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书魂》南朝烟华

5、反霸凌的女孩5

　　“二零一八年九月一日，晴。今天是我来新学校上学的第一天，这里的氛围却并不令人感到开心，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私立学校的原因吧，我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不过所幸课堂的氛围还好，老师讲的很细心，虽然随堂检测比起之前的似乎有些简单了。课后，我认识了这个班级第一个女生。她叫秦悦灼，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和一副洋娃娃般漂亮精致的脸蛋，打扮地就像杂志上的人物一样，看上去是个生活富足的女孩，只可惜，她似乎并没有一副配得上那些外在条件的修养。她先是拿起了我的随堂检测成绩单，说了好大一番阴阳怪气的话，又是趾高气扬地将自己的作业本丢给了我，表示以后她的数学作业都由我来写。Sorry？这是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富家公主霸凌穷家女的戏码？你家有钱那是你的事情，我虽然穷，也没花你家钱，不必看你的脸色过活吧？可想而知，我是不会妥协的，最后的最后，秦悦灼生气地走了，在走之前，她也没忘记将我的随堂检测成绩单撕个粉碎。好吧……虽然心里面还是有一点小小不爽，不过，我是来读书又不是来吵架的，就当原谅她吧，谁让人家是大小姐呢，有点小脾气也很正常吧。”

　　“二零一八年十月十三日，阴。我觉得，我可能而对当下环境的评估过于乐观了。或许秦悦灼小姐在学习上并没有太过用心，但不得不承认，她在人际交往以及如何孤立别人这方面，技艺堪称炉火纯青。虽然，无论是她们一群人在人后偷笑，说我是乡巴佬，还是在人前指桑骂槐，说我土鳖都不会真正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这个班级的风气，却是令我有些担忧。这儿不像我从前的那个学校，每个人盯着的，都只有排行榜上自己的名次与自己下一次月考的目标，而是每个人都忙于混圈子。而只要能混进以秦悦灼这个校董女儿为中心的顶级圈子，仿佛就是莫大的荣耀，至于为了混进这个圈子所必须说的话做的事，则根本不重要。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们这种生活方式到底对不对，但终究，好像并不适合我，那一瞬间，我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和疑惑。难道真如嘉嘉所说的，我转学到这个地方来，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人穷志短，无论如何，妈妈的手术，还是需要那笔助学奖金的，这点小委屈，就不要介意了。”

　　“二零一八年十一月二十日，阴。今天，班主任宣布了一件事情，而我有预感，这件事情或许会彻底打破我在这所私立虽然并不愉快但大体还算平静的生活——学校打算取消从前的综合素质排名，以每次月考平均成绩决定A大保送的名额。我能感觉到，班主任话音刚落，就有好几道愤恨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尤其有一道，几乎可以凝为实质，而我十分清楚，那道视线，来自于秦悦灼。果然，放学后她就在校门口等着我，还有她那几个死党，赵昕、王伟、白熙熙和蒋如梦。板上钉钉的保送名额被我这个外来户抢走，她当然不会高兴，我知道，一顿难听的话甚至被集体孤立都是逃不过的，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她竟然让我帮她作弊，并且每次月考成绩都必须要低于她！这怎么可能？我们家虽然贫穷，可是从来不偷不抢，堂堂正正做人，我从小到大经历那么多场考试，从未做过一次弊，如今，竟然要为了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做出这样践踏公平、欺骗师长的事情？我拒绝了她，不是因为利益，而是仅仅因为这是我做人的底线。我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秦大小姐撒泼，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接下来竟然只是生气地走了。那一刻，我结结实实松了一口气，其实，如果她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当然最好，毕竟，就算我帮她这一时，也不可能帮她一辈子。”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一日，雨。今天，是十一月月考成绩公布的日子，我再次拿到了全班第一，年纪前三的成绩，却不敢回家，因为，我害怕让爸爸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不必照镜子，我也知道现在这副样子多么难看，我的右眼应该已经肿起来了，额角也不知道是不是破了，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流下来。破损的左膝盖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几乎每走一步，我都能回想起高跟鞋跟踩在上面的情形，肚子也疼，不知道是因为来例假还是因为陈伟那一拳，只希望没什么大事，不然还得上医院花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愤怒和伤痛也曾让我想到过报警，可是，当冰冷的雨水兜头冲下的时候，我的理智回来了。秦悦灼是校董的女儿，我如果和她撕破脸皮，在这个学校我就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的话，就没有奖学金，那，妈妈该怎么办……”

　　“二零一九年一月一日，晴。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可我却提不起半点兴致。毕竟，任谁在习惯了桌子里掏出死老鼠，凳子上时不时有胶水，作业本被撕的稀烂，甚至桌子上被人用红色的水笔写着‘婊子’、‘去死’这样的东西之后，也很难对所谓的新年有什么期待了吧？这个班上的人，除了我以外，几乎每一个都是有后台有背景的，班主任或许知道什么，但她能给我的，不过只是不让事情闹的太大。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只希望，高考能快一点到来，这地狱般的生活，也能早一天结束……”

　　“二零一九年四月二十三日，雨。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已不知道要怎么用语言来描述。我在洗过不知多少次澡后，把自己裹在杯子里蜷缩成一团。我不敢闭眼睛，不敢关灯，因为一旦坠入黑暗，我就能闻到动物的尸体腐臭的气味，回想起那些恶心的东西在皮肤上、甚至鼻孔里蠕动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我真的已经是一具尸体，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今天晚上，当我照常走在回家的那条小巷子里时，忽然后脑被击中。当我醒来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什么境况时，大脑竟轰然一片空白……我□□地躺在数不清的猫狗腐烂的尸体旁，它们身上恶心的蛆虫爬上我的手臂、胸口、脖颈、脸颊甚至耳道。我一遍又一遍想从那个恶心恐怖的大坑里爬上去，然而每次只要我的手够到坑外，就会被她们用脚碾压地鲜血淋淋……陈伟甚至拍下了视频说要发到网络上去，扬言要让我所有的亲人朋友都看到。我哭着求他们，说我愿意离开锦绣中学，希望他们不要打扰我的父母，得到的却只有肆无忌惮的嘲笑……秦悦灼把腥臭的猫血淋到我的头上，冷笑着说一切已经晚了，她根本不稀罕什么保送名额，以她父母的能耐，出国读名校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而陈伟则一边警告我一边威胁我将剩下的猫血喝下去，他说他的舅舅是警察局的局长，我要是敢报警，他们就让我家在这里待不下去……秦悦灼的朋友们一边嘲笑我的寒酸，一边往我的身上扔各种垃圾，我强忍住眼泪，将自己缩成一团，无力反抗。我知道，那一刻自己一定卑微极了，可是除了卑微，我又有什么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了，而另外一些人，哪怕只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苦苦挣扎都不能……”

　　林嘉捧着一个陈旧的本子，念完了最后一篇，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那些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文字，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

　　“四月二十四日的那天清晨，这篇日记的主人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永久离开了人世，而那一天，她甚至还没有成年，”林嘉眼里的倔强全然被讽刺所替代，她直勾勾地看着李尹，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李老师，假设我这个朋友还活着，您觉得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想开，保住她那一条微不足道的小命呢？”

　　一时间，这个女孩身上那种唯唯诺诺的气质竟全然消失不见，她挺直了腰背，高抬起了下巴，一双眼睛陡然迸射出冰冷而桀骜的光芒。

　　李尹知道，这个，才是最真实的林嘉。在他干脆的态度之下，眼前这个女孩也选择了摊牌。只可惜，他们各有各的目的，最后，只看谁能说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