胸前，漠然的眼中竟满是戒备：“李老师说这些，是想要用言语来打动我，让我放过赵昕吗？”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慢慢显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可惜，我并不是那种能随意被感动，尤其，被仇人所感动的人呢？”

　　“谈判”的压力，再度回到了李尹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