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书魂》南朝烟华

42、流量教父22

　　不知何时，太阳已沉下山头，曾经四射的光芒被黑云卷去，而在蓝玉树所居住的酒店套房的客厅中，投影仪中不断播映着一个又一个片段。这些片段或摘自电影，或摘自电视剧，主角有时是穿着古装的翩翩佳公子，有时是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有时是玩世不恭的民国少爷……只是这所有的人都长着同一张脸，这张脸精致地堪比建模，五官的形状位置皆无可挑剔。

　　“曾经他还演戏的时候，我剪辑了很多这样的视频，从苏淳参与饰演的第一部电视剧到宣布退居幕后之前，饰演的最后一部电影，当中的每一个镜头，我都有收录。”蓝玉树怔怔看着投影中的人，顿了顿后忍不住喃喃，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和陈瑄倾诉，“以前觉得，但凡他演的都是好的，就算有些不好的，那也是因为剧本不好，编剧不好，怪不到演员的身上，现在，我却不知道了……”

　　投影幕布之上的故事已经换了四、五个，每个故事越来越长，却越来越空，情节也从之前的逻辑缜密到令人忍不住拍案叫好渐渐演变成了狗血大杂烩。每一个故事虽然变得更长，却浑似注水的牛肉，看似足量，认真一锅炖了，却吃不出多少肉味来，只觉满嘴日常见多的佐料。只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淳的每一次出场还是那么惊艳，这无关于他的演技，也许有关于他的颜值，但在陈瑄看来，不过只是在书魂光环笼罩之下给人的一种特殊错觉罢了。

　　陈瑄没有系统学过表演，也不是很懂如何去评价别人的演技，却能明显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屏幕上的苏淳变得愈来愈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多了服化道上的精致，却渐渐少了些什么。可那究竟是什么？陈瑄还无法把握，或许，是一种专心致志的精神，也或许是一种令人神往的光芒……

　　但有一件，陈瑄倒十分地认同蓝玉树从前的想法——苏淳演的这些电视和电影的剧本，是真的不好。此外，这些剧本还有一个非常显然的共同点，那便是它们的编剧和原创作者均是同一人——苏氏御用编剧，王安言。

　　她的脑中，忽然响起了苏淳上午说过的那句话：“老王，你曾是一位优秀的作家……”

　　优秀的作家？

　　陈瑄纷乱的思绪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她借口时间已晚自己还有事与蓝玉树告别，在走廊上迫不及待拨通了书屋的电话：“喂，李尹吗，帮我调查一件事情……”

　　陈瑄一边快速和李尹说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却没留神差点撞上个人。于是她匆匆挂掉电话，警惕地抬眸看去，却看见一张几乎近在咫尺的脸，这张脸十分俊美却面无表情，形状优美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刚刚提起的心将将放下，陈瑄在退后一步并长长舒了一口气后，忍不住拍着自己的胸口嘀咕：“我说□□星，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站在走廊上吓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呢……”

　　听见她这熟悉的埋怨语调，姜弦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愣住，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冰冷的语气仿佛刚从冷冻层翻出来的冰块：“你也知道这是晚上。”

　　“什么意思？”陈瑄愕然。

　　他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些，“你既然想要当明星，就得格外小心自己的形象，这个时间点从一个男人的房间走出来，如果被狗仔拍到，知道人家会怎么写吗？”

　　“男人？”陈瑄先是一愣，复又微微挑眉，“你是说，蓝玉树？”

　　姜弦没有说话，而是将唇抿的更紧了些。

　　“一个单纯的傻孩子而已……”陈瑄有些哭笑不得。她承认自己一开始的确看上了蓝玉树的颜值，不过后来随着两人友情的升温，原先的目的反倒被忘却了。许是年纪大了，比起男女之间那点儿事，陈瑄倒更加珍惜简单的友情，也更加看重一些少年人身上稀有的品质，比如单纯、温暖和勇敢……

　　姜弦不由皱眉，纠正她：“媒体不会认为他是个孩子。”

　　“好吧，媒体不会，那你呢？”陈瑄忍不出笑了笑，摊手。

　　姜弦却被问的愣住，他抿了抿唇，幽幽望向她的一双眼中，闪烁着极为复杂的神色：“陈小姐或许已经忘了，十五年前，这句话我曾经问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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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瑄，我打算在新电影发布会上正式宣布退居幕后，当制作人。”

　　“……好好的，干嘛忽然不演戏了？”

　　“当然是因为……我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譬如？”

　　“譬如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组建家庭。”

　　“……这样，不也挺好的。”

　　“我们不能都这样忙，娱乐圈聚少离多最后分开的爱侣太多，我不愿冒那个险。”

　　“姜先生，你这么做的话，媒体会当你得了失心疯，为爱痴狂。”

　　“媒体不会，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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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弦当然没有成功宣布退居幕后，他甚至没有出席那天的发布会，因为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身边的人就忽然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丢下一切工作，发疯了似的到处寻找自己的“未婚妻”，两年的时间里一共走过了近百个国家，五百余座城市，却始终找不到陈瑄的踪迹。

　　这一切当然只是徒劳，因为姜弦永远不会知道，在现实世界之外，尚有无限个“书中世界”可供陈瑄藏匿，只要她想，他将永远找不到她。

　　“不好意思，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记不住了。”陈瑄的笑容有些僵硬。

　　“当然，”姜弦点点头，表示理解，“不重要的事，是不必记住的。”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陈瑄转身就要离开，因为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挂不住了。

　　“等等！”姜弦下一句话却生生让她停下了脚步，“我记得那时初见，你找我谈论了许多，关于一本悬疑小说的内容，而后没几天，警察们在华尔街侦破了一场要案。所以你这次出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又是为了一本书，对吗？”

　　第二天，练习室里的气氛似乎融洽了些，苏淳请来了造型师和服装师，为大家定妆，却不料，新的矛盾再度产生。

　　宫羽茗看着自己的定妆照，有些不太满意，觉得放大了他脸大且发际线高的弱点，建议造型师给他留个刘海什么的遮挡一下，这个提议，却被王安言一口否决。

　　理由是，宫羽茗饰演的是一位性格颇为严肃古朴的皇子，不适合留刘海。

　　两人为了这件小事再度起了争执。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俩明面上是为了刘海的有无在争，实际上却还是为了男一号的人设。

　　王安言虽然按照苏淳的要求删减了很多内容，并增加了许多博眼球的支线，譬如女一号从一个陌生女官变成了男二号名义上的姐姐，两人之间有一段不伦恋；男一号童年又曾遭嬷嬷“猥亵”，对女人有严重的排斥心理等等。但是最终，他没有修改男一号在宫羽茗眼中“爹味十足”的人设和台词。

　　而宫羽茗这边，单方面地认为王安言给他写这么多复杂难背的台词是为了整自己，所以硬是要假台词“爹味十足”之名，修改人设以达到使之简化的目的。

　　两人为了这件事情吵的不可开交。

　　激动之下，宫羽茗口不择言，说出了王安言在网上的风评不好，会拖累他们这样的话，再度引的后者勃然大怒。

　　“好啊，一个屁都不懂的小毛孩居然要赶我走了，苏淳，今天不管怎么样，你必须给我个解释，不然不是他走，就是我走！”怒极之下，王安言放出狠话。

　　被他这么一激，宫羽茗也胆子大了起来，不甘示弱地挑衅：“王老师，我敬您一句老师，但这么多年来，您是凭什么红的，外面谁不清楚？这么多年来，苏淳老师为了您，背负了多少争议？就算他人再好，您也不能仗着这个，一次次消耗别人的感情吧？”

　　宫羽茗话音刚落，王安言的脸色骤然变得非常可怕，在定定看了他一阵后，蓦然转向苏淳，嘴角忽的勾出一个有些阴阳怪气的弧度。

　　“是啊……我王安言这一路上，得到了你苏淳多少栽培，外面的人怕都是这样想的吧？”

　　“老王，你也少说两句……”苏淳似乎有些疲惫，抬眼看了看他，最终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却就是这么一句话，引爆了王安言这颗积怨已久的雷。

　　“是啊，在外面的人看来，我特么可就是你苏淳养的一条狗，我今天就是受够了，不想再当什么狗屁的御用编剧了！你要话题也好、讨论也罢，烦请另聘高明，我姓王的不奉陪了！”

　　只闻得“啪”的一声，王安言将改好的剧本狠狠摔在地上，转身夺门而去。

　　苏淳没有阻挡，只是那一向温和的面容，变得有些阴郁。